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绥绥 第7章

作者:糖多令 标签: 玄幻仙侠

  “折柳打绥绥,见血才停。”

  “打哪儿?”

  “手掌心。”

  胡绥绥抬起腕白肤红的左手,摊开手掌,只见上面交错几条红中带紫的鞭痕。

  “为何?”裴焱见伤悱恻,笑痕净尽,只有阴郁,臂上加力抱紧胡绥绥。

  此时二人像扣了环,胸挨胸,肚贴肚,亲密无间。

  柳条有小拇指粗,明明是软的,但打到皮肉上很疼,一条手臂的骨头都麻了。

  程香香一边打,程清一边和响嘴鸦似的训个不住。胡绥绥心有余悸,低下头去,把小脑袋藏进胸腔里:“母亲道绥绥无状,抄佛经不诚心,字迹凌乱,是亵玩神灵之意,故让表妹打之。”

  “那又为何罚你抄佛经?”

  胡绥绥面含悲戚,不说话了,全是委屈从何说起?

  裴焱深入温柔地亲她额头,说:“你不与我说,我怎帮你出气?”

  裴焱肾气半开,胡绥绥深深地溜一眼裴焱,音声酸楚,忍不住尽情地吐露委屈。

  那日胡绥绥折回府中,在门首见过程清与程香香。程香香拿油灯虚照一把,油灯刺目,胡绥绥两眼一时看不清,而油灯久照双目,她抬手就把灯打下,不小心把程香香的手给抓伤了。

  程香香当即掉泪喊疼,嘴上喊着疼,桃腮却凝笑。程清掖住后退的程香香的程香香,脸色大变,叱道:“为妇人而不待家,有违妇礼,还伤人,跪下!”

  狐族自古定有规矩,左膝跪爹爹,右膝跪阿娘,双膝跪入土的祖宗。

  规矩不可坏了 ,眼前人是裴焱母亲,也是自己半个母亲,胡绥绥把右膝跪下。

  程清看她只跪一膝,甚是不悦,吊起嗓子说:“为何只跪一膝,两膝皆跪。”

  胡绥绥死活不肯跪双膝,程香香用一角袖子半遮樱唇,在一旁煽风点火:“都说嫂嫂恃宠而骄,脾气一天大过一天,传言果不假。”

  为主母者,最恶君妾恶儿媳恃宠而骄,二者都可颠倒夫主,听了程香香之语,怒火攻心,扬言不跪不许起身。

  胡绥绥情急之下,坦然无惧回话:“既是夫君宠,为何不能骄!”

  说完这句话她就被罚去幽室里抄佛经了。

  胡绥绥畏热这件事情,程清与她骤面相会的时候就知道,于是不许她衣衫不整,除了头与手,不许她露出一点白肉。

  她在幽室放炉火,热气蒸腾如雾,胡绥绥执笔抄佛经的手都下汗。又说抄佛经不可食荤,十天来一口肉都没给她吃,而不幸的是抄佛经的第十一天她还经了血行,血乍多乍少,就算她身子再旺跳也受不住。

  脱其五味加上体热食少,于是在四月份尚是清凉的月份,她面色赤红,口渴胸闷,暍暑了。

  程清却道她装病不抄佛经,不仅不延医医还变本加厉,连素菜都不给她吃。

  胡绥绥日日淌眼抹泪,终究受不住,半夜把墙凿,带着母鸡与母鸡下的十来颗蛋,一路不停,跑到故居黄草山。

  因是带病出逃,就自寻草药吃,正巧就被裴焱撞见。

  胡绥绥带着肥美的母鸡来黄草山,母鸡一下就成了黄草山狐狸眼中餐,为了保护母鸡,胡绥绥和它们打了好几次,身上的毛就是厮打时弄秃的。

  掉了一地的毛,却无意立了威。

  狐狸看她凶神恶煞的,很快投降,并保证不再打母鸡的主意。

  胡绥绥一情一切地说完,又说:“这下裴裴大抵又要说绥绥的不是了,当初不过咬你几口就撇下绥绥近两个月,气度小的很。”

  听完整件事儿裴焱不觉胡绥绥哪儿有错,行动自由是他许,随手伤人她在理,裴焱这个人就是一具俗骨,十分馋胡绥绥小意温柔。

  胡绥绥浑身的脂粉香气都擦到脸上和身上来,疏了一个月的情事,裴焱的肾气全开,书中说三月开始是狐狸发情期,途中遇到的狐狸发情期已至,胡绥绥身为狐狸精也不知有没有发情期。

  他该不会真的娶了一只思银不思淫的狐狸?这般想以情慰其委屈都不能。

  裴焱压着蠢蠢欲动的肾气,道:“你好歹是我裴焱重聘娶来的小狐狸,不是随便结下的一段露水情,有错我我自然还是偏袒你。就算犯大错也轮不到府中的不速之客这般对你。吃了这么多委屈,你想如何做。”

  “点汤!”胡绥绥一口回道,“点汤遣客!”

  “就这?”不打回去不骂回去,仅仅是动动嘴巴遣客而已,裴焱幽幽道,“太轻了。”

  “那……你让她们抄佛经吧,抄五十遍。”胡绥绥抄了三遍,第三遍还没抄完。

  抄佛经太苦了,一日抄完,第二日手指头都抬不起来,胡绥绥也想让她们尝尝苦头。

  裴焱淡不济嗯了一声,心里默念:抄佛经,饿肚子,折柳打人……

  委屈倾诉出来,胡绥绥心情美多了,花摇柳拽地在裴焱身上乱动,管着裴焱一口一句扯娇,口里一面责备:“你身上的味道不好闻,这儿后边有处温泉呢,你能不能去洗个身。”

  三只狐狸的味道太浓,浑着他的阳气,不是自己的味道在裴焱身上,胡绥绥异常灵敏的鼻管闻着很不舒服。

  裴焱低头嗅一下自己,没闻到什么狐狸味,只闻到尘土的味,风尘粘在身上不舒服,他应话:“洗。”

  裴焱说洗,于是把胡绥绥也端抱过去了:“一起。” 胡绥绥手上有油,身上带土,头发插草,没比他干净到哪儿去,活脱脱是小泥人一个。

  胡绥绥前不久洗过一次,不愿意去,挣扎着要跳下地,裴焱空出一只手弹她脑袋:“跳下去摔死的话正好可以剥了你的皮,省事儿。”

  从头到尾裴焱不掩饰地觊觎她的皮毛,胡绥绥满脸震惊,嘤嘤作小儿哭啼,又唱《莲花落》:“一年家春尽,一年家春……”

第14章 一只情狐月下来

  《莲花落》首句的“一年家春尽,一年家春”是做乞丐之意,街上的乞丐经常唱,裴焱觉得让胡绥绥出门好像不是好事儿,去外边好的不学,偏学坏的。

  他一巴打上挨坐在臂上的腮臀,道:“胡绥绥你这么想做乞丐?日日唱夜夜唱,小心真成乞丐了。”

  腮臀突然沉重,胡绥绥身子向上弹了一下,回:“其实我觉得自己好像与乞丐没什么区别……本就不是什么香闺之秀。”

  裴焱:“……”

  还挺有自知之明。

  “哎,我是偷安乞丐,而你是海龙君,真当哀吾靡家,慕汝富贵。”

  胡绥绥喜悲交集,刁刁骚骚地说完,立马打扫喉咙唱:

  海龙君呀不愁穿,穿街过巷寻花娘。

  花娘把腕放弦上,拨个琴音索银两。

  “我不是海龙君。”歌声凄清,裴焱自贬身份哄骗她,“我是丐帮帮主。”

  胡绥绥兴致更烈,眼儿溜溜一转,继续唱:

  丐帮帮主手拿碗,带根狗棒闯寡门。

  花娘见了把门关,寡门不好闯,脑门吃臭蛋。

  “胡绥绥你闭嘴,别唱了。”说什么她也能拿来调笑,裴焱想撕一块布封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你不听把耳朵闭起来啊,怎么还管我说不说话呢。”胡绥绥拿手遮住裴焱的耳朵,“小心我胡绥绥一气之下撅皇城﹐挝怨鼓,告你用滥用职权打压姑娘。”

  ……

  走出坏居向西走百武,再拐个弯就能看到一处热腾腾的温泉。裴焱在温泉旁的石头上看到了一团又一团零散的狐狸毛,随着微风飞,如离了根的蒲公英。

  他望向怀里的胡绥绥,啧啧嘴,嫌弃地说:“你洗澡是变成狐狸样儿洗澡的吗?水里都飘着你的毛,要我如何洗。”

  “我体内还装过你的东西呢,你身上沾点我的毛怎了,沾外边容易洗呢,弄里边才难洗。”胡绥绥梗了脖子回话,“小气。”

  裴焱放胡绥绥坐在凸石上,腼然不答,默然半晌,呼吸渐渐急促:“有时候你还是不要说话可爱些。”

  “我本来就不可爱,是漂亮,都说狐狸精,貌比天仙呢。”胡绥绥一本正经回道。

  “毛都秃了还漂亮呢,睁着狐狸眼说瞎话。”裴焱帮她脱掉脚上的鞋袜。

  “哦……洗澡……是也。”胡绥绥想想自己变成狐狸的丑样儿,顿时无语凝噎,确实挺丑。

  胡绥绥脱了外衣,露出一双姣好的白臂,没受伤的腿放进温泉中踢出一团水,泉深尺许,她拼命伸长了脚也碰不到底。

  裹在脚踝上的白布红了半边,裴焱说:“你腿受了伤,洗洗脸和手就好。”

  说完,他蹲到泉边,不停掬水给胡绥绥洗脸洗手,用太大劲儿弄疼了她,她就挥舞双臂反抗:“轻点啊……你搓面团吗?”

  胡绥绥脸上脂粉不涂,温水洗脸后双颊红扑扑,水润润。

  红扑扑是被裴焱搓出来的,水润润是被热气蒸出来的。

  胡绥绥时不时喊疼,裴焱缓了手劲,几一刻才净洗干净她的脸和手,没有干净的帕子擦水,就让沥水的脸自然风干。

  “好了,我去洗洗。”他脱去自身衣裳跳进温泉央,屡转腰肢,潜入温泉里浮水。

  泉水色清澄,可做照影之用,胡绥绥闲来无事,弯了腰,以水做镜,对着水中人加以娇笑,道:“哎呀,泉中是何人,原是狐仙子绥绥。”

  自诩一会儿,她眉棱与眼角染上了一抹桃粉色,摸摸额头与脸颊,翕翕发热,摸摸胸口,里头的肉忒忒跳个不停。

  身子又不对劲起来,有东西正缘腿而下,胡绥绥负疼站起身,双眸迷离,对水中咕噜冒出个头的裴焱道:“裴裴,绥绥想吃草是也。”

  裴焱凝重地游近泉边,赤裸身子出水,拉住脚步捉摸不定的胡绥绥:“怎么了?”

  “绥绥又暍暑了是也,有些发烧是也,胸口发闷是也,是也是也……”

  胡绥绥认真解释,半个身子靠向裴焱,踮双足,香腮挨蹭他的胸膛、脖颈:“裴裴摸摸我的额头和脸,好烫是也。”

  看到瞻视非常的裴焱,胡绥绥反而觉得自己脸颊没那般烫了,小脑袋不停拱进沥水温热的胸膛里,两片薄唇在他身上细嘬,喜眉笑眼地说:“裴裴你好香啊,你的肉是唐僧肉吗?”

  胡绥绥身上散发的香气愈发浓郁,艳质在前,裴焱垂眼看她,莫名泛粉的肌肤,若流珠的双眸,不安分的樱唇……

  联络书中所言与黄草山那几只小狐狸,裴焱万分肯定胡绥绥在发情。

  人皆有七情六欲,狐狸精亦有。前一刻才盼的事情,突然之间就来了。

  怀里是一只把发情当暍暑的狐狸精,直接吃干抹尽,等狐狸精清醒来,保不严又要闹,裴焱措手不及,忧愁萦眉寸:“绥绥……”

  胡绥绥放出甜弥弥一笑,如初生之月的两只足儿依次抬起并勾上裴焱的腰,说:“裴裴你带我去吃草,吃完草我就好了。”

  裴焱微微一笑,坐到自己那团乱糟糟的衣服上,令胡绥绥乖坐大腿上,说:“绥绥不是发烧,吃草并无用,接下来,夫君来帮你就是了。”

  ……

  山里的雾气浓,第二日一早,胡绥绥先睁开眼醒来,发现自己正不着寸缕的,压着不着寸缕的裴焱。

  她直起身,盖在身上的衣服滑落掉地,愣愣地回忆前事,原是无所不至的这般那般,什么亲嘴含舌,都额外有趣,于是腼腆之余心中又觉美快不可言。 原来前先是在发情,而她却以为是暍暑,整整吃了三日的草。

  混淆两者,胡绥绥觉得好伤脸面,安静地躺回裴焱身上,指上绕一捋秀发扫掠他胸膛。

  胸膛有茸茸瘙痒感,裴焱旋即睁开眼,闷声问:“醒了?”

  母鸡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趴在不远处睡觉,它睡眠浅,听见裴焱的声音便睁大了豆大的圆眼,而后扇扇翅膀觅食去了。

  胡绥绥娇羞地唔了一声,害羞不胜,再次当着裴焱的面儿变成了小狐狸,她把自己尖尖瘦瘦的嘴脸扎进人家胁里怎么也不肯出来。

  裴焱知她害羞,习惯性摸摸她的头,望着母鸡趴过的地方,自然地转移了话,说:“绥绥你抬头看看,你的母鸡妹妹又下了一颗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