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个鬼的恋爱 第14章

　　他道：“我还想在你面前，多保留一些神秘感。”

　　他细细准备着饭菜，手指从刀侧擦过，撇去刀刃上的碎叶。

　　“全说完了，没有东西勾着你，你把我抛弃了该如何是好。”他笑着说，“我能出门的希望，全在你身上了，所以……你就慈悲些，让我保留一点秘密吧。”

　　“那就说能说的。”唐之皎单手变双手，支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他的这点心思，她还蛮喜欢。

　　确实要保留神秘感，不然她或许会对代珣丧失持续关注他的兴趣。

　　饭菜入锅，香味四溢。

　　等厨房再次安静下来，跳动的火苗和熬煮的汤汁慢慢钩织出温暖，代珣思索道：“嗯，的确需要给你露点钩子，不能全然拒绝。”

　　他想了想，大方说道：“我可以把我遵循的规则告诉你。”

　　代珣用可怜兮兮的语气，将他从“很久以前无人记得的家伙”变成“三十年不得出门的代珣”的这一经历娓娓道来。

　　大意就是，他在消亡之前，因为欠天地一个差事未完成，故而规则不允许他完全消散，他进入了沉眠，等待唤醒。

　　“如果把天地比作公司大老板，我就属于，退休前，还欠他一个任务未完成，所以承诺他，如果有需要，他随时可以叫我回去干活。当然，这个任务是有指向性的，不简单的，现在的员工们无法做成的，老板才会召唤我。”

　　陈元贞用来给婴儿起死回生的阵，名叫唤天。

　　此举就是通过一些古老的链接方式，让自己可以与天地联系。当然也要看运气……显然，陈元贞起阵的那天，他们的运气不错。

　　唤天醒来，紧接着要给天出示决心。

　　谢存成夫妇说的每一句话，都将被清晰记录，成为天地衡量此事的筹码。

　　于是，当谢存成说出谢家绝后这样的话时，无论他自己有没有意识到，天地都将此愿提升到了最高级别。

　　能让人类说出不再繁衍，断生机来实现的事，天地严肃对待，并唤醒沉眠的上古神之一，让他去聆听人类的心愿，并让它实现。

　　神也不能让人起死回生。

　　好在，人类祈求的话中，也没有将规则限定的太死板，他们只想让婴儿活过来。

　　于是，他为了完成承诺，应天地要求，被迫在婴儿的体内苏醒。

　　“听懂了。”唐之皎打的比方依然接地气，“大概就是，你爸妈通过陈元贞，好运气的把电话打给了公司大boss，愿意付出最沉重的代价，请大boss实现他们的请求。Boss转线给了你，让你出马解决，你就在不违规的情况下，亲自完成了这事。”

　　“有个地方需要改动。”代珣盛好饭菜，摆盘上桌。

　　“我是上世代的老员工，boss一直很头疼要怎么处理我，因为它遵从约定，欠的没还完，我也无法消失。所以，是boss一手制造了这样的局面，既实现了谢家夫妇的委托，又解决掉了我。”

　　他摊开手，像天平一样：“天地追求的是配平。我想，这也是天地为什么会让谢存成夫妇如此巧的，成功唤醒我。”

　　唐之皎一点就透：“啊，明白！”

　　天地就像个巨大的精密的计算机，“代珣”原身的存在，是上古遗留下来的问题，如何让他尽快消化掉契约，彻底消失，是天地一直以来考虑的问题。

　　它们经过严密的计算，终于在数千年后，捕捉到了能够完美解决“代珣”的数据。

　　一对会为了难得的新生儿寻求办法的夫妻。

　　恰巧被陈元贞这种疯狠的人类发现并使用的“书”。

　　时机也完美。

　　“还是刚刚我们谈到的理论。”代珣说道，“对寿数无尽的天地而言，数千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它知道，我必然会在沉眠数千年后，借一具空壳，作为普通的人类诞生。”

　　唐之皎：“这就不是阴谋了，这是纯粹理性的计算。”

　　“当然不是阴谋。”代珣轻轻笑道，“我所说的天地，就只是这个世界的管理机器而已。利用新的代码解决掉旧版本遗留下来的漏洞，只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没有什么感情色彩在的。”

　　他这么比喻，唐之皎完全理解了。

　　她尝了口代珣做的饭，哼了一声，埋头吃了起来。

　　代珣：“就知道你喜欢吃。”

　　唐之皎把碗里的米一粒不剩的吃干净，问他：“你的诉求，就是正常的做个人，对吗？”

　　“是。”代珣说道，“我原本已经做好了一辈子无法接近人的觉悟了，但你的出现给了我希望。如果利用天地唐的主仆契约，我就可以跟随你出门，我身上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味道，也不会再引起人类的恐惧。”

　　饭也吃了，信息也基本套完了，唐之皎擦了嘴，把碗一推，说道：“不行啊，我就只是个普通人，你不告诉我你是谁，我摸不清你的底细，我也不敢放你出去啊。”

　　代珣优雅叹气，默不作声地收拾了碗筷，清理工作结束后，他切好水果端上。

　　“我没有名字。”代珣的眼神满是落寞，“你就是想知道我的底细，你也问不到。”

　　“那不一定。”

　　“一定。”代珣失魂落魄道，“因为我是被遗忘的神，人类从没有给过我名字，他们一直将我错认为另一个神灵，这也是为什么，上古神都消失，而我却被留下，被迫沉眠的原因。”

　　“除了天与地，无人知我活过，也无人知我离去……我是被遗忘到如今的。”

　　代珣指着自己：“我的曾经，就和现在一样。你现在叫我代珣，可代珣这个名字，并不是为我而起。那个时候，我的子民叫我望舒……”

　　唐之皎：“我知道，月神名叫望舒。”

　　“可我不是月神。”

　　作者有话说：

　　代珣试图用惨来打动唐之皎。

　　唐之皎却：嗯，确实，望舒是个女神……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那个时候的人类，会把他误认成一个女神？

　　代珣：……我长得美，谢谢。

第14章 姓氏契约

　　代珣给唐之皎讲了他的起源。

　　但因为他讲述时，声音过于好听，温柔缱绻中带着一丝蛊惑，等他讲完，唐之皎才醒神：“……你刚刚都说了什么？”

　　没字幕，她完全没注意他讲述的内容，全程都被他好听的声音带着走。

　　代珣凄凄惨惨问她：“你是故意的吗？”

　　一般这种时候，脸皮薄一些的女孩子，不忍心再让对方回忆起痛苦，会放弃再讲一遍的请求，自己低头苦思。

　　但唐之皎完全没有自觉，长相甜美的小姑娘，今日编了漂亮的头发，穿了颜色明媚的小裙子，怎么看都像个善良天真充满孩子气的温柔姑娘。

　　但她却甜甜的一笑，说道：“嗯，再讲一遍，我刚刚没注意听。”

　　好在唐之皎本质也没太恶劣，她一歪头，龇出两排白牙，夸赞道：“你的声音过于优越，盖过了内容本身。”

　　代珣得到了夸赞，脸庞染上两抹粉晕，他败下阵来，叹了口气，又讲了一遍。

　　月神望舒是他的姐姐，但这种事，很匪夷所思。

　　上古神似乎有固定的诞生模式，通常是一对一对的诞生配对，大多是兄妹。

　　望舒有兄长，被人类称作羲和，他俩理所当然是一对。

　　“但我却苏醒了。”

　　他是最后一个诞生的上古神，醒来时，诸神的争夺战已经临近尾声，月神与太阳神一起亲赴战场，为最后的争夺孤注一掷。

　　但她怕自己离开领地后，会被窃神或诡神偷家。

　　于是，天地回应月神强烈的愿望，新的神就这样诞生了，他留在领土中，成为了这片土地暂时的守护神。

　　寄托着月神愿望的他，十分善战。又因他从月神的愿望中诞生，月神的美丽梦幻，他也全部具备。

　　“就像月是日的影，我就是月的影。”代珣说，“但我没有名字。诸神之争很快就结束了，他们遗忘了我的存在，他们都有自己的职责，唯独我没有。”

　　年轻又孤独的神坐在天穹之巅，抬头凝望着天。

　　“月圆之夜，望舒的光芒最为璀璨之时，我能听到来自大地的祈愿，很多很多……终于有一次，我被一道心愿吸引，降临人间。”

　　“什么心愿？”

　　“一个部落的庆典，他们想邀请神一起欢庆，我被笑声歌声吸引，等自己察觉到时，已经坐在庆典当中，戴满了鲜花。”

　　“唔，然后就被认成了女神？”

　　代珣沉默片刻，严谨道：“不，是因为我跳了舞。”

　　“什么样的舞，能被认作是女神？”唐之皎好奇。

　　“我跳的是战舞。”代珣忽然一笑，长眉舒展开，轻声道，“你忘记了，那个时候，男神女神，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骁勇，一样的充满着生机与力量。

　　“甚至女神的战舞，要比男神更凌厉。”代珣顿了顿，微微叹息道，“他们把我认作望舒，只是因为我的战舞，让他们想到了诸神之争时，月神的月光枪破滚滚雷云的英姿……”

　　后来，他就常常聆听人们在月夜的祈愿，渐渐地，回应人们的心愿，成了他的神职。

　　“到我沉睡，都没有名字。”他说。

　　唐之皎心里有了打算，离开中央七号后，她翻找起唐家用来教学的古籍。

　　说古籍也不太准确，这些大多数是家主们为了更好的让下一代吸收知识，用浅显易懂的文字，照着原古籍的内容多次简化誊录的。

　　唐之皎查阅了一个下午，想到了突破口。

　　她让吴叔收集民间有关“月神”的所有记载，开了老宅，直奔书阁，把上古神相关的古籍全筛出来，搬到祖宗们的牌位前。

　　“是这样的。”唐之皎一把沟通符开了群聊，“我一不小心，收了个上古时期的东西，成立了主仆契约。他自称是最后一位上古神，是从月神望舒的祈愿中诞生的一位男神，是羲和与望舒的弟弟，没有名字。”

　　唐之皎：“还请各位祖宗帮忙，验证是否有这么一个神存在，他有没有危险。”

　　第二天，唐之皎过了正午才醒。

　　她熬了个大夜，听了一晚上祖宗们讲故事，祖宗们给出的结论是，羲和望舒没有弟弟，神依照天地规则诞生，而规则里没有神的祈愿能诞生新神的说法。

　　“规则如此，即便是神也越不过去。”初代家主最有发言权，她告诉了唐之皎一个最简单的道理，“或许有神在冒充月神收集人类的祈愿，他可能是上古神中的一个，但他绝不可能是从规则之外诞生的无名神。”

　　“诶嘿，你被骗了。”第二十三代家主幸灾乐祸，“不会是看他好看，你就信了他的鬼话吧。”

　　唐之皎：“嘶——等一下，好像有什么想法从我大脑一闪而过，我感觉我快抓到真相了。”

　　“得了吧。”第八十二代家主吃吃笑了起来，“小姑娘，我告诉你，咱们唐家的一条至理名言。”

　　八十二洋溢着笑，竖起好看的手指，鲜红的指甲盖即便是灵体状态也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

　　“这世上的男人，都会骗人。要想不被骗，你就要分清，他们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八十二代家主飘过来，长长的指甲戳了戳唐之皎的心窝，“不要相信男人，而要相信自己。”

　　唐之皎泡了个澡，忧愁等会儿去哪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