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零坂青花
“……”魔女闻言吐掉手里正奋力挣扎的小脑袋,听话地又喝了口苦涩的止痛药,这才重新准备继续填饱肚子。
可正张开嘴准备将最后的食物一口闷的时候,高烧下眼前模模糊糊的她,突然发现这小动物的轮廓好像似曾相识。
于是她眯着眼,迟疑地抬手摸了摸对方的蛋蛋。
这熟悉的手感是——
“是你!”
命运般的邂逅语被魔女再次重复,她惊讶又开心,“你是听扫帚说我生病了,特意来探望我的?”
对方:“……”
它不发一语。
“……”话音落下的魔女也突然想到自己刚刚对它干的事,于是她立刻不自然地擦掉嘴角边的口水,还佯装着打了个哈欠。
“我没有要吃你的意思噢,”她解释,“只是想更仔细地看清你可爱的脸*1。”
确实是出于对魔女请病假的担心,所以明明还没发作,也特意喝了变形药水,以这幅丑陋但令她眼熟的姿态跑来森林找她的阿希尔德:“……”
停,装的差不多就可以了。
别以为他不记得,他们每次在魔沼森林里的重逢,都以她想将他丢锅蒸煮的期待为始点。
——这次更是连温情脉脉的魔药坩埚都不出现了,直接就上嘴了是吗?
阿希尔德无言地闭上眼睛。
作者有话说:
*1:“再离我近些,我想更仔细地看清你可爱的脸。”——出自《小红帽》,大灰狼对小红帽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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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生病躺尸的魔女终于有人照顾了。
虽然照顾她的对象,是一根勤勤恳恳不知道正埋头干什么的魔法小扫帚、和一位被她抱着毛茸大尾巴死不撒手,挣扎不能的同班后座。
魔女趴在主动上门求被睡的它肚皮上呼呼大睡,小魔物比上次看见又长大了一些,之前如松鼠般的纤细身躯,现在可以枕下她巴掌大的雪白脸蛋。
少女的呼吸一起一伏,漆黑如墨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因为生病,她平时苍白毫无血色的肌肤染上莹润,莓果色的唇瓣微微张开。
“……”
被她抱着睡的阿希尔德感到自己的身躯僵硬得仿佛能被立刻敲成一块块殿柱的坦桑石碎片。
几个呼吸令自己沉寂下来,他终于能垂眸冷静地望着她。
多奇怪,阿希尔德想。
当每月的诅咒发作,不靠近她时,他浑身疼痛难忍,剧痛如毒箭般贯穿了五脏六腑,心中只怀有对魔鬼的冰冷恨意。
可当这样靠近她,神智清醒后,他却觉得仍有一个地方开始发胀、涨得愈发难受——那是他的心。
属于怪物的那颗心脏不仅汩汩燃烧,还狡诈地试图汲取他身为人类的情感与养分。
两人的距离太近太亲密,哪怕此刻的他只是一只丑陋的、令人恶心的肮脏小东西,不再有那些冠冕堂皇的伪装光环,她仍是这样抱着他,毫无嫌恶——在学校里的她,和在森林里的她其实一个样,总寄希望于能从他身上汲取些热度。
因为自己很冷,所以便放肆想从别人那里不管不顾地得到温暖。
——狡猾且贪婪,或许这才是魔女的本貌吧。
魔物如波纹碎裂般的深红眸静静地凝视着睡得四脚朝天的少女, 第一次,它没有靠着发呆度过夜晚,而是陷入了连自己也说不清的迷茫情绪里。
……
魔沼森林的清晨总是来得很轻盈。
首先是鸟儿的啼叫,小型动物的锐爪摩挲土壤的梭密,随后是驰骋在林间擦叶而过的有翼生物,那巨大的羽毛划过山洞顶部的碰撞声,让搂着怀里毛茸茸睡得正香的陆茜勉强醒来。
她揉了揉眼睛,第一句话就是询问系统,“我居然不疼了???”
好神奇!原来睡一觉会有这种功效!
“……”系统实在不好说出真相,关于魔女为什么会恢复健康,只能说这跟将脸埋在小魔兽肚肚上睡觉关系匪浅。
它随口转移话题,“你先看看你的山洞有哪儿不一样了!”
“嗯?”陆茜疑惑地扬眉,她抬起头,然后忽地屏住了呼吸。
“这是……”
——她的家,这个原本黏黏腻腻、满墙脏蛛结网的破烂山洞不知被谁大刀阔斧地清理了一通,此刻正散发出一种明亮的新家气息。
——脏乱摆放的魔药器皿被神奇地分类摆置好,连沾满了陈年血迹和污渍的地面都被拖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不再是那种脏兮兮乱糟糟、连坩埚都只能放在枕边的狭窄拥挤环境,而是变得整齐洁净,让人见之眼前一亮。
“这是谁的手笔?!”
惊喜像暴风雨般猛烈砸在魔女身上。
“噗噗!”
一旁将自己挂在倒钩上晒晾的扫帚得意地挺了挺胸,它昨晚被施了效力很强的清洁咒,魔力等级大于7(清洁咒普通是1~2),顿时浑身动力十足,于是当了整夜的卫生小马达干了个爽。
“谢谢,你真是太厉害了!”
魔女立刻喜悦地飞奔扑向扫帚,狠狠蹭了它几下,向它保证,“我会买最好的能量石喂你的!”
“……”
阿希尔德在魔女下实验台时微微吐了口气。
他甩了甩被拽了整夜、已经酸得动一下就疼的蓬松尾巴,深藏施咒者的功与名。
二年级魔法咒语学就不及格的家伙真是不会打扫卫生,看来他下次过来也要帮她清理山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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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焕然一新的家喜悦过后,三月开头,能量不足让身体濒临崩溃的痛苦,让魔女下了好好做任务的决心。
她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这件事,关于如何攻略阿希尔德,得到他的好感,而不再像之前那样随便含混过去了。
“你再摸鱼下个月会更难受的,”系统刻意说道,它扫了一眼魔女怀里的小魔物,突然有了个绝妙的主意,这个主意说不准能帮到它的宿主!!!
于是它迫不及待地开始引导,“趁你今天不用上学,我们来好好聊聊这个话题吧!”
见它一副打起精神的认真态度,魔女也肃起表情,她开口,“好的,聊什么?”
魔女的声音在安静山洞里响起,这透不进多少光线的洞穴里,一个小姑娘坐在墙边自言自语的模样有些渗人,不过魔女就是这样的性格,被她搂在怀里的小魔物也早已习惯,直到他听见少女的下一句话——
“第三个月,我的任务还是得到阿希尔德的亲吻吗?”
“……”
他原本平稳的呼吸声兀地停住。
可对方却毫不给他思索的空间,她一句句地说下去:
“必须得到他的好感度,你说了很多遍,我知道的,我已经在努力了。”
“上个月和他交流,握手,拥抱,真的很难很难,可是我都做到了呀。”
“嗯你不用再提醒我,需要什么我很清楚,那几个吻我一定会想办法,再也不想像这样不舒服了。”
“……”
她好似是在和谁交流,而那必然是个无比真实的对象——因为魔女的话听上去绝非疯癫的呓语,她的发言有条有理,甚至话语间富含逻辑感,看得出是在神智正常地和人说话。
阿希尔德越听越惊讶,到后面,他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中掀起轩然波浪——
回忆伴随着魔女的话语烫开他不经意间掠过的处处细节:
-同班两年都视他于无物,连实验课不慎碰到她手指,都会被瞪一眼的自己。
-突然在开学的那一天,主动靠近打招呼借笔,还送他许多魔药,甚至向他道歉的她。
-那之后明明和他说话会止不住发抖,仍然每每大胆凑过来,渐渐和他成为了朋友。
-占卜时会特意轻拂过他的手,骑扫帚时让他紧搂着后背,偶尔抱怨的“次数还不够啊”的低声少女呢喃。
……
阿希尔德拧紧了眉毛。
这么说,他冷冷地想到,原来她的每一次接近,都含有目的——
海水淹没般的窒息感蓦地涌上他的心头,那颗昨晚变得柔软而茫然的心脏突然疼得发紧。
“……”
这种被重要朋友背叛的感受,好似七岁那年,做完魔法检测的他被发疯的父亲用浸了毒的刀锋刺穿全身,父亲嘶吼着说既然他是个继承不了家族血脉的废物,无法让母亲满意的东西那死了最好。
于是他被锁在宫室内,直到眼泪和血都流干了,身体渐渐变得冰冷,也没有一个人来帮他开门。
回忆到糟糕的过去,有股被愚弄的怒火顺着小魔物的背脊爬上来,密密麻麻的愤怒充斥他的胸膛——
原来她一直都在玩弄他!
阿希尔德正想挣脱出魔女的怀抱,却听见她说,“只有得到他的爱,我才能活下去,这我知道。”
“但是,”她接着说,“这件事起码对阿希尔德是不公平的。”
因为如果是这样,他在一开始,就彻底失去了得到她真心的机会。
小魔物愣了一下,它没能挣脱。
……
系统没想到魔女是如此big胆。
它只希望她能在攻略对象在的场合卖卖惨——男人嘛,对美丽可爱的异性总有怜惜,包括少年也不例外。
它本想通过今天的机会,让攻略对象知道宿主很不容易,只有得到他的好感才能活下去——这种“全心全意我只能靠你了”的少女的无助依赖感,没有男人能拒绝。
然而它计划归计划,却忘了这次的宿主有多奇葩,想表达的还没传递出去,它就又因为观念不同和魔女吵起来了!
“得了吧,这对他有什么不公平的?!”它大声说道,“你付出精力和时间,骗他付出点感情,恋爱不都是这样的!?”
“……”陆茜捏着那只后座送给她的羽毛笔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