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山茶客
无忧棍却被人握住了。
那道巨大的黑色人影,以鬼厌生身前凝聚成的黑雾人影轻而易举地扼住她的无忧棍,魔力将簪星逼得再不能近前。
弥弥长嘶着冲上前去,撞上呼啸的黑雾,被掀翻在地。
“不、不对。”簪星陡然抬起头,这黑雾不是以魔王元力凝聚的,倒像是以枭元珠的气息凝聚而成。
但枭元珠不是已经被他炼化了吗?
“被你发现啦?”鬼厌生望着簪星,开心地大笑起来,他浑身上下伤痕累累,没有一块好肉,偏笑得格外开怀,他道:“其实,万鬼修罗道的最后一道,万鬼噬心,不止能用在别人身上,也能用在自己身上的。”
他金色瞳眸泛着妖异的光,语气诡异莫名:“我把它用在了自己身上。”
“我没有炼化枭元珠。”他温柔地、仿佛玩笑般地注视着簪星,一字一顿地开口。
“是枭元珠炼化了我。”
“我把自己,献给了枭元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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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厌生:开始发疯(。
第三百三十六章 顾师祖(1)
簪星悚然望着他:“你疯了?”
把自己献给枭元珠,让枭元珠炼化了自己,就如同当初藏宝地中的匠人柴桑一般。他将自己的灵魂献祭给长剑,沦为无忧剑的奴隶,到死无法解脱。
将自己献给枭元珠,总有一日,鬼厌生会被枭元珠吞噬。
这已经不是伤敌一万自损三千了,这是以命换命。
“对啊,”鬼厌生笑起来,“我本来就是个疯子。”
他在这世上已经没有执着之事、执着之人。当年虽费心寻枭元珠意图毁掉黑石城,终究还存着一丝找回小春的念想。而如今两生佛轮已毁,死去的人不会再复还。他了无执念,万念俱灰,唯一想做的事,便是拉着天下人去死。
这是他唯一的心愿,是公平,也是解脱。
“他们都是要死的,何必多此一举?”鬼厌生语气温柔,“这三界覆灭不好么?死在这洪水里,就是他们注定的命运。”
顾白婴冷冷道:“要死你自己去死,别拉上旁人。”话音刚落,鬼厌生身边的黑色巨影更加凝实,朝着簪星猛地扑来。
元力掀起的气流在空中卷起漩涡,一股浓重能量自头顶传来,那道巨影仿佛亦有灵智,一掌朝簪星拍来。
簪星和顾白婴手中灵器猛地刺出。
青色的棍芒与银色枪尖如游龙,牢牢把住朝自己压来的巨掌。那凝实的掌心中,蓦然出现无数道诡异的痛苦人脸,簪星甚至看到了紫螺的身影。
她心中一震,巨掌中的魔元之力蓦地沉重,将她往下压了几分,黑色荒野中,大地倏然出现一道裂口,巨坑前与残魂交手的众人一惊。
“簪星!”不姜惊道。
顾白婴神情一凛,银枪带着浩荡枪风破开一切,凝实的黑雾被长枪猛地打散,在空中飞散而去。少年身姿笔挺,无数银白的雪飞在身前,红缨绕着的长枪上,锋芒锐不可当。
鬼厌生的唇边,缓缓溢出一道鲜血,他不甚在意的拿手指拭去,冷笑道:“也不过如此。”
他的脸上,身上又出现大块大块的伤疤,这伤痕比方才还要深重,无数的血从身体里冒出来,几乎要将他整个身体染红。
被打散的黑雾又很快凝实起来。
鬼厌生望着顾白婴,幽幽笑道:“你倒是对她情根深种,无论何时都将她护在身后,究竟有何意义?”他蓦地凑近,语气含着深刻嘲讽,“别忘了,她是魔族,你是人族。”
“那又如何?”顾白婴面无表情地开口,“她是人是魔,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这话像是激怒了鬼厌生,他金瞳中的光芒陡然深重,神情变得格外阴冷:“真是可笑至极!既然你如此喜欢她,那我就送她一程,让你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你眼前!”
黑色巨影蓦地拔高了许多,那些呼啸的影子源源不断地从鬼厌生体内冲出来,仿佛他的身体成了一尊安放残魂的容器。那些黑色的长雾如滔滔江河不断,成为汪洋,将眼前万物遮蔽,朝着簪星劈来。
天地巨震!
四周乱石纷飞,长棍陡然发出一道耀眼光芒,簪星额上青色海棠蓦然绽放,光华摄人,银色长枪与青色长棍并在一起,两道光阵与那巨影僵持,却仍旧不敌,一点点地被逼至跟前。
战场上的残魂,一瞬间疯狂了许多。雪白纸伞张合间,如贪婪巨口,开始收割四周的活人魂灵。
四周刹那间暗了下去。
鬼厌生放声大笑,声音含着幽幽诡异:“杨簪星,你知道为何你拥有枭元珠那么久,都无法炼化它吗?你知道为何你如今炼化了,却仍然发挥不了它的全部力量?”
簪星双手持棍,浑身绷紧,不敢懈怠一分,那巨影的威压越来越强烈,蕴含了无数阴冷的、紊乱又狂暴的杀意。
“因为枭元珠,本来就是上古魔石所化,本就是一颗邪恶的珠子。它要吃人,它要活人的血和灵魂喂养。你什么都不肯给它,它怎会为你所用?”他的声音传来,似带着蛊人的邪恶,“你要做拯救苍生的救世主,要惺惺作态装好人,可你连人都不敢杀,就注定要为人鱼肉,死在我的手中!”
他浑身上下,骤然爆开一阵血雾,整个人都如同被大火焚烧过一般,脓血顺着黑雾从身体源源不断地爬出来。
“嗤——”
一声轻微的碎响从耳边传了过来,顾白婴手中的绣骨枪上,倏尔有了一丝裂缝。
“不好!”那头的少阳真人目光一动,不顾身前的残魂,转身想要追来。
天地间传来一声轰鸣。
那道黑色雾气中,传来无数声刺耳的尖啸,仿佛这天下间最痛苦的事都为这尖啸的主人所遇,那些尖啸声仿佛细丝,在空中凝结成一束,化成一把尖刀的形状,斩破苍穹,斩破长河,斩破红尘中的一切爱恨,朝着簪星斩来。
弥弥嘶鸣一声,狮吼裂石穿云,却在遇到那黑雾时戛然而止。顾白婴绣骨上的裂痕越来越深,陡然被掀飞出去。簪星感到无数刺耳的声音钻进脑中,无忧棍前绽开的花瀑被啸声尽数粉碎。
就在她觉得自己即将被这啸声撕碎的瞬间,一股红色的脉脉温流突然流过她灵根,将这狂暴扑来的黑雾停滞了几分。
“簪星师妹!”田芳芳焦急大喊,眼看着那黑色长雾将簪星笼罩其中,再也看不见。
“簪星.....”不姜心下一沉。
“簪星!”顾白婴握紧长枪,就要往黑雾中冲去。
就在这时,原地猛地爆发出一阵巨大光芒。
这光芒如无数道青色利箭,将眼前的沉色射穿,那些黑雾如潮水般褪去,青色长棍在苍穹中,凝成一道巨大的长棍虚影,撞上那把黑色长刀。
刀棍相撞——
无数浩瀚元力如山洪海啸般漫涌至四周,长刀被打散,碎成黑色粉末。金瞳少年蓦地飞出,撞上了远处灰色的崖壁。
女子手持长棍,额上青色海棠光华流转。
她就站在消散的灰雾里,冷冷看着鬼厌生,淡声开口:“谁说它一定要活人的鲜血和灵魂喂养?”
鬼厌生咬牙:“你......”
簪星微微扬眉:“你一定没看过《绝世心经》。”
第三百三十七章 顾师祖(2)
女子站在黑色荒野里,长风卷起了她的衣袍和乌发,攀飞的魔王元力如无数道丝雾从她体内浮出,浩荡不绝,令人心震。
“好强的天魔之力。”容霜面色一紧。
魔王鬼雕棠死后,魔族衰微,很久没有见到如此精纯的天魔之力了。众人对簪星的印象还停留在姑逢山上,她被逼入万杀阵时奄奄一息的模样,不过短短两年,已经金丹化流的她,以另一种方式,成为了绝对的强者。
鬼厌生跌靠在灰色的崖壁旁,他试图爬起身,然而方才的万鬼噬心已经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那把雪白的油纸伞落在他不远处的地方。上头没有了密密麻麻的人影图,伞面沾上大片血迹,如盛开的花。
他脸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唯有那双金瞳一如既往得灿然明亮,鬼厌生盯着簪星,慢慢地、费力地开口:“你为何......可以操纵枭元珠?”
融合枭元珠,不代表可以操纵枭元珠。从簪星手中抢走珠子的两年前,他用过很多办法,但这魔珠狡猾得很,所以到最后,他才会将自己献给了枭元珠,与枭元珠合为一体。
簪星道:“我就没想过要操纵它。”
在被打入极冰之渊前,她侥幸得到这颗珠子,成为“天道”中的变数,这之后,一路被“天道”试图抹杀,深受“命数”桎梏。
而在被鬼厌生抢走枭元珠、打入极冰之渊的绝境下,枭元珠离开簪星的那一刹那,掌心的红痕尽数消失。
那时候簪星恍然醒悟,对她来说,枭元珠并不是灵宝,而是天道的陷阱。
“它的确不容易被驾驭,所以我放弃了驾驭它。如你所说,它是上古魔石所化,本身就有灵智,所谓掌握三界的力量,原本就是个陷阱。你若想要利用它变强,一旦主动满足它嗜血的欲望,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从我拿到这颗珠子以来,我不曾杀过一人。它无法驾驭我,当然,我也无法彻底驾驭它,所以我将它舍弃了。”
《绝世心经》上说,欲练此心经,须废掉全身修为,从头开始。说到底,也无非一个“舍”字。
修士修炼到最后,想要的越来越多,更高级的功法,更珍贵的灵器,更罕见的丹药,更高级的自己......欲念永无止境,修仙之人本就要不断探索大道,但有时候,断离与舍去,才是窥见大道的真径。
闻言,鬼厌生慢慢笑起来,他道:“你想说,你刚刚打败我,没有借用枭元珠的力量,仅仅凭借着你自己的天魔之力吗?”
“不错。”
他笑意陡然僵住,眼中多了一丝不甘,声音冷沉:“说到底,你这个天魔之血,就是比我这个半魔之身更高贵。”
簪星不言,走到鬼厌生身边,朝着鬼厌生伸出一只手,从鬼厌生的体内,渐渐浮起一道黑色光影。
这光影浓重,如一道蜿蜒细蛇,渐渐从鬼厌生的心口钻出,带着无数呼啸的阴冷之气。
“另一半枭元珠。”牧层霄目光一凝。
簪星微微皱眉。
鬼厌生的这一半枭元珠,同簪星体内的这半枭元珠格外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吞噬太多活魂的关系,这一半枭元珠中,带着强烈煞气。指尖甫一碰触,便有钻心灼烫感传来。
簪星正要将这半颗珠子收起来,忽然间,身体内却突然传来一阵渴望感,那一簇黑雾仿佛有了生命,“嗖”地一下钻进了簪星心口。
“簪星!”顾白婴目光一凛。
一瞬间,簪星感到一股奇异的感觉。
她原先的那半颗珠子,在从魔元池中出来后,便干干净净寻不到任何痕迹,但总能感觉到枭元珠的气息,而如今,黑雾钻入她体内,那股散落于四肢百骸的气息,渐渐开始从体内生长,仿佛有脉脉温流包裹着她的全身,又像是她整个人变成了一颗枭元珠,变成了一块冷沉的黑色石头。
但没有一丝杀意。
“簪星!”不姜担忧地看向他,修仙界众人神情紧张,各自握紧手中法器。枭元珠是魔界至宝,却也有蛊惑人心的能力,当年魔王正因如此走火入魔。如今两半珠子合二为一,融入簪星体内,焉知簪星会不会成为第二个鬼雕棠?
鬼厌生慢慢笑起来,他道:“没有用的。这珠子已经被我喂了不少人血,既入你体内,迟早也会变得和我一样......”
簪星没有说话,她只感觉自己的体内,陡然间焕发出无限生机,恍惚间眼前似乎瞧见了滚滚洪流大川,天地混沌一片雾气,有巨大棋盘落于遥远山巅,黑白棋子交错纵横,面目模糊的人群站在棋盘前,慢慢朝着长空拜服下身——
灵台之中的画面猛地被人打断,她猝然抬眸。
“师妹?”田芳芳问。
正在这时,漆黑荒野中,忽然传来了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这声音像是沉睡了许久,尚带睡梦中的慵懒,似又含了一点欣然笑意,带着十分可亲。
“怎么这么热闹啊?这鸟不生蛋的地方,难道又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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