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闻筝
“仙君,并非我不愿深入郢都城找寻蒹葭姑娘, 可你也看到,如今城主实力深不可测, 若我们继续留在这只怕会节外生枝。”
“来不及了,”迷雾散去,周遭荒芜不见人烟,远处遥遥可见郢都城门赫然矗立,陆吾眉心紧皱看着她:“你看看出入禁地的令牌还在不在你身上。”
扶阳一怔, 手下意识摸在胸口,心中一惊, 方才想起在幻境中,她已将令牌交还给了寻光长老, 既然一切都是幻觉,那所谓的寻光长老便是城主幻化之人,如此说来,此刻令牌岂不是已在城主手中?
见扶阳脸色骇然, 陆吾脸色凝重说道:“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若禁地中的妖魔离开禁地,只怕会引起人妖两界大乱,朝生, 你与扶阳仙君离开此地, 我亲自去会一会这位神通广大的城主。”
但扶阳却不肯, “我是千山宗的弟子,降妖除魔是我职责所在,更何况我们是一同进的禁地,令牌又是从我手中丢失的,我又怎么能让你孤身犯险?”
陆吾沉默片刻。
扶阳似是看出了他所想,说道:“若仙君是担心我的安危大可不必,修仙之人以降妖除魔为己任,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此行哪怕身死道消,也绝不能让妖魔离开禁地为祸人间!”
“此事因我而起,是我一意孤行向寻光长老求来令牌,进禁地找我夫人,你受此牵连实属无辜,我不能让你陷入危险之中,但我也不能任由我夫人置身险境。”
扶阳仙君心中酸涩,百年来她几乎日日听门中弟子谈及天渊仙君天赋异禀,宗门大比一剑挑开她手中的配剑,这样惊才绝艳的仙君,如今却依然处处为了一凡间女子着想。
她苦笑道:“仙君为了蒹葭姑娘,我也是为了天下苍生,仙君不必再劝我。”
付朝生手中的却邪在剑鞘中噌噌作响,剑柄直指郢都城门。
他神色微凛,“师叔。”
几人目光朝城门方向望去,大雾散去,城门上郢都城的匾额清晰可见,城楼之上赫然站着一人,连城墙匾额都一目了然的距离,几人却看不清城楼之上人的脸。
只是远远传来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我原以为,你们永远都走不出幻境,没想到不过三日便打破了,是我小瞧了你们。”
“城主?”
城楼之上的城主饶有兴趣望着陆吾,“好久不见。”
陆吾眉心微皱,自师承苍穹剑宗以来,他甚少显露真容,这次进入禁地,亦是以陆仙君面容露面,他也从未来过禁地,对于城主这句“好久不见”实在难以苟同。
“我从未见过你,何来好久不见一说?”
“是吗?”一个闪身之间他来到陆吾身前,劲风掀起衣阙翩飞,在这片刻的瞬息间付朝生后知后觉拔剑,然而城主停留不过一秒便再次回到城楼之上,付朝生与扶阳仙君只瞧见一道残影一闪而过。
但陆吾却看清了,那张脸,与他一模一样。
向来沉稳淡然的陆吾此刻心中大骇。
世间有一种妖能幻化成他见过的所有人的模样,行为举止能模仿得一模一样,但陆吾心中清楚,刚才错眼之间他见到的并非妖魔幻化出他的模样,城主确实与他长得一模一样。
眼看着城主就此消失在城楼之上,陆吾眉心紧皱,向付朝生与扶阳扔下一句“等我回来”便朝着郢都城方向飞身而去。
付朝生与扶阳仙君哪能在此等待,跟着陆吾飞身进城,然而就在两人飞身进城后眼前却没了陆吾的踪影。
陆吾飞身进入郢都城,在他进入郢都城的瞬间整座城池大变样,天空一轮明月也变成了悬挂天穹的太阳,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络绎不绝,纷纷朝他面露笑容,拱手道喜。
就在陆吾环顾四周之际,四周场景变换,再低头,他身上已换上了大红的喜服,周遭亭台楼阁挂上了喜气的大红灯笼。
“一拜天地——”
喜气的声音高喊,陆吾只见眼前一名穿着大红喜服盖着红色盖头的女子在他面前朝天地鞠躬。
“二拜高堂——”
女子在喜娘的搀扶下面对高堂上两位满脸喜色的老人行礼。
“夫妻对拜——”
女子面朝陆吾,陆吾无动于衷望着她。
“夫君为何不与我对拜?”熟悉的声音从盖头下传来,“难道夫君不想与我成亲吗?”
女子掀开盖头,赫然映入眼帘的竟是蒹葭那张脸。
只是此刻的蒹葭毫无温柔可人的模样,眼底尽是怨恨与怒火,连嘴角的笑意也变得如此恐怖瘆人。
“蒹葭……”只喊出这个名字,陆吾便感觉一阵剧痛传来,他低头一看,面前的“蒹葭”手中不知何时藏了一把匕首,那么愤怒又那么仇恨地狠狠插入他的腹部。
四周宾客方寸大乱,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四散奔逃。
陆吾心知这一切只是幻境罢了,只要稳住心神,便不会沉溺于幻境之中。
他刻意忽略腹部的剧痛,闭眼后调整呼吸,直到感觉到腹部的疼痛消失这才睁开眼睛,但睁开双眼的瞬间,他再次回到了最初踏入郢都城时的场景,四周的百姓面带笑容朝他拱手道喜,瞬间场景变换。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腹部剧痛传来,陆吾看着面前之人凶狠仇视的模样,狠心一掌将其推开,但下一秒,他又回到了最初的场景。
与此同时,魔将府中蒹葭从睡梦中惊醒,捂着胸膛狂跳不止的心脏顿时心慌,再闭上眼估计是睡不着了的,她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天穹一轮明月,不可抑制的想起陆吾来。
今日商陆与她说夫君与付朝生等人来了禁地找她和琳琅,不仅如此,现下已到了郢都城,可她今日将郢都城方圆百里都找遍了,也不曾看见陆吾几人的身影,但她见过商陆身上的伤势,确实是上古神剑的剑伤,除了陆吾便是付朝生。
商陆没有骗她,那么夫君他们几人现在究竟在哪呢?
左思右想睡不着,索性推开房门,四下寂静无声,她不由得失笑,明明都是妖,却要活得像人一样吃喝拉撒睡。
一阵凉风袭来,蒹葭感受到了些许的凉意,她坐在院中石凳上百无聊赖拿出陆吾送给她的那支玉钗。
既然陆吾是苍穹剑宗那位绝世天才,那么他送给自己的玉钗应该也非凡品吧,不知道这支玉钗能不能帮她找到夫君。
她捏着玉钗在月色下看成色,倏然间玉钗闪烁着银光,蒹葭一惊,下意识松手,玉钗不仅未掉落在地,甚至还朝着某个方向飞去。
这支玉钗不会真的能帮她找到夫君吧?
蒹葭心头一喜,顾不得太多跟随着玉钗方向而去。
玉钗在无人的街道而行,一路上蒹葭紧随其后唯恐跟丢了它,也不曾看路,三五条街道之后便迷失了方向,她愣神看着面前早已废弃的宅子,伸手将停留在宅院门前的玉钗接过。
面前宅院比商陆的魔将府大了不止一倍,宅院主人身前看起来破费富贵,高门大户若未落魄,至今不知何等气派,蒹葭环顾四周,这条陌生的街道哪怕是她跑遍郢都城的所有大街小巷,也是她从未见过的。
但玉钗指引她来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
她推门而入,一股尘封多年的古朴气息扑面而来,偌大的庭院此刻已是杂草丛生,瓦砾砂石林立,蜘网在梁上横行,一派落魄之境倒让人颇为唏嘘。
蒹葭有些新奇,入目所至只觉得颇为眼熟,好像曾经来过此处一般,一幕幕鲜活的画面在眼前闪现,她想抓住那些画面看清楚,却又无可奈何。
她走到大堂之上,倏然耳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并伴随着一声满是喜气的“夫妻对拜——”。
她回头,只见穿着一身红色喜服的陆吾站在她面前,四目相对间她看到了陆吾眼底的错愕,她还来不及欣喜,便感觉到自己手中仿佛握着些什么,她低头一瞧,一把精美的匕首正被她握在手心,而匕首的另一头却深深刺入陆吾的腹中,温热的鲜血撒溅在她手背上,鲜血顺着刀刃不住往下流,猩红的鲜血流了一地。
她大惊失色松手,可就在她松手的瞬间,四周热闹喧哗的场景变得萧条落魄。
蒹葭失魂落魄站在原地,刚才那感觉无比真实,让她有种夫君就在她面前一般,可那转瞬即逝的场景一看便知是幻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又是什么地方?
蒹葭百思不得其解,但她相信,整个郢都城能这样耍她的人,除了城主也没有他人了。
思索间刚准备深入宅院一探究竟的蒹葭借着月光瞧见了手背上的红色血迹,指尖捻了一抹,黏黏的,还有余温。
若是幻境,她手背上怎么会有鲜血的痕迹?
莫非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是真的?
“夫君!夫君你在这里吗?夫君!”蒹葭在大堂之上高声喊着陆吾,但四周空寂无人,只有她高声呼喊的声音回荡。
见状蒹葭拿出陆吾送给她的玉钗,低声道:“我全靠你了,如果夫君就在此处,你帮我找到他。”
玉钗闪着微光悬浮在半空中,片刻后指向某个方向飞去,之后便停留在高堂之下,而玉钗悬停的地方,正是刚才蒹葭所在的地方。
她手中握紧了玉钗,深吸口气闭上双眼,心中默念着陆吾的名字,再睁眼时,她穿着大红的嫁衣,周遭一片喧哗,而她手中的匕首已深深刺入陆吾的腹中。
“夫君!”
陆吾虽已被刺,但此刻却是高兴的,他紧握着蒹葭的手心,低声急促道:“别害怕,别着急,我没事,这一切都是幻象而已,闭上眼睛,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事……”
不等陆吾说完,下一瞬蒹葭再次回到那个满目疮痍的废弃旧宅。
确定是陆吾无疑了,此刻蒹葭倒是不慌了,她深吸口气,握着玉钗,闭上眼睛,心中默念着陆吾的名字。
“夫妻对拜——”
蒹葭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已到了幻境之中,下意识朝面前之人望去,可手中的匕首比她心中所想更快,再次深深刺入陆吾的腹中。
“夫君……”
“没事,别怕……”
场景瞬息变幻,蒹葭望着眼前破败的一切,深呼吸。
这次她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夫妻对拜——”
听到高呼的这一声蒹葭立刻松开双手,匕首叮当落地,惊呆了四周围观的亲朋好友。
身侧的喜娘眼疾手快捡起的地上的匕首,一侧的傧相再次高呼道:“夫妻对拜——”
盖头之下的蒹葭躬身拜了下去,与站在她面前的陆吾行了夫妻对拜之礼。
作者有话说:
抱歉哈,最近真的有点忙,在找律师准备打官司,被骗钱了QAQ
第70章
“礼成——送入洞房!”
喧闹的前厅在一声“送入洞房”后变得寂静无比, 陆吾在鞠躬行礼抬头的瞬间拜堂成亲的场景瞬间变幻,倏然间他置身一片无边无际白茫茫的虚空之中,空寂得听不到一点声音, 脚下却如同站立在如镜一般的水面,每走一步便泛起涟漪。
对于眼前的境遇陆吾心中有底,明白这不过是制造出来的幻境而已, 他并未着急打破,而是按兵不动观察着四周。
果不其然, 一簇水流从水面涌起,紧接着一条又一条化作锁链状缠绕在陆吾手腕脚腕以及腰上,无数锁链腾空而起,将陆吾禁锢在半空之中,动弹不得。
陆吾看着将自己缠绕的锁链眉心微皱, 体内真气运行却发现这些锁链竟然还有封印真气的力量,如今的他如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一般被绑困在半空, 什么也做不了。
他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幕后之人的现身。
不知过了多久, 不远处有一身着黑衣的身影缓缓走近,陆吾睁开眼看着他,沉声道:“是你。”
城主于他面前负手而立,上下打量他许久才缓缓开口, “你知道我是谁?”
“猜到了。”
“既然如此, 不妨把你的猜测说一说。”
陆吾如今虽已是阶下囚的境遇但丝毫不见慌乱,他缓缓说道:“这个禁地是千年前千山宗的开山师祖所创,我听闻那位师祖在创立禁地之初, 曾将自己一缕分.身一同禁锢在禁地之内, 想必, 你便是那个分.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