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YTT桃桃
心想:
啥话非得说那么透作甚,让人不小心听见,回头又该背后讲究她公爹配不上秀花婶了。
再说,也不用提醒,她已经从那些下车乘客的眼中看出;饿羡慕嫉妒。
如此,像以上这样的一幕,这些日发生过很多次。
连着石九嫂子和大王村的大黑胖她们,都跟着水涨船高。
哪个坐了左家车去趟县里回来不说:
“多亏着你和撇子媳妇平日里好的和一个人似的,你是不知道,有时要是买不着想买的,早就被人城里人抢光了,那酒铺子的六子还会主动帮咱张罗,他在县里谁都认识。那位真是个能耐人。”
“咋不麻烦人家呢,夜里去了左家酒铺子后院住,最起码得又洗又涮的吧,人家得烧水还要跟着操心咱们回来的早晚,怕我们走丢了,这不全是看你面子?比以前花钱住大通铺赶集可强多了。”
每每这时,比如石九嫂子和菊花奶奶这种关系,就会笑着自豪又谦虚道:“别只看借光,其实这全是人情啊。”
然后回头就拜托“车夫”朱兴昌,给县里的六子和吉三带些吃食。
不是什么贵的,就是大酱或是自家腌的咸菜,尽份心意罢了,不能白白让人麻烦。倒是想直接送到左家手里,可是她们也知道,左家冲这份关系不能要。所以干脆也不多废话,直接就送去县里。
从这处也能看出来,目前和左家交好的人,都是那种知恩图报、不爱占小便宜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要是换成人品不咋地的,左家这番热心肠就会换来驴肝肺。
很可能不但不感谢,而且还可能会说:搭个顺风车还要车票钱?你家想钱想疯啦?住你家后院又咋了,咱不是很熟识嘛,又不会偷东西,不过是打个盹而已,你家那后院几间屋子反正也是空着。
事实上,还好,并没有这种现象发生,一次都没有过,倒是越互相这么感谢,关系越紧密。
所以因了这事儿,左家人也很感慨:他们一家子没看走眼。
最怕的就是热心肠被辜负。
……
日子在永甸县全民抢盐中不知不觉流逝。
谷雨前后一场雨,胜似秀才中了举。
此时,罗峻熙已经考完,正和他的岳父和二姐夫朝家赶路。
越是离家近,越是归心似箭。
清明忙种麦,谷雨种大田。
此时,左家的大片房子已经盖了四分之一了,酒窖也已经挖了一大半了,老母猪又卖了八头换钱,已经开始着手要配种下小猪羔子了。
左家留守的人,大部分的精力又开始转向麦田。
左家在朱兴德的带领下,目标一向是几手抓、几手都要硬。
只看田地边,朱兴德正对着雇来的短工们挥舞着胳膊,一声令下:开耕。
就在这时,秀花突然骑着一头骡子奔跑而来。
老太太真是将大伙吓的不轻。
那位可是刚刚学会的骑马骑骡子。
秀花摇着红头巾子用尽全力喊道:“生了,生了,小豆生了个男孩!”
第三百零四章 你是人间四月天
秀花要乐坏了,只一门心思地念着,二孙女生个男娃,她得赶紧给大伙报个喜信儿。
朱兴德站在地垄沟里却一惊,还以为自己听茬了呢。
按照掐算的日子,不是还没到天数?
要不是离生产还有些时日,他不可能将满山派出去。
他尝过媳妇生产不在身边的滋味儿,咋可能让满山和小豆两口子也那样。
要是早知道会生的那样快,别说他只是后背有伤,就是腿瘸也要由自己出门,让满山在家。
朱兴德心思转悠着这些时,秀花已经转瞬间间到了大地边儿。
朱兴德几大步迎上前急忙问道:“外婆,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二妹不是还没到日子?”
二妹子身体没事儿吧,孩子还健康吧?
但朱兴德硬生生又将这两句话憋了回去。
因为外婆来到近前,他才看清,那真是红光满面的,应是出事也没出什么大岔头。
果然,秀花一边给自己顺着气,这给她迎风跑的啊。
一边咽了下吐沫,润润嗓子才噼里啪啦控制不住抱怨道:
“你没记错,可不就是早产啦。
“万幸嘛事没有,那小豆啊,也就是看在她刚生产的面子上,我和你娘才不稀得在喜日子里骂她。”
“多能嘚瑟,我们只一个错眼的功夫,她挺着个大肚子就非要去喂牛,一天可能耐了。
你说谁让她去干活的?家里那么多人显着她啦?结果被咱家黑虎(牛的名字)顶了一下。
多亏着黑虎认识她,是嫌弃她太烦人,太能惹呼人了,不饿非让吃,并没用大力气顶她。
但她顶着大肚子先是被顶了一下,接着被吓到后又笨手笨脚踩翻饭盆子,脚下打个蒜绊,她将自个绊摔了。”
就这么的,等到大伙听到动静给二孙女扶进屋,没过一会儿就慌慌张张开始早产。
提起这茬,秀花由红光满面又变的脸色稍稍不好看。
当时谁在现场谁知道,那真是能给人吓尿。
主要是后怕啊。
也得亏过了七活八不活的月份,尚算是瓜熟蒂落。小豆又喝那个神仙水比她大姐好使,那水属于是人家自己家产的嘛,是亲口亲出来的,总是比旁人要仙气十足一些,然后明明头胎艰难,小豆却比常人快得多,感觉还没咋喊呢,就秃噜一下掉出个男娃娃。
秀花想到这些,再没多说一句废话。
她还有正事要干,一把推开朱兴德。
接着这位小老太太就横穿大地,跑的速度那叫一个嗖嗖的,哪里像是做太姥姥的年纪。
没一会儿功夫,秀花就薅住了张瞎子的脖领子,然后扯着人家边走边说话。
朱兴德离得远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是想也能知道,外婆应是不放心二妹和早产小娃的健康,让张叔去给看看。
就在这时,朱兴德又听到“嗳嗳”的大声制止声。
他眯眼望过去,里正爷爷正和张瞎子撕扯着。
好像是外婆要骑骡子载张瞎子叔回家,瞎子叔很质疑外婆的骑乘能力,一遍遍问你能行吗?外婆就扯住瞎子叔的胳膊,让不信任大不了拽紧她衣角。
张瞎子:衣角在哪呢。
然后又凑巧被跑的呼哧带喘的里正爷爷看到。
以里正爷爷的视角就是俩人在拉拉扯扯的,且瞎子叔还盯着外婆的腰看。
里正爷爷不由分说,上前就使劲推了一把瞎子叔:“你瞅啥,你往哪里瞅呢。”
张瞎子很委屈:“……我能瞅见吗。”
他明明在大地里老实干活呢,他这眼神想耕点儿地本就不易。
他耕地能不能走直线,主要取决于他媳妇。
他们家这点儿田地,翻耕起来很是缓慢,正打算和媳妇打配合,笨鸟先飞、干他个昏天暗地。
结果人在地中坐,就被这些人扯的提溜转。
一会儿这个来薅他脖领子,一会儿那个给他一拳头的。
因着这一幕,田间地头好些人大笑起来。
大伙实在憋不住了,笑的都有点儿要泄力气了。
可是,又不能明说是在笑左里正谁的醋都吃,那都差着辈儿呢,瞎子和撇子才是一个辈分的。
干脆借着左家的喜事纷纷大声喊一嗓门道:“恭喜添丁啊!”
喜滋滋的气氛,瞬间被烘托到极致。
秀花骑在毛骡子上,又如她赶来时那般挥舞着红围巾。
憋了二十多年,家里终于生出个男孩。
秀花一边舞动双手,笑的见眉不见眼,一边向所有知道左家添丁的人回喊道:“同喜同喜。”
要说,连朱兴德见到这一幕都有点儿牙酸了。
因为那氛围真是不一样,村里人的笑容非常真挚。
外婆那声气里也透着股扬眉吐气。
他酸这份扬眉吐气不是自己出的力。
朱兴德这种稍稍发酸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家。
本以为到了家,还要想招多安慰媳妇两句呢,诸如没事儿,咱不羡慕,咱有俩。俩还不顶那一个小蛋子可完了。
但是当朱兴德真的见到新生儿那一瞬,哪里还想得到其他。
他凑到襁褓前,发自肺腑的逗孩子稀罕道:
“哎呦,你是谁啊?收拾的真干净啊。这回你甜田姐可有伴了,你也有伴了。瞧给你俩摆在一起多好。”
“宝儿啊,我是你大姨夫。那边躺着的是你小姐姐甜田,这个炕边站的是你大姐姐甜水。”
朱兴德絮絮叨叨、絮絮叨叨:
“你听大姨夫说,你爹也快回来了,你爹要知道你来了咱家,不定怎么高兴呢。
“你可真给咱家涨脸啊,你个小带把的。”
“对了,他多少斤,上秤没。”朱兴德满面笑容问道。
朱兴德比谁问的都细。
惹的白玉兰和秀花,先看一眼朱兴德弯腰哄孩子的背影,又满面笑容的对视一眼。德子的那份欢喜压都要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