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心沙
我喉咙一下子卡住。
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呆呆看着他,那张熟悉而狰狞的表情,那熟悉的举动。
我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到底在什么地方!
头疼欲裂……
而就在这个时候狐狸的身子突然软软一斜,一头朝我身上倒了下来。
我下意识伸手抱住他。
他身上全是血,冰冷潮湿,几乎感觉不到他的体温。
我用力把他抱在怀里,身体再次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我用力吸着气,一边匆匆忙忙用手背试探着他鼻梁上的呼吸。
可他冰冷的鼻尖处完全探不到他的呼吸……
我的心脏蓦地一阵收紧。
眼见那龙的注意力重新从狐狸身上转向了我,我呆看着它那只巨大的眼珠朝我慢慢转回过来,却一步也挪不动自己的身体。
直到突然问一道身影挡在了找和那条龙之间,我才惊跳着抱着狐狸朝后退开一点。
“你要干什么?!”抬头直视清慈那张似笑非笑望着我的鸟脸,我抱紧了狐狸大声问他。
他目光轻轻一闪,回头朝那条龙看了一眼:
“你在干什么,妖狐,用自己所有的道行去抗八部天龙么。”
怀里的身体忽然微微动了动,我听见狐狸低低一声冷笑。
“狐狸!”我惊喜。
他却一把将我推开,摇摇晃晃从地上站了起来。“滚开。”站稳脚步他对清慈道,一边朝那条巨龙走了过去。
却被清慈反手一把搭住。
“滚开!”他再道。
清慈眼底流光一闪,手指在琴弦上用力一拨。
当啷一阵弦响,狐狸整个人身子朝后一震,随即直飞了出去。而同时,清慈身后那条巨龙好似受到了刺激般猛地朝后一缩,退出窗外巨大的头颅冲天而起,至半空张嘴一声长啸!
“吼!”
声音大得几乎炸聋人的耳朵,我不由得眼睛一黑,从嘴里哇的声喷出口血来。脚下的地面因此而颤抖,像是随时都要被撕裂开未。
直到琴声止,一切才渐渐平息下来。
我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想转身去看看狐狸到底怎样了,一抬头,却看到清慈抱着琴慢慢朝我走过来。
径直到我跟前,他蹲下身,看着我:
“十五年前我为了你一怒烧尽两百条魂,现今报应将至,而你,只怕是我最大的报应。”
我怔,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而他始终一眨不眨看着我的眼睛,直到我冷冷将视线移开,他轻轻叹了口气:“他为你等待五百年,你可知有人为你等候了三万年。”说着一把抓住我的脸强迫我看向他,他又道:“你至他于何地,梵天珠?你至他于何地……”
话音落,他松开了我,将手朝琴弦上轻轻一拨。
骤然间一道烈火随着弦响从琴身上轰然一声燃烧起来,顺着他的手指直烧上他的身体!
我惊跳起来尖叫:“清慈!你干什么?!!”
他不做声。
只是一眨不眨看着我,手指轻轻拨弄着琴弦,奏出一声极其好听,却从未听见过的曲子。突然间我的手腕开始剧痛起来,痛得我无法忍受地跪倒在地,而就在这个瞬间,那火突地朝上一窜,将清慈整个人完完全全地吞进了火中心。
“清慈!!”我挣扎着试图起来灭火,可是身体仿佛被钉住了似的,粘在地上动也不能动。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火在琴上烧得越来越旺,清慈的身影在火里变得越来越模糊……而窗外那些烧焦了的人影似乎也渐渐模糊起来,没了哭喊声,他们静静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身在火中央熊熊燃烧着的清慈。
头顶再次一声雷响,浓云密布的天空哗的下落下了豆大的雨珠。
噼噼啪啪落在地上,将那些人影冲淋得干干净净,干净得似乎能朝出街道的倒影。
而窗外那条庞然大物也一瞬不见了。天际隐隐露出一丝鱼肚白,我听见远远有人在叫:“咦,是龙卷风?”
“看啊,龙卷风!那是不是龙卷风?”
“真的哎!张家姆妈快出来看龙尾巴啊I好几十年没看到了啊。”
“龙尾巴!真的是龙尾巴!好大啊……”
一阵风从残破的窗户口吹入,琴弦上的火倏然而灭。砰的声那把古琴跌落到地上,而原先清慈所站的位置,除了一片残破的焦黑,什么也没有。
手脚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手臂也不再疼痛。我从地上爬了起来。
走到琴边把它从地上拾了起来,它通体却是冰冷的,仿佛之前那把烈火只是我的幻觉。我伸手在它弦上拨了一下,弦丝抖动,却无声无息。
“主人不在,凤凰弦从此不会再响。”身后响起狐狸的话音。
我闻声回过头,看到他抹着嘴角的血笑嘻嘻坐在苏醒了的铘身边,手里握着那根还在涌血的龙骨。
“你笑什么。”我问他,虽然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他俩身上的伤究竟怎么样了。
他再笑,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朝边上的铘看了一眼。“哦呀……凤凰涅磐,这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么。”
“凤凰涅磐?”我不置可否,因为突然想起了清慈自焚前对我说的那些话。
‘十五年前我为了你一怒烧尽两百条魂,现今报应将至,而你,只怕是我最大的报应。’
‘他为你等待五百年,你可知有人为你等候了三万年。’
‘你至他于何地,梵天珠?你至他于何地……’
他对我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没告诉我。
而我亦没告诉他的是,他问我的那个问题,其实我心里真正的答案是,我确实想起来了,在我杀了他之后的事,在他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我己经想起来了。
十五年前那件被我刻意遗忘,刻意埋葬了的记忆。
十五年前我杀了‘鸟人’,因为我以为他猥亵找,所以在惊慌失措的时候我失手用手里的菜刀杀死了他。
当时在树上试图帮我的那几个邻居孩子都看见了,他们替我保守了这个秘密,一直到我再度遇见‘鸟人’,活生生的‘鸟人’。
他出现在我每天经过的那条巷子里,脖子上包着一块手帕。他给了我一张票子,问我愿不愿意去体育馆看他的演出。
我答应了,因为很高兴,高兴我并役有真的杀了他,他还活着。
可是在临到去的那刻,我姥姥跌了一跤,我只能推迟看演出,陪她去医院拍片子。
片子拍出来的结果很好,只是轻微扭伤。
而等我赶到体育馆的时候,那里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火海。
他们说,两百多个人,一个活的也没有,因为事发突然,全场一片混乱。
两百多个人里包括那个总是找借口欺负殴打鸟人的王胖子,还有那几个替我保守了秘密邻居小孩。
“在想什么。”
正看着琴发愣的时候,狐狸走过来拍了我一下。
“在想一些以前的事情。”我回答。
他笑笑,从我手里按过琴,拍了拍上面的灰:“知道么,这家伙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一个女人。”
“哦……”
“那女人曾经也做过这样的事,为了我。”
心脏不由自主地一紧,我用力看了他一眼。“那女人是谁?”
他看了看我。
继而眼梢微微一弯,哦呀一声笑:“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真是小白……”
“日!”
“来日。”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虽然这栋房子看样子有点回不去。
我忍不住想笑,可是转过头一眼看到狐狸身后的铘,却突然又笑不出来了。
他站在远远的地方,一身的伤,一身的血。
他低头逗弄着地上的杰杰,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我和狐狸的存在。
不由自主朝前走了一步,脖子上一紧,狐狸的手臂环住了我。
我愣了愣。
想要问他做什么,却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半个身体靠在我身上,他手臂绕着我的脖子,妖娆慵懒得像个撒娇的女人。可是满脸的血满脸的苍白和疲惫。
“半年的工资发不出来了,狐狸。”喉咙口紧绷的感觉渐渐平息后,找才出声对他道。
“铁母鸡。”
“除非这房子能自动恢复原样。”我耸肩。
他也耸肩,并且咧嘴笑了笑。
突然间四周的一切土崩瓦解。
而我还没从目瞪口呆中恢复过来,随即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油光锃亮的地板和家具中间。
我完好无损的客厅,我完好无损的窗,我完好无损的房顶……
一切都是完好无损的,仿佛之前所遭到的破坏只是我的一场噩梦,如果不是身上的伤口依然存在的话……
“日……你是移动城堡里的啥尔吗?狐狸。”
“日,老子比那小子帅多了去。”
“日,既然你能变出一栋新房子,为什么不能变出一房子的钞票?连一块钱都变不出来,到现在还欠一屁股债。”
“想要一房子钞票’日!没问题。”
上一篇:Black Sugar
下一篇:我靠养娃赚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