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书白
碧血神君在云纱后看着这一干人散场,轻轻敲着折扇,呢喃出声:“真热闹。”
花向晚压着情绪,急急跟上温容。
到了清乐宫的院落,花向晚大声道:“温宫主!”
“花少主!”
清乐宫的人拦住花向晚,紧皱眉头:“留步。”
“温姨!”
花向晚忍不住出声,温容听到这声唤,她微微合眼,缓了片刻,她喘息着开口:“让向晚进来。”
众人听着她变了口风,对视一眼,终于放开花向晚。
花向晚见谢长寂跟在身后,吩咐了他一声:“你先在外面等我。”
说着,花向晚便提着裙,似乎十分急切赶了上去。
等进入屋中,就看温容坐在椅子上,似乎十分虚弱,她旁边两位渡劫期修士守着她,分别是清乐宫左右使,宫商,角羽。
花向晚一见她,便急急出声:“温姨,你需要什么,我去给你找,我让谢长寂来帮你,还有,薛子丹,我去求薛子丹……”
“阿晚,”温容打断她,喘息着,“来不及了,我不行了。”
“温姨……”
花向晚看着她,红着眼眶:“你……你不要这样说,我……我还要替少清照顾你。我已经没了师父和许多师兄师姐,又没了少清,温姨……”
花向晚哽咽得不成句子,温容看着面前这个女子,神色疲惫。
花向晚倒是一贯撑不起来的,没有当年半点样子。
但若花向晚有当年的样子,那,大家便都害怕了。
十八岁的化神期,傲气张扬,这份资质,让人艳羡又恐惧。
合欢宫已经有一个花染颜,不能再有一个花向晚。
只是,如今又有什么办法?
现下也只有她,对他们温氏母子有几分真心实意。
而且不得不说,她运气真好,有谢长寂那样的大能为她镇守合欢宫,如今托孤,她也才有几分希望。
“莫哭了。”
温容叹了口气,她拍了拍花向晚的手,面上全是温和:“过往是我对你太严厉,少清一直对我说你好,我不信,现下我才知道,是我瞎了眼,怎么会觉得秦云衣好呢?”
“是我做得不够好,”花向晚摇着头,“我若争气些就好了。”
“你当年也是很好的,”温容劝着,不想同她绕弯子,直入主题,“如今有谢长寂帮你守着合欢宫,我走也放心了。”
“温姨……”
“只是,清乐宫剩下的人,不知该怎么办。”
温容看了看旁边两位渡劫修士:“你们倒是去哪里都无妨,但余下弟子……”
“宫主放心,”宫商出声,“清乐宫余下弟子,我们都会照看好。”
“可鸣鸾宫,怕是不会放过我们。”温容摇摇头,“当年合欢宫出事,鸣鸾宫怎么做的,大家都清楚。合欢宫原本管辖三宗,现下除了百兽宗过于微弱还在,其他基本都被鸣鸾宫逼着投靠了他们,手中法宝、灵脉尽数上交,若非如此,合欢宫弟子怎么多年来如此不济?”
花向晚听着温容提及往事,面带愤恨之色。
温容看了她一眼,见目的达到,便叹了口气,暗示着道:“清乐宫如今若无人相帮,也只有被鸣鸾宫吞并的命了。”
“温姨,”花向晚听着,明白了温容的意思,她抬起头来,擦了一把眼泪,目光坚定,“您要我做什么?”
“阿晚……”温容看着花向晚上套,面上却露出几分不忍,“温姨不忍心让你卷入此事。”
“不,”花向晚神色坚定,“温姨,鸣鸾宫欺辱合欢宫的我都记得!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少清的宗门步合欢宫后尘。我嫁给谢长寂,他……他对我还是上心的。而且,我如今金丹已经修复大半……”
听到这话,温容心上一跳,旁边宫商角羽对视一眼,随后温容便立刻抓住花向晚,急道:“你说的可当真?”
“当真。”花向晚点头,目光真切,“所以温姨,你要我做什么你说。”
“那就好……”温容苍白的脸上带了几分喜色,随后,她看着花向晚,认真开口,“那你答应我,帮温氏保住清乐宫,一条灵脉、一件法宝,都不要让他们拿走!”
花向晚动作一顿,温容见她犹豫,不由得抓紧了她的手臂,急道:“阿晚,他们杀了少清啊!我怎么能让秦云衣和冥惑这奸夫淫妇,杀了我儿又夺我基业!你忍心吗?!”
“我知道。”花向晚似乎是有些乱,“可……可这样一来,合欢宫就要和鸣鸾宫对上……”
“你母亲呢?”温容提醒她,“你母亲是渡劫期,谢长寂也是,你金丹好了之后便是化神,加上清乐宫两位渡劫,还魔主,他会帮你的,阿晚你别怕。”
温容诳哄着她:“只要你应下来帮我护住清乐宫,之后从我温氏族人中挑出一位少主,等他长大交还,我这就给魔主传信,将清乐宫代理宫主之位交给你。这期间,清乐宫的法宝、灵脉,合欢宫都可以用,两宫合一,只有这样,我们两宫才有一条生路!”
“温姨……”
“阿晚!”
说着,温容一口血呕了出来,她死死抓着花向晚,激动道:“答应我!你就把温氏的孩子当成你和少清的孩子,你想想少清,你答应我!”
“好,好,我都答应,我一定会保住清乐宫。”花向晚扶着温容,似是慌了,她转头看向宫商,着急道:“快,宫左使,别让温姨说了,快救她!”
“不,不……我先给传音。”
温容说着,急急给碧血神君传音,将花向晚是代理宫主一事确认之后,她终于放松下来,整个人往后一倒,便似乎再没了力气。
花向晚赶紧扶住她,旁边宫商角羽给她灌着灵力,但她身体中的金丹元婴都已经被魊的邪气碎掉,现下完全只是依靠着身体那点灵力支撑。
她知道自己已经走到尽头,便靠着花向晚,同众人一一吩咐着后事。
把一切处理完毕,她靠在花向晚怀里,有些疲惫,人生走到最后一程,没想到是花向晚送她。
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愿想,蓦地竟有了个荒唐的念头——
要是当年温少清娶了花向晚就好了。
花向晚,至少也是少清喜欢的女孩子。
想到这个念头,她心中安宁几分,闭着眼睛,感觉自己好像也是个普通老人,她失去了唯一的爱子,如今只能让这个儿子深爱了一生的女人,为自己送终。
周边任何一点人声在此刻都显得嘈杂无比,她轻轻出声:“阿晚,让他们都出去吧。”
花向晚含泪点头,看了大家一眼。
众人听着这话,纷纷走了出去。
等房间安静下来,温容靠在花向晚怀中,轻声道:“阿晚,你和我说说少清吧,你们怎么认识的?”
花向晚听着温容的话,缓慢说清温少清和她来。
温容静静听着,她目光中露出几分后悔:“是我对他太严厉了……他明明不是修仙这块料,可我怕他在西境活不下去,也觉得他丢了我的脸。毕竟我打小就是佼佼者,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儿子。我总是打骂他,他以为我对他没什么感情……”
“不,”花向晚安抚她,“大家都知道,你爱他。”
“他也知道吗?”
“知道的。”
然而想到儿子和自己一次次争执,温容便知道她是在骗自己。
她感觉生命流逝,终于问起了这个姑娘相关的事:“阿晚,你师父走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不是的。”
花向晚笑了笑,她平静握住温容的手,温和道:“她走得很痛苦。”
“痛苦?”
温容听不明白,然而她还没有反应,就被花向晚猛地捂住嘴,死死按在怀中。
“像这样。”
魊灵的邪气猛地贯穿进温容身体,在她身体炸开,她整个人因为剧痛奋力挣扎起来,花向晚死死捂住她的嘴,平静道:“哦,还有,你说错了,我师父没死,死的是我母亲。”
花向晚听着她“呜呜”痛苦之声,感觉畅快极了,她整个人血液流速都快了起来,忍不住说起那些她根本不能和其他人言说的痛苦。
“她走的时候,金丹被剖,修为被吸干了,她很疼,可她不说。”
“温姨,”她死死按着挣扎着的温容,面上表情十分真挚,“我替合欢宫谢谢你,谢谢你让人打开了西境边防大门,谢谢你策划参与这一切,谢谢你两百年羞辱,也谢谢你和少清,对我的厚待。作为报答,”她覆在温容耳边,“告诉你一个秘密——”
“温少清,”她压低了声,“是我杀的,只是我没动手而已。”
听到这话,温容猛地激动起来,然而这点动作对花向晚而言太过微弱。
她抱紧了她,任由邪气肆虐在温容体内,她看着温容痛苦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
她满脸是泪,但面上笑却十分畅快。
温容拼了命想去抓她,但她用尽全力的动作,都显得格外微弱。
“放心吧,这只是开始。”
她看着她挣扎,感觉温容气息渐弱,她有些沉迷于这样的快感,决定告诉温容一个好消息。
“所有人,没有一个我会放过,你放心,”她声音很轻,“他们都会来陪你们的。”
说着,温容挣扎小了下去,在她怀中慢慢没了气息。
花向晚察觉她已经死得透彻,便将她放回床上,认认真真处理了周身痕迹,确认魂魄消散后,才趴在床边,猛地嘶喊出声:“温姨——!!”
第69章
她这一声大吼出来,宫商角羽谢长寂等人立刻冲了进来。
所有人都看见花向晚跪在地上,趴在床上,低低痛哭。
宫商角羽上前去查看,确认温容已经离世后,两人也红了眼眶,咬了咬牙,只道:“花少主,你先回合欢苑休息吧,我们要为宫主操办后事了。”
“不——我帮……”
花向晚还没说完,她似乎意识到什么,回头看向谢长寂,谢长寂静静站在一旁,目光中带了审视。
宫商立刻明白此刻情况,花向晚毕竟和谢长寂才是夫妻,与温少清又有一段过往,若不避嫌,难免让谢长寂心生芥蒂。如今清乐宫最大的依仗便是谢长寂,万不能在此时出现间隙。
宫商稳了稳心神,低声劝阻:“花少主,你还是同少君先回去,有消息我们再通知您。”
“好。”
花向晚吸了吸鼻子,克制住情绪,谢长寂走上前去,伸出一只手,将花向晚轻轻扶起,花向晚由他搀扶着,低泣着往门外走去。
她握着谢长寂的手微微颤抖,谢长寂察觉她的情绪,抬眸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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