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心沙
“你也知从此你将面对怎样一种境况。”
“碧落知。”
“好自为之。”
话音落,人影消失不见,独留空落落一片夜色,随着头顶那片霞光的悄然褪去而层层包围了过来。
亦将地上的朱珠也安静地包裹住。
碧落低头想将她抱起,却看到一张油纸自她衣袖内滑了出来。
拾起打开,里头原是一封信。
寥寥数语,被渗入的雨水浸得有些模糊,依旧可辨是怡亲王载静的亲笔:‘朱珠,此信应为绝笔,匆促之下,空有满腹话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记得法兰西么,那边有我买下一处居所。神武门之战你阿玛护驾有功,老佛爷必然会因此免去你贵妃一名,赏你留在家中陪伴爹娘。此后虽不用再受长困紫禁之苦,但依旧无法得到自由之身,因此切记,一旦脱去贵妃之名,若还带着当日向往自由之情怀,可随周平一同前往法兰西,那边无人计较你可曾许配过,也无人介怀你命格贱贵,你自可在那边安心住下,安心寻一可终身相伴之人,从此好好过活。’
‘朱珠,我走自是天命注定,此后无须惦念,但求自身安好,切记。’
‘朱珠……朱珠……’
如此简单几行字,一瞬便可看完。
不知为何他看了许久。随后蹲下身,在朱珠身旁坐了下来,解开衣服披在她潮湿冰冷的身体上,看着她,伸手将她满头凌乱的发丝慢慢整理干净。
随后俯下身在她耳畔轻轻说了句什么。
说的什么?
朱珠的尸身听不见。
她的魂魄自然也没有听见。
当冥王慢悠悠赏着一路的风景返回时,见她独自一人坐在奈何桥边,望着桥上人来人往。
于是走了过去,站在她身边同她一起看了阵,然后低头问她:“你在看什么?”
朱珠抬头朝他看看。
不知道他是谁,却是来到此地后唯一肯同她说话,也唯一能同她说话的人。便低头笑了笑,道:“不知道。在等一个人,却不知晓他几时才会来,因他可能还有几十年的阳寿可活。”
“你说怡亲王载静。”
朱珠一怔。再度抬头朝他看了眼,点点头。
冥王笑了笑。
笑容让朱珠觉得很暖和,然后用着同样暖和的话音,对她轻轻道:“别等了。”
“为何?”
“他已死了,在你用玉血沁心杀了自己时,与你在同一刻死的。”
“……先生为何要骗我?”
“我没有骗你。”
“那为何我站在此地至今,始终没有见他出现过??”
“为何……呵呵,你想知?”
“是。”
“也罢,你且先赠我你身上一样东西,我便将一切都告之于你。”
第299章 画情五十一
后记:
在铘还没住到我家阁楼上之前,我记得曾在姥姥的箱子里找到过一幅画,年代很久了,裱的是国画的框,里面画的却是一幅油画。
听说作画的是位晚清时候的王爷。虽是那个时代的人,作画倒也大胆,因为那时国人画的画多是非常严谨保守的,他却别具一格,画着一个男装打扮且衣衫不整的女人,躺在床上睡意朦胧的样子。
这在当时,如果一旦流经出来,恐怕会被骂得狗血喷头吧?
也不知怎的会在我姥姥这里收着,经历了如此多年的风风雨雨,如今画的人和画里的人早已被时间所吞噬,唯它悄无声息地将那一段时光定格着,珍藏着。
油画后来一直都找不到。问狐狸,他也总稀里糊涂的,我想可能是大扫除的时候塞到了哪个角落里去。其实我一直都挺想把它找出来的,因为记得画上那个人乍一看长得跟我还蛮像,所以我第一次拿给狐狸看的时候,曾颇为得意地对狐狸说,你看,如果咱打扮打扮,也是个大美女一枚。
他一拍我的额头把我推开,说,你近视么小白?人家是美女,你是霉女。霉女最大的特点就是老把自己身上的缺点当成人家美女身上的优点,自恋得横竖都是二。
后来我差点把他打残了。
后来我再也没找到过那幅画。
一度几乎将它遗忘了,直至两天前,跟着出院不久的林绢,拖着一脸不乐意的狐狸,我们三个一起去博物馆看展览。
看到清朝历代王爷陈列品的时候,我再次见到了一幅与众不同的画。画是一个叫载静的晚清王爷画的,据说留过洋,所以画得一手极好的油画。
画中一个女孩子笑吟吟站在一套明代建筑前,好像照片一样对着镜头傻乎乎地笑。
那女孩子跟我长得好像……
因此我正要叫狐狸过来看的时候,抬头却发现他就在我身边站着,随后一低头,朝我吻了过来,如此毫不经意的、突兀地朝我吻了过来。
当时一瞬间觉得好丢脸。
那么大的场合,周围那么多的人……
可是后来突然间,我反而用力抱着了他,在他意识到我的尴尬,于是想要松开我的时候。
他却反而被我紧紧抱住,紧紧地吻住了。
那刻只觉得,无论场合也好,人也好,一下子都没什么关系了。
这是狐狸第一次在公众地方明明白白地吻我,好像我真的成了他女朋友似的,就像那些在人来人往间,在大太阳底下,欢欢喜喜牵着手晃来晃去的男男女女一样。
后来林绢不知道一个人跑哪里去了。
只剩下我跟他两个人在偌大的博物馆里游来荡去,我勾着他的手腕,他握着我的手指。
头一回这样走着,心跳很快,又不想让他看出来。于是装作若无其事一副样子,以至那幅古老的画,还有画上那个长得跟我很像的女孩,也一瞬被我忘记得干干净净……
就这样走着,好开心。
(画情-完结)
第十四卷 蟠龙九鼎
第300章 蟠龙
引子——
2012年12月15日
河北遵化双山峪惠陵夜23时30分
蹲在值班房外吧嗒吧嗒抽了一阵烟,觉着有些尿意,王宝山就趁着酒意摇摇晃晃绕到了围墙外,在蒿草密集的墙角根撒了泡尿。
尿完忽然感到今晚的月亮好像特别亮,当下抬头往上瞅了眼,果然看到巨大一轮圆月银盆似的扣在几乎看不到一点云的夜空上,明晃晃映得四下一片通亮,几乎把星星的光都给遮盖了。不由嘿嘿一阵傻笑,心下嘀咕,又不是八月十五,怎的这月亮会那么大?不过酒劲上来,脑子里稀里糊涂的,也就没想太多,只低头提好裤子摸出包烟,正想再抽上一根,忽然耳朵里听见飒啦啦一阵响,似乎从脚底下滚过去了什么东西。
他愣了愣。
咬着烟嘴朝脚下看看,除了草好像什么也没有,心想大概是听错了,摇摇头正要离开,忽然脚下再度一响,这一回竟是连裤脚管都因着那动静朝上浮了浮。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什么毛烘烘的东西突然沿着裤脚管往自己腿上嗦啰一声爬上去一样。
王宝山后背一凉忙用力跺了跺脚。
半天没跺出什么来,只有一只田鼠从蒿草里探出头紧张地朝他望了两眼,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状王宝山乐了,一边嘿嘿笑了下嘴里轻轻骂了声:“你小子……”一边一脚朝那发呆的田鼠脑袋上踩了过去。
但脚还没碰到田鼠的头,它突然吱的声尖叫,全身啪的下爆裂了开来!
王宝山那张嘴当下就咧大了。
活脱脱能吞下一只鸡蛋去。
与此同时那根从他嘴里掉下的烟在半空里轰的声响,竟无火自着,足足烧出巴掌大一团火焰来。眼见着就要掉到地上,突然倏地飞起,好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朝上一吹,迎着逆风的方向朝前啪啦啦一声直飞了过去,随后在风里带出长长一道火线来。
这一惊,可叫王宝山的酒足醒了一大半。
他想他刚才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是见鬼了么??
于是赶紧低头使劲揉了揉眼睛,抬头再朝那方向看去,烟和火全都不见了,只有空气里一股浓浓的香烟味道还在,带着一缕细长的烟雾,被风一吹很快消失不见。
正要因此再度疑心是不是自己酒醉看糊涂了,低头看了眼,脚下那只死鼠的尸体却还明明白白躺在那儿。死相活像是吞了一把‘大地红’,被炸得七零八落,让王宝山不由自主再度一阵激灵。
当下匆匆忙忙将烟盒收进裤袋,转身正想往围墙里跑进去,突然脚步顿了顿,无法控制地再度朝刚才香烟消失的方向看了眼。
那方向正对着牌楼门外的石望柱。
隐隐有一团模糊的光似乎在那便两根柱子中间晃动着,看上去好像是谁点在那儿的篝火。
见状不由得立即将腰杆挺了挺直。
他知道常会有一些无聊的人趁着半夜无人看管跑到这地方撒欢。
真的是很无聊的一些人,要么玩试胆游戏,要么偷情。
这一来倒叫他忘了刚刚那茬子怪事。
再则酒精的力道又重新回进了脑子,脑子也就又开始有点发热和发晕,当即嘿嘿一笑,抽出腰间的手电拧亮了,不声不响朝那方向走了过去,心想最好是能碰到小情人在那边约会,搞不好就此一饱眼福,连买碟的钱都省了。
这么趁着酒性一通乱想,自然也就不会想到有谁会在这样的地方约会大炮。只满脑子精虫上身,所以连走路也都有些轻飘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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