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心沙
孰料剑出一刹,未见他怎么出手,只间眼前一道猩红掠过,随即我胸口一阵剧痛。
似有把比我龙骨剑更为凌厉的东西当胸朝我刺来。
速度之快,无处可躲,亦无法可避。
一度以为就将死在这里,但剧痛转瞬即逝,因为生死关头一团白影及时撞开了我。
心跳骤然加快。
不是因为死里逃生,而是在那瞬间,我隐约觉得那白影似曾相识。
当即不顾危机仍在,一落地我立即追着白影离开方向急切看去。
然后看到一个人。
一身白色冬装,手里却拿着把白色折扇。
不伦不类,却偏又风雅之极。
的确是个相识的人,却并不是我所以为的那个人。
我一边看着,情绪一边就跌落了下去。
对方见状,展开扇子朝我笑了笑,随后看向血罗刹:“你我也是好久不见了,刹大人。”
血罗刹身上刚才那股喷涌而出凌厉杀气仿佛是我的错觉,我与他缠斗落地那一幕也是。
因为在冥看向他的同时,他已如最初时一样,斜倚在树干上,嘴角含着嫣然的笑:“冥王大人,真巧。”
“不巧。”
“怎么不巧。”
“你动了烙有冥府之印的人,你说巧不巧。”
这句话令血罗刹将目光重新落到了我身上。
只是片刻,他朝冥微一欠身:“是刹得罪了。”
“不知者不为罪。但刹大人,既然重见天日,冥不想迫不得已与你为敌。”
话音未落,一阵风雪卷过,那棵大树上已不见了血罗刹的踪影。
来去仿如一场梦。
我愣愣朝那棵树看了片刻,随即察觉冥王的身影也在离开。
“等等!”我立刻回头朝他大喊了一声。
但他恍若未闻,径自前行。
看似不紧不慢的脚步,却是我穷尽所有力量也追不上的速度。
任我跌跌撞撞,任我连爬带滚。
最终被雪堆跘着扑倒在地上,再抬头时,他身影已在风雪中只剩下了一小点。
我只能撑起身子徒劳朝他喊:“冥王!等等!冥王大人!等一等!”
好容易见到的人,怎么就无法追赶上呢。
他愿意出手救我,却不愿停下脚步等我问他一句话。
我想问他知不知道狐狸的下落,他有没有见过狐狸,狐狸现在究竟是死还是活。
我只想他短暂地停下脚步,给我一个最简单也最能令我明了的答案。
可是我追不上。
后来不知自己坚持着又追了有多久。
久到终于不得不选择放弃时,再回头,已全然找不到方向去拿回自己的车。
不得不拖着跌伤的腿一步步走回家,看到家门口熟悉的路灯时,风雪不再,但夜已深了。
春晚已开始很久,四周依稀响着爆竹声,此起彼伏的声音断断续续带来着新一年稀疏的年味。
往年这个时候我家也是有些年味的,人影晃动,有人有鬼有妖怪,还有满满一桌子菜。
但今晚什么也没有。
新的一年,我没能来得及做上年夜饭,没能来得及贴窗花,没来得及开门招呼那些蹭饭的进来一同守岁,只收获了一场噩梦般遭遇和死里逃生,以及浑身的伤。
好在铘也不会等我。
我抬头看了眼阁楼空荡荡的窗户,又再看向周围空荡荡的街。
轻叹了一口气便打算进门时,意外发现店里的灯亮着。
里头孤零零坐着一个客人。
什么人这个点还在外面不回家呢?
我边琢磨,边隔着玻璃门朝里头那人的背影看了片刻。
白色羽绒服,灰白的牛仔裤,长长的头发漫不经心披散在脑后,乍一眼看去……
看去怎样?
我闭了闭眼睛,把心里那股不切实际的念头用力切断开来,然后推门而入:“这位先生,新年好,抱歉,我们要打烊了。”
那人似乎没听见,低头专注吃着面前的点心,没对我的话做出任何反应。
我拍了拍手上的泥和血,朝他走近了些:“新年好,我们要打烊了。”
他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我皱了皱眉。
今日的遭遇和伤口的痛一点点消磨着我的耐性。
但今天是除夕,而且他背影看起来那么像……
像谁?
我再次用力闭了闭眼。
随后清了清嗓子,正要出声第三次劝他离开,忽见他终于感觉到了什么,扭头朝我看了过来。
一眼看清那张脸,我喉咙蓦地一哑,再多的话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只目不转睛朝那张脸看,一股热流随之涌到眼眶,我用力含着,碎散的光线让那张脸由清晰到模糊,又从模糊到清晰。
见状那人嘴角弯了弯。
单手支着那张毛茸茸的脸,另只手敲了敲他面前那只盘子,他朝我一字一句:“这玩意儿也只能给人吃,林宝珠,你想杀了本世纪最后一只会说话的狐狸吗?”
半晌,见我兀自站着迟迟不吭声,他脸上略显尴尬。
下意识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啧,养了四年,才勉强恢复成这个模样,本来想再等上一阵,好歹把爷那张天上天下绝无仅有绝世美颜恢复过来才行,不过看你这小倒霉鬼落魄成这副样子,我再不回来,你可……
话未说完,戛然而止,他嘴唇微微抿起,看着我用力握着拳,目光发直浑身发颤。
颤到不可自已。
我大口大口喘着气。
这一天已经很累了,遇到了刹以后更累,又怕又累。
累得我完全没法相信眼前所见。
五年了。
我不敢相信。
着实不敢相信。
片刻腿一软,终丧失了所有力气跌坐到地上,我捂住脸哭。
起先连声音也不敢发出来,就怕一下子醒了,梦就碎了。
但哪里忍得住。
几秒钟后放声大哭。
直至哭到喉咙沙哑,眼睛胀痛,一只手轻轻搭到我肩膀上:
“哭什么?”
“我没哭,是眼睛里掉进了一只虫子。”
“哦呀,这只虫子好像很大。”
他蹲到我面前,缓缓拉开我脸上的手,让我看着他的眼。
眼睛绿盈盈的,如一汪水,水里倒映着我的脸。
脸被泪水泡得像头猪。
于是眼里的水又满溢了出来。
我狠狠拍开他的手,重新将脸捂住:“是啊,所以这只虫子还有名字。”
“虫子的名字叫什么。”他把我抱进他怀里。
“狐狸。”
“小没良心,五年不见,一回来就把我骂成虫子。”
“你怎么不再滚个五十年。”
“滚了五年就把你逼上昆仑山,再滚五十年,你岂不是要去长白山跳天池?”
“要脸吗!谁会为你跳天池,你怎么不再想得更美一点!”
“想我么?”他低头笑。
我没再吭声,只是比他更紧地抱住了他。
他将脸埋入我颈窝:“小白。”
我没应他。
他手抚向我腕上那道疤:“小白。”
我依旧没应他。
他双唇滑过我脖颈吻住了我的嘴:“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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