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YTT桃桃
不就是有很大可能,不但一文钱不挣,而且还要搭些雇佣车队和人手的钱吗?
快划拉划拉账面。
左撇子对准账簿呸呸吐了口吐沫,开始翻账本。看看留出家里正经过日子会用到的,还有多少能拿出来活动,有多少拿多少,大不了就当打水漂从没挣过这钱。回头打赢了帐,世道安稳了,咱再从头再来。
杨满山用郑重的声音说:“小豆,对不住了,秋收后,我要和大姐夫一起去前线送酒。我不可能让大姐夫一人去的,你能不能别劝我。”
左小豆:“……”
二柱子和六子是笑了:“反正德哥去哪,我们去哪。你们有没有人劝,我俩也要跟着。”
白玉兰:“……”
罗峻熙站起身那一瞬,微扬着头,别看晒成了黑驴蛋,却恍惚让大家头回见识到了,什么才叫秀才公的风采。
他说:“我也同去。我念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为的是什么,我不仅去,我还要给拿钱。”
秀花捂脸:“孩砸,人家不要你钱,要我酒,你拿银钱作甚,再说你娘也不能让。”
罗峻熙一秒变身,掰着手指头,弓着腰细细碎碎对秀花啰嗦道:
“外婆,咋可能不需要我出银钱呢,我打算从我娘那里要来,拿到咱家这。咱家不是要给酿酒,还要雇车?一路上要花银钱的地方有许多,您算算,只盘缠就要倒搭不少。总是不能花一个朝李知县要一个吧,咱家大钱都没要,咋可能会因为这种小事让知县烦忧。穷家富路的,处处需要准备充足。我从我娘那里能多要一些,咱家面对的困难就会少一些。”
秀花回望着罗峻熙那双大眼睛:“……”
真是个贴心的娃,你娘要是知道会吐血。
知道你玩命要去前线,吐一遍血,知道你还敢提钱,会再吐一遍给你看。
朱老爷子一听,好有道理,“德子,那你将从我那里偷拿的九十八两给你老丈人。”过后也不用拿回来了,就当作是贴补酿酒损失,为朝廷作把贡献。
就是很遗憾,外面人永远永远不会知道,杏林村有个朱老头,他战战兢兢、拖家带口、小气吧啦攒了大半辈子将银钱藏在墙缝里,他只是个最最普通的泥腿子老头,却为这场战争花了九十八两银。
朱兴德:“……”
银钱的事,县衙确实暂时拿不出太多,但关于人手,朱兴德才告知大家:
“召集运酒的人,李知县说,不能过后有啥人命损失让咱家担着骂名。他会派来主簿或是县尉那种程度的官员,亲自张贴征集名单并作出解释。谁要是能跟着去送酒,就来我这里报名。为此,他之后强令征收去前线送粮的脚夫,不会征到咱们这十里八村。”
第三百三十二章 夫唱妇随
左小稻只要想到朱兴德几个月后离开家就睡不着觉。
她翻了个身,刚要爬起来出去透口气,感觉屋子憋闷的很,没想到肩膀被朱兴德按住。
“你也没睡?”
朱兴德借着月光看眼旁边的俩孩子,孩子们睡的还是很熟的。
这才凑到媳妇耳边,开口小声回道:
“不用担心,啊?我们只是跟着粮队送趟酒。和以往去边境送酒相比,只要再多走一段路而已,满山他们还会跟着我去。
这一年来,我和满山我们几个,那都是遇过几次生死事非常有默契的,一个眼神就知道啥意思。真有危险,说句掏心窝子话,别人的命不敢说,互相保对方却是没问题的。
和小妹夫也已经商量过了,到时不骑马,我们几个会换上通灵性的野牛。他说这次要给牛领走回去好好训训,有了野牛加成,从现在开始就练它们,更会锦上添花。那大不了逃跑吧,干不过还不会跑吗。”
左小稻知道这些道理,也知道自己多想无益,却依旧没吱声,因为她控制不住自己瞎寻思。
朱兴德搂着小稻肩膀,继续哄道:
“媳妇,你就这么寻思,其实只要出门,哪里会没有危险?
你这么一想,就会宽心了。
上次去边境,那阵还没打交手就没有危险吗?我们那次住乡下被村里人下蒙汗药,稍有差池就是死,差些将鞋跑丢。
而现在这世道,我又为啥让家里一周运次酒,倒腾的如此勤快,咱家没有存酒吗?这事别人不知,咱自家人心里却是有数的。不过是怕扎了谁的眼,认为咱家是只大肥羊,可以劫一把。
所以说,一样的,只要想跑商就会有危险。
我爹是怎么没的,表面看起来是陪我娘回娘家,咱们的亲外公又是怎么翻船的。
不提那些大义的话,只咱两口子私下说,你跑商,世人只要想挣钱就要出门,出门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
更何况,你再想想,你担心才叫真多余,咱俩可比别人方便的多。你忘啦?别看我跑的远,绳却在你手里,我一定会每日都和你梦中相会,告诉一声是否平安。出门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
朱兴德耐着性子慢慢哄。
朱兴德比谁都懂这个道理:别看要出门做事的是他们这些大老爷们,但家里的女人在等待的日子里,恐怕会更受煎熬。
他们脑子一热就去干些心里想做的所谓大事,可老人孩子却要扔给媳妇,有点儿岔头,最后全要由家中妻子承受。
所以朱兴德觉得,咱怎么哄着对方都不为过。到时,家里这一大摊子还要扔给媳妇,一点儿都指望不上他们,他哪有脸不多哄着。
隔着一间屋子。
相同的心情,不同的对话正在上演。
杨满山觑眼左小豆的脸色:“这么晚不睡觉,要不咱俩干点啥?那样你备不住就能睡着。”
“你起开。”
左小豆翻白眼,啥人呀,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那些不正经的事儿。
可杨满山并不觉得那是不正经的事儿,那明明是男女之间最重要的,千万别因为惦记他危险就戒了那事儿。
为了让媳妇放宽心哄道:“离出门还有几个月,你现在就担心我会不会全须全影回来,是不是有点儿早了?那你得啥时候有个头。媳妇,还可能你白担心了,要知道凡事都会有变化,几个月后要是打赢了,没准儿就不需要我们去了。”
这话,白玉兰也在对秀花磨叽着。
秀花还嗯嗯点头,俩人毫无睡意。
左撇子在隔墙那面翻了个神,明知道媳妇和老岳母在做美梦,却也没犟嘴怎么可能之类的。
要是让他说实话,毕竟战役不是过家家。
现在想往边境送封信估么都得小一个月,怎么可能那面说打完就打完。退一万步来说,打完也要吃粮吃酒啊,让兵士们从战场上下来有个取暖的,能吃饱饭,照样得送。那后续的战场打扫事儿多着呢。
永甸县接了这个任务,就要完成,无论战役如何。
不过,他不打算扫兴。
这么互相劝着等到出发前或许就打完了仗,无非是想能蒙上双眼过几个月心里松散的日子。
要不然早早就担忧起来,啥也干不了,那身体就垮了,因为等到孩子们离开后才叫更焦心。
朱老爷子也和左撇子是同一个观念。
咋可能会不惦记呢,朱兴德还不同其他的孙儿,那是他老儿唯一的根儿。却知道他这做老人的既然改变不了事实,于公于私敢拒绝知县大人吗?不能干脆别添乱,免得孙儿还要费吐沫星子来安慰他。
他能做的,无非是叮嘱孙儿为出门多做准备,以及孙儿离开家后,他要尽量多帮着小稻、帮左家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老爷子翻来覆去的琢磨。
在夜深人静时,朱老爷子甚至感念起左家人的团结齐心。
他正在做假设。
假设这事儿,要是换成他老朱家会是什么结果。
搞不好会有人站出来指责德子:“谁让你暗下就代表家里应下来了?那既然是你应的,你一人去前线吧。”
可能还会有人哭闹帮他这个做祖父的分析说:“危险只让德子担着,才是家里最小的损失。豁出来那一个,至少能保住其他孙。”
然后孙媳妇们就会各显神通用尽手段,私下哄骗自己男人,“凭啥你去,不准去。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朱兴德惹得让他自己担着,谁让知县大人找的是他。”
可是左家没有。
满山、六子、二柱子,眼瞅着要有好前程的罗峻熙,全都主动提出要和他家德子一起去。
连小豆那个做小姨子的,脸上除了担忧,却并无埋怨朱兴德私下做主。左家小麦没在,在场想必也是如此。
可见那不是装的,老左家人一向是朱兴德在外面只要应承,那就全家一起担着。
不是妄自菲薄,确实是比他们老朱家人可靠。
朱老爷子怎么可能会不感谢。
……
要说今夜和左家担忧气氛不太一样的是罗家。
因为罗峻熙到家后,居然在翻史书战役。
他还是比较坚信书中自有咋打仗,可以以史为鉴。
翻完了,小夫妻对视。
罗峻熙压根儿没听他娘的嘱咐,他和他娘商量,还不如和媳妇呢。
毫不隐瞒的和左小麦嘀咕道:
“给前线送粮送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万一那面缺人手给咱们抓了壮丁。要是趁着天冷,只给城楼帮忙运水浇筑冷冻城门,防止敌军爬城墙或是撞城楼,这都可以。无非就是晚回来几个月呗。或是帮忙运送武器,抓壮丁做伙夫也没问题。怕就怕在咱们这面大败,拿咱们凑人头出城抗敌。”
这就会成为炮灰。
左小麦抱着孩子一边哄着一边提醒罗峻熙:
“夫君,那你快写上注意事项。第一件事就是和姐夫他们到了,多捡武器。路上要是能搜刮到就更好了。”
左小麦发现罗峻熙没动笔,不放心继续道:
“夫君,你倒是写呀,别不当回事。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就算你心里有章程,一路忙忙乎乎的也容易忘。
这可是攸关生死的大事,要是不多从死人身上捡一些,咱们这些送酒的拿什么抗敌。
眼下铁匠铺子都不开门,自从打仗也不让私下购买尖锐铁器,多亏着前面有两次去边境送过酒,家里为脚夫们准备不老少,这回再凑一凑菜刀差不多能够用,要不然这时候真抓瞎了。”
罗峻熙不是不想写,是他也在琢磨武器的事儿。
他想着,应该提醒大姐夫回头去找李知县哭穷。
让李知县给送粮队伍配备必要防身武器时,也给酒队讨来一些。
不能全指望着跟着粮队后面走。不是有那么句话,靠谁都不如靠己。是有可能出现分开走的情况。
罗峻熙沉思,要依他说,其实粮队才是最危险的人。
谁不知道粮重要?敌军也知道。
所以搞不好他们不仅要护着任务酒,酒倒成了小事儿,没准儿还要反过来想办法帮助粮队顺利抵达前线。
那么,就该让大姐夫将他制作出的虎枪样式也给李知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