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YTT桃桃
然后她就上火了,尤其是在和村里帮工们,谈完干活费用后,她牙肿了。
最开始,罗母是用手掰牙,硬生生给火牙掰松动了。
后来太疼了,含凉水没用,塞清凉草药也没用,一宿宿没法睡觉,疼的她恨不得想劈开自己脑袋。
罗母忽然想起,村里有人自己拔牙。
她瞒着左小麦,等到儿媳妇睡了,她大半夜用绳线一头,将火牙绕圈系紧,再用绳线另一头系在门闩上,接着像拔河一般助力猛跑。
当左小麦听到“砰”的一声响动时,罗母的火牙早就蹦出去很远,寻不着去处了,同时她人也晕死过去了,满嘴满下巴全是血。
小麦:“啊!!”
多亏着因为要养鸭子看,也因为罗母那次高烧来势汹汹和之后的半夜犯心悸症,小麦不放心早早跟随婆婆回了罗家,要不然罗母就得在灶房昏死一宿没人发现。
小麦连惊再吓,极为可怜的,一边控制不住大半夜哇哇孕吐,一边知道求助闹僵的林家没用,拎着早先卖豆腐的破锣跑到大门口,哐哐敲锣喊“来人啊!”
那一宿,再折腾折腾天都快亮了,罗婆子才被牛车送到镇上。
左小麦敲城门报人名,喊着她夫君罗峻熙是青柳村秀才,她是秀才娘子,麻烦快些开门放她们进城看病。
罗峻熙在镇上很有名的,毕竟拢共没多大的地方,也没几位名人,所以他不认识别人,别人却认识他。
很多人给行了方便,还有人帮忙提前跑到医馆敲开大门。
郎中看完罗婆子情况,没个好脸色。
郎中骂小麦:“你以为拔牙是小事儿吗?那是能死人的。”
小麦这才知晓,婆婆满嘴的血,不是磕掉牙,更不是突然晕倒摔出血的,而是婆婆自己作的。
她早先劝多少遍不听。
早就让婆婆去镇上找个郎中看一看。
说没多少钱。
她外婆过年那阵去府城,她大姐夫特意给外婆找的城里郎中,又是摸脉又是顺便帮外婆治一颗松动的牙,还拿了点儿治牙药,拢共拢共全加在一起才花了一两半。
婆婆却不听,要么撒谎说不疼了,要么说花那钱干啥,嫌家里钱多烧得慌啊?
再多劝两句,婆婆又张嘴不是好气儿地嫌弃她说:“管好你自己得了,这么点儿岁数怎就那么磨叽,到老了,你可怎么整。也不怕你男人烦你。”
怎么整?作吧,人差些没死了。
在医馆住了四整天,鸭舍那一摊扔下,多花出好几两,这回不用嫌弃她磨叽了。
但小麦甭管在心里吐槽的多欢,面上却一点儿没漏。
她除了背后气哭一场,觉得长辈咋那么不听话呢,当面甚至更关心罗母了,劝着哄着捧着,还要反过来开解婆婆。
左小麦主要是怕啊,别忘了,她婆婆现在有心悸症,怕婆婆因为治牙多花不少银钱感到窝囊,再憋气上火之类的。
要是那样,再生了其他病,这不等于是恶循环了嘛。
倒是罗母,从医馆回去后,有那么一阵很沉默,接着又忽然将家里的财政大权交给了小麦。
“这是咱家所有屋门的钥匙,地窖门、仓房门。往后你愿意做啥吃就做啥吃。”
“娘,不用问你了吗?”
“问我,也是问咱娘俩晌午吃啥行不行,想不想吃那个,而不是问我要舀多少粮食。往后你自己拿主意吧,家里反正就咱娘俩,你还能倒腾粮食啊?”
左小麦一想也对,她娘家现在有钱了,婆婆不怕她倒腾粮食救济娘家。
情况不一样了。
但是当罗婆子将银票又给了小麦,小麦呆了。
“我岁数大了,别哪日糊涂藏忘了。这票子还轻飘飘的不像银子,不好翻找,就由你来藏好吧。”
左小麦记得早先婆婆连家里藏多少钱,连对她亲儿子都不说实话。为了银钱又几次生大病,那么看重钱财的人,就这么将银票给了她?
第二日,左小麦要交雏鸭定钱,朝罗婆子要碎银子。
这不是银票了,而是实钱。
罗母拧眉道:“那碎银子不是告诉你在哪了吗?自己去取呗。”
“我能自己去取?”这在以前简直是不敢想象的。
人都是一点点在改变。
小麦很怀疑她在娘家待太久了,所以婆婆的转变过程,她才没看到。
她婆婆等于没有转变过程,直接来个大劈叉。
“那怎的,不自己取,还想我送到你面前?一天娘、娘的,喊八百来遍,啥事儿都喊我。”
左小麦:“……”
之后在罗家盖鸭舍的忙碌日子里,罗母和小麦吃晚上饭时,还反过来劝小麦道:
“你别跟着瞎掺和帮忙干重活,做做饭,往后喂喂鸭子就得了。
你肚子里有娃不知道吗?要注意些。
你都已经有了那一身本事,给家里帮了大忙,还想怎么要强?
唉,你是真岁数小啊,没心眼子。
咋就不想想,女人大着肚子最是脆弱,一旦出事,那就不会是小事。
闪腰伤着了,你自己要遭罪,剩下谁能帮你受着。
你男人吗?哼,快拉倒吧,久病床前都无孝子呢,那还是有血缘的扔不开的关系,你俩可没有血缘,你敢指望他伺候你?
我告诉你,儿媳妇,谁身体好都不如身体好。”
罗母推心置腹。
一次次病倒都是她的傻儿媳陪着她,伺候她。
任劳任怨。
没有她儿媳,她恐是死好几次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
不知为什么,明明被偷那次她伤的最重,应是最感动儿媳妇对她的照顾,更何况被偷那一阵应算是患难与共。
可说实话,那次事情过去后,她还真没觉出太多。
包括对左家的示弱、讨好,也是大多数出于左家能帮她儿子渡过难关,左家那个亲家也不那么穷了,不会让她觉得左小麦配不上她儿子。
是最近几次生病,最近这段日子,她才丢了势利眼那一套,不知不觉间,将小麦这个人彻底装进了心里。
“说句晦气的,你干活累的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当我能念你的好吗?我只会认为你没用,孩子都保不住。我罗家差你那点儿干活钱?大不了多雇俩人。
更邪乎的是,出大事了,你往后不能生了,后不后悔?
人家男人指定会去找别人生儿子的,不可能没有孩子。你得学会自己心疼自己。
你看看外面,咱女人好好活着呢,都挡不住外面男人有点儿本事就想找妾,咱女人要是病歪歪的,生不出儿子,再或是活不了几年死了,他们能消停?”
罗婆子说完呸呸呸连续吐了九口吐沫,试图吐没这些假设。
她就是怕小麦心里没个成算,干活没轻重,这丫头实心眼,容易看不出问题重点。
同时,罗婆子在心里琢磨着,鸭舍就挣这两年好钱吧。
本来她是在听完秀花婶子的建议后,又算了一笔账,打算让小麦一直养鸭子来着。
不扩大养殖场,不多养几年鸭子都白瞎小麦那一身本事了。到时多干几年,凭着小麦,家里会多出不少存款。
可是这次病好后,她改变初衷了,不想绑着小麦在乡下。
下一步她儿子就要下场考举人了,一旦成为举人老爷,那就成了香饽饽。她儿子长相又俊,外面狐狸精那么多,她不能让儿子儿媳长久分开。
只要有她在,小麦永远不会是那个糟糠妻。
第二百九十四章 要生了
“娘,你来!”左小麦跑到高岗上,冲盖鸭舍的方向喊道。
罗婆子边安排雇工们继续干活,边急火火带小跑赶来。
她知道儿媳妇这是又来给她送饭了,拦都拦不住。
“不是不让你再来送饭?深一脚浅一脚的,现在冰化了,摔倒怎么整。再说我早上出门前带俩干粮咸菜了,对付一口就成。”
左小麦最近几日有些不自在,她还没习惯吃独食。
婆婆不仅将银钱交了她,而且叮嘱她顿顿要有饭有菜有鸡蛋。
连着大姐夫上次走边境送给罗母的干奶皮子,婆婆也全拿出来给她。
她这才知晓婆婆一块奶干都没有吃过。攒下来的奶皮子倒是成全了她,现在每日泡一泡喝一碗。
要说最让左小麦感动的是,她婆婆时不常的还要为她买肉吃。
家里住的偏僻,离着镇上肉摊子远,在青黄不接的季节想割块新鲜肉是很不容易的。
罗婆子听说外村有杀猪的,干出过走几里地路只为买猪骨头和后鞧肉的事儿。用大骨头给小麦熬汤喝,以防腿抽筋。知道小麦不喜肥肉就专买后鞧做肉酱放在家里,让儿媳妇喝粥拌着肉酱吃。
罗母还口口声声劝着:“别看就咱娘俩在家,活计又那样琐碎,那我也定会让你吃的比在娘家好。你娘家有啥好的?起早睁眼院子里就乱嚷嚷一堆人,很容易磕了碰了的。你在咱家却是独一个。在你娘家怀娃的有三个,你那俩姐姐月份又比你大,你娘家妈做点儿啥好吃的,不得先让着她俩?上面还有你外婆。咱家却是好东西都进了你的嘴。你想躺着就躺着,愿意睡到啥时辰也没人管。”
罗婆子是这样说的,小麦没想到也真是这样做的。
好的都给了她,而她婆婆却是早上和晌午在外面对付吃一口。
不是粗粮饽饽夹芥菜噶嗒咸菜,就是用大饼子大葱蘸大酱,这就是一顿饭。
劝罗母带点儿好的吧,最起码带俩白面馒头,她婆婆却振振有词:
“二十几个汉子在咱家干活,十好几位婆子围着编竹席,大伙都是对付吃一口。
啊,我掏出喷香肉酱或是白面馒头,给不给别人尝一口、掰一块?可那么多人,我给得起嘛我。
你不要管我,你才是一人吃两人补,我要馋什么就晚上回去咱再做。”
左小麦被说的哑口无言,可又不是吃独食的性子。
她在娘家很受宠都没干出过长辈吃不上喝不上,她大摇大摆背后又是喝糖水又是吃鸡蛋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