作者:YTT桃桃
但是,左里正突然停下脚,直视井衙役的眼睛道:
“我们没见过那么多花花事儿,我们可以咽下去这口气,但是我们想将这个教训吃个明明白白,就算是行刑的人,死前也要告诉他是因为什么死的吧?”
两人心照不宣,都知道说的是什么。
井衙役来之前,本是打算甭管你说什么,我都不应、不答,也不否。
但是通过左里正的介绍,他忽然很羡慕这里。
他爷爷还在世时,他们那一大家子就是左里正说的“外面的村儿”,一大家子帮人干活还要被打、被骂。
后来是他祖辈们都没了后,他爹被欺负的实在受不了愣是出去闯了,慢慢才有的今天。不但让他吃饱穿暖,而且还进了县衙,给他娶了媳妇,还成为一吏。
他能有今日,说实在的,是极为不容易的。
这也就是他不敢多管,且在县衙受气也要继续干下去的原因。
而左里正说那些话的时候,让他一下子就想起来小时候的事。
再考虑到左撇子那张脸,今日遇见他的时候,那都呈现菜色了,能看出来为寻找贼人一直在四处奔走,像无头苍蝇一般东撞一下、西撞一下,连搜家都干出来了,宁可过后得罪十里八村许多人家也想讨要说法,他?
井衙役想了想,说道:
“老伯,我不知道他们这么做是为啥,但一定要听我一句劝,我也只能告诉你这么一句:不要去县衙报官说,那些人是假的,要告他们,对你们只会更不好,那不是你们能抗衡的。等一等你家那个赶考的,也等一等新知县,看新知县是啥样的人。”
虽然,他并不看好新知县。
毕竟上一任知县来了没多久,明明是竞争关系,却没用多久就和梁主簿好到能穿一条裤子。
井衙役几大步就没影子了。
左里正却愣在原地。
其实他刚才是骗井衙役的,说你只要告诉我,我们就不计较。我们就想知道是咋一回事。
怎么可能?
那阵,他想的是:如若左家人或是罗家人,总之甭管是三家中的谁,得罪了衙役,甚至是得罪了哪个官才有了这祸事。
那他只要从井衙役这里诈出来人名,或是诈出来差不多是个多大的官,他咋不找呢,官上面还有更大的官呢。
豁出来找个壮小伙敲鼓升堂,让真正的青天大老爷给做主。
可是,在听过井衙役那话后,左里正对自己只剩下一个评价:原来,他还是单纯了吗。
听听,是得罪不起的人,不能抗衡的人,最后又跟着对应人物,让等新知县。
原来是姓梁的那位?
亏得他,还想找眼下县里最有实权、在百姓中威望最高梁大人给做主呢。
搜查队伍撤了。
左家关紧大门。
左里正压着声音拍桌子:
“这几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得罪的梁主簿啊?”
而且都搞不明白是哪个孩子得罪的,全在外面呢,想揪耳朵问都寻不着人:“他们干了些啥事儿,你们知不知道。梁大人指使,绝对不会只为你家银子,偷我家的好不好呢。”
动机是什么。
左撇子用极为肯定地语气道:
“我们虽然不清楚,但是五叔,俺们家孩子甭管是哪个,一定干的不是坏事。一定是那个梁大人不是好饼。就像我眼瞎,看那个假衙役当真官差,你们也是。不,是咱全县老百姓眼瞎拿那个梁大人,将歹人识做好人了。”
“你先别激动,”左里正真怕撇子又急火攻心吐出一口血。
“梁贼人他……”
看,为安抚左撇子,左里正立即改口,不再叫梁主簿和梁大人,而是叫梁贼人。
第一百九十二章 兔子急了
左里正才说了一句话。
左撇子就忽然上前拦住道:“五叔,您别说了,我求您,也别掺和了。事情到这一步,这是我们谁都没想到的,确实,那人也更是我们得罪不起的。所以,我不想让您再管我家了。”
他怕连累左里正。
更何况,还让人怎么帮忙?
能帮的全都已经帮了。
左撇子抓住左里正的胳膊哽咽道:“您这么照拂我,帮我把帐垫上,又踏人情一顿搜家,说实在的,从您回来,我就不知该咋说感谢话,说啥都显得飘轻。眼下,我就更不知道该咋还您这份情了。我家看这样还是得罪的大人物,我都怕我这辈子还不起。”
对方要是想故意祸害咱小老百姓,可不就是没法翻身。
翻点身就会被打回原形。
“我要是还不起,五叔,那我就?我?”
左撇子深吸口气,一指外面早已经醒过来,正抱鸡哭的甜水:
“就让甜水接着还。总之,到了这一步,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能让您搅进这摊混水里。您家里还有一大堆子孙。”
听说,五叔还想给大孙儿活动到县衙谋职呢,咋能得罪梁主簿。
而外面正抱鸡哭的甜水,哪里知晓她头上会天降大任,正一边伤心大哭,一边仰天骂道:
“咋不下个大雷咔嚓咔擦劈死杀我咕咕的,咋不嘎嘣一下瘟死他们,这些个该挨千刀活剐的畜生啊。”
她将从村里学来所有的骂人话,全都骂了一遍。
孩子嗓子都哭哑了,她的咕咕啊。
她要挖个坑埋上,不知中不中:“姥姥?就中了吧,呜呜呜!”请成全她。
白玉兰哪有心思管给鸡挖坑的事儿啊,她都听懵了,感觉得罪了那样的人,前路都黑了。
直到左撇子哽咽,才唤起她的神思,听到让五叔别再管了,也急忙跟着点头说道:“对,对,五叔,您别掺和我家的事儿,就装作啥也不知道。您帮这么多忙,我们家不能连累你。”
哪是白玉兰感觉眼前黑啊。
连秀花都感觉眼前发黑。
听说,那叫县里眼下最有权的,家里也老有钱了,雇的那打手估计都得一沓一沓的。
秀花眼下全部心思都在:再派人,快,再加人去府城提醒小心。
一是为确保送罗峻熙必须进考场,二为别看是罗峻熙惹的祸,但败在他,成也在他。
只有她家峻熙杀出重围,考的越好越好,才能将眼前这一条黑路趟出光亮。最起码的,你梁主簿想祸害一个白丁家和想祸害一个秀才家,要费的心思得有挺大区别吧。
没听说嘛,赶明还要来新知县,你对秀才下手,不得掂量掂量?
秀花认为: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全家人紧紧护住罗峻熙。甭管啥灾啥难,咱都要一起咬牙挺过去。
而就在这时,小稻再也受不住心里的煎熬,哭着推开门就说道:“五爷爷,外婆,爹、娘,我知晓是咋回事儿,是甜水她爹惹的祸。”
白玉兰急忙让小稻坐炕沿边,别太激动,这才保住孩子,有话慢慢说。
当这四位长辈听完小稻的话,什么赌气偷了王家四十八两银钱,王赖子被杀,指定是查到朱兴德头上了,人家王赖子妹子是梁主簿的小妾,梁主簿指定是因为这事儿在报复家里。
小稻以为四位长辈的第一反应会是:“为四十八两银钱给家里惹这么大祸?”会被气的不轻呢。
却不想,四位长辈说:“就这?”
小稻懵了一下,她总不能当着五爷爷面儿告诉,还做梦了吧。
只能不停强调:“是真的,是甜水她爹惹的祸。”
长辈们:“不,是峻熙。”
不是因为小麦不在,为哄大女儿心安,才朝峻熙头上推,是事实上指定就是峻熙。
一个四十八两的仇,大不了还给他们九十六两呗,啥仇啥怨啊,又不是朱兴德杀的人。听说哑巴娘都承认了就是哑巴干的,梁主簿他至于吗?
再一个,还偷咱家书了。
书上一定是记着什么,而朱兴德是写字都画圈儿的主,咋可能是德子?另外,只有峻熙在县里书院念书,经常在县里行走,容易看到什么梁主簿的坏事儿。
总之,还是罗峻熙。
小稻:“……”这咋还解释不明白了呢。
而小稻并不知晓账本的事儿。
这不是朱兴德也一直怀疑小妹夫被抢被劫道,是惹谁嫉妒羡慕恨了嘛,要不然为报复他,劫他小妹夫干啥呀,吃饱了撑的还兜个圈,他就想茬了。
哪里知道渡过那一大劫后,还把他家给祸害了。
而他在梁主簿眼中不足为惧,只有他小妹夫才是重点,这才拐了个弯儿转移祸害,多悲哀,明明账本是他偷的,都不拿他当个人物。
倒是此时如若小麦在,可能才会给罗峻熙清白。但小麦不在。
不过,对于长辈们来讲,事实上谁惹了那“大贼人”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是不是咱家女婿干的吧?是就一个都没跑。
左撇子说重点了:“五叔,我能再最后求您一件事儿吗?”
给左里正气的:“什么最后一件,什么将我摘我出去,你少说那些没用的。”
“那什么,那我就先说正事儿,能再借我、十?”好像十两不是那么足够,万一不够还要回来。不如多借点儿,有剩给拿回来:“借二十两吗?”
“你要钱干啥。”这话是仨人一起问的。
秀花像头一回认识她女婿一般,听到左撇子说:
“其一是想给朱家三小子点儿盘缠钱,让他带脑子活的常喜,在三胖子之后再去府城。
我想着,那梁主簿即使再一手遮天吧,他也只敢在咱县里,府城他至多暗戳戳祸害。
那咱家连续派人提醒德子,以德子的脑子,还有满山和柱子他们背几百斤野猪都不急喘的,再算上咱接连派去的仨人,三胖子、常喜、朱老三,全是信得过的,这些人抱成团儿,定会护峻熙顺利科举。
其二,我想自己带点儿盘缠钱,再叫几个信得着的,最好见过那群贼人的,当然了,没见过也不要紧,我认识,我脑子里刻着那一张张脸了,我会指给大伙看。
找几个人随我一起去县城,我要日夜跟着。”
他要跟着,看那些贼人,到底家住何方,是哪个门里养出的败类。
他还要把那些人的家里情况摸清,等他的女婿们回来,将那些人的地址交给孩子们。爹的本事就这些,到时由德子他们接过。
总之,他决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