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书白
沈逸尘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只问:“我死在了现在,对不对?”
花向晚双唇打颤,眼泪落下,她在一片模糊中看着这个朗朗如月的青年。
好久,她才能够出声:“是。”
这话应下刹那,门外坐着的谢长寂猛地睁大了眼。
一瞬之间,记忆如雪花而来。
他愣愣听着花向晚出声:“你已经走了,好久好久了。”
第51章
听着这话,沈逸尘目光中似乎没有什么意外。
他平静看着她,轻声道:“这样啊……那你这些年……”
他似乎想问什么,然而又突然顿住。
其实有什么好问呢?
他不过就是想问,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可是从见到她写的字那一瞬开始,好与不好,他便知道了。
话语止于唇齿,过了好久,见两人静默,沈逸尘笑了笑,终于开口,只问:“我是怎么死的?”
“你去云莱找我。”花向晚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复述着他的死亡,“来给我庆生,陪我,后来你本要走了,但听说我和谢长寂成亲,就留了下来。”
“然后呢?”
“其实你只是喝一杯喜酒就走,谁知道谢长寂新婚当夜,连交杯酒都没喝,就走了。”
“阿晚……”
“你怕我想不开,就又留下来。”
听着花向晚的话,一窗之外,谢长寂低低喘息着,脑海中是无数画面。
他记起来了……
他脑海中闪过花向晚描述的场景,尽量平息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冷静。
然而随着花向晚的言语,他不知为何,却清晰记起当年。
山洞那一晚,他的沉沦,第二日清醒时,他的惶恐。
他还太年少,他从未有过这样赤裸的欲望和体验,以至于几乎是惊慌失措逃离,等到后来慢慢冷静下来,他便告诉自己,他得娶她。
他与她有了夫妻之实,他就得娶她。
那时候他太害怕,他根本不敢深想她与他之间的关系,他甚至不能直视,在意识到自己可以找到一个娶她的理由时,内心那悄悄绽放的喜悦。
他终于可以有一个原由,让他去思考未来,去想如何安置她,想等日后死生之界平定,他怎么离开,怎么与她共度此生。
他故作冷漠去和她说了婚事,他面上波澜不惊,只告诉她:“我想与你成婚,你意下如何?”
可在她沉默之时,他其实悄无声息捏紧拳头。
直到她笑起来,调笑他:“你要与我成婚,我没什么不满,就是不高兴一件事——”
“什么?”
谢长寂心上一颤,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他看着她眼睛,只想,她不喜欢,他就去改,可对方轻轻一笑,只伸手揽住他的脖子,黏到他身上:“你说得太晚,我等了好久。”
直到听到这话,他内心才稍稍安定,他微微垂眸,双颊一路红透到耳根。
他低着头,只轻声应了一声:“嗯。”
说完,又怕自己没说好,便补了一句:“我知道了。”
他不深究这些情绪,直到新婚当夜,他掀起她的盖头。
那一刻,他看着朝他抬头望来的姑娘,他心上巨颤。
巨大的幸福感充盈了他的内心,而如此陌生的情绪让他整个人都惶恐起来。
他察觉自己道心上裂开的瑕疵,他只能强硬挪开目光。
他害怕她,尤其是在昆虚子来通知他死生之界出事之后——他更怕。
他害怕自己在此刻道心出任何变故,害怕自己拔不出问心剑,害怕自己为她守不住死生之界。
他连和她喝下那杯交杯酒的勇气都没有,就匆匆逃开。
等远离她,在夜色之中,他终于能够平静下来,他开始如此清晰勾勒未来。
等他守住死生之界,等死生之界平定,等下一任问心剑出现,他卸下作为谢长寂的责任——他就回来找她。
那时候他天真以为,她会永远等他。
钻心之痛传来,他听不下去,踉跄着扶着墙,逼着自己回到屋中。
刚一进屋,他就跌到在地,整个人颤抖着蜷缩起来,大口大口喘息。
他满脑子被回忆填满,三年相识,两百年苦守,云莱重逢,破心转道,西境相伴,堕道失格……
一个个画面翻飞而出,交织在一起,最后她的梦境之中,冰原之上,她仰头看他的眼神。
他心脏仿佛停住,一切变得安宁。
因为他清楚读出她的意思,她在说,谢长寂,你来了。
他慢慢冷静下来,躺在地面上不动。
而另一边,花向晚用尽量克制的语调,说着当年。
“有人想杀我,你为了我被他们害了,死后我让人先把你送回了合欢宫,放在合欢宫冰河之下。后来,合欢宫被人所害败落,我母亲渡劫失败,年青一代精锐全都死了,除了狐眠师姐和我,你认识的人,基本都没了。我一个人活得很寂寞,但为了合欢宫,我得活。”
花向晚苦笑:“没人同我说话,所以我养了一个习惯,每年你的生日——也就是你的祭日,我都会找你说说话。”
“阿晚……”
沈逸尘看着花向晚的表情,微微皱眉:“死了的人,你就让他离开吧。”
“死了的人,”花向晚盯着沈逸尘,“就不能活过来了吗?”
听着这话,沈逸尘眼中满是不赞同。
花向晚不敢看他目光,扭过头去:“你不用担心了,我过得很好,没受人欺负,也过得很快活,我还又找两个长得英俊的,只是不合适没在一起……”
“那谢长寂呢?”
沈逸尘打断她,花向晚没出声。
沈逸尘想了想,从床上起身,他走到她面前,声音温和:“阿晚,无论我活着,还是死了,我都希望你过得好。我希望我的阿晚,每一日都快快乐乐,我也希望我的阿晚,能遵循自己的内心,好好过完此生。你打小就怕一个人,我不想余生我不在,你一人独行。”
“我已经走了,”沈逸尘抬起手,轻轻放在花向晚头上,“无论我因何而死,你都不要为我陪葬。”
“若我已经葬了呢?”
花向晚抬起头,看着沈逸尘。
沈逸尘一愣,他看着花向晚的眼神,好久后,他笑了笑:“可这是幻境。”
说着,他伸出手,轻轻抱住她:“于我而言,你现在好好的,就该好好活着。顺从你的本心,高高兴兴的,度过活着的每一天。”
花向晚被他抱在怀里,呆呆感受着博爱这他的人所给的温度,她听沈逸尘询问:“答应我,在这里,好好活着。”
花向晚睁着眼,茫然看着墙壁。
好久,她才低哑出声:“好。”
沈逸尘很少抱她很长时间,但这一次,他的拥抱很长。
许久后,他才放开她,温和道;“去休息吧,我得睡一觉,后日我要出发去云莱。”
花向晚看着他,眼眶微红,沈逸尘轻笑:“若我不去,你就收不到生日贺礼了。”
花向晚梗得心头,低头点了点头。
“那我去睡了。”
说着,她有些待不下去,匆忙转身,等走到门口,她才想起来,回头看向目送着她的沈逸尘:“逸尘,你发现我每天都穿新衣服了吗?”
沈逸尘闻言有些诧异,片刻后,他笑起来:“我知道。”
听到这话,花向晚终于满意,点了点头,笑了起来,这才转身离开。
等她走出房间,她克制不住眼涩,她在冷风里逼着自己回房,可从回到房间开始,她就有些控制不住,让眼泪落下来。
她一个人坐到床边,屈膝环抱住自己,咬着牙在夜里无声落泪。
许多事她都没告诉他。
许多肮脏的、龌龊的、痛苦的、不堪的,她都想说,可她学会了不说。
就像她学会了为他穿新裙子,她也学会了把美好留给珍爱之人。
可痛苦总有流亡之处,她只能在这里无声倾泻。
她抓着自己手臂,逼着自己不要出声,等了好久,就听门口传来推门之声。
她闻到风中送来的寒松冷香,没有抬头。
对方也没说话,他缓步走进房屋,来到她面前。
他的身影遮了月光,挡在她身上,她不想让他看见,将头埋在臂弯。
谢长寂看着像个孩子一样的花向晚,他静默着。
好久,她低低出声。
“你知道,我有一段时间,很讨厌你吗。”
“我不知道。”
谢长寂平静出声。
花向晚仰起头,带了水汽的眼盯着面前少年,少年与自己记忆中的谢长寂重合,她看着他,只道:“你不是我弟弟。”
“那我是谁?”
“你叫谢长寂,是天剑宗问心剑一脉首徒,是我曾经喜欢过的人。”
“我喜欢你,喜欢了好几年,你从来不回应我,可我觉得没关系,我可以坚持,可以等。后来我们成了亲,你还是这样对我,那时候我眼里全是你,我看不见其他人。逸尘一直劝我走,我不肯。他劝我放手,我也不愿。我和他说,喜欢谢长寂是我自己的事,与他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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