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跟我相爱相杀 第77章

作者:江月年年 标签: 相爱相杀 仙侠修真 玄幻仙侠

  通天塔外人烟稀少,唯有草丛虫鸣阵阵,打破夜里的一丝寂寥。

  三人围着塔外打转,研究起登塔的道路,却不觉身后有黑影涌动。

  密林中,数双眼睛盯着黎晖殿三人,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通天塔,第一百层天台。

  夜风微凉,月光如洗,塔外风景跟过去别无两样,照旧是仙气缥缈的琼莲十二岛。

  楚在霜站在石栏前,仰头欣赏云间明月,竟发现隐隐呈正圆。她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书中记载,据说高阶魅族即便化人,也并不能领悟人类感情,总是在月圆之夜操控人心,因此遭到不少修士的诟病。

  现在一看,即便出处实在不够严谨,部分野史也并非全无道理。

  斐望淮却不知她所想,他用余光观察身边人,手指微微一动,从储物袋取物。眨眼间,温热的纸袋出现在手中,甚至还能从袋口飘散一缕热气。

  他望着那袋桂花包,浓黑眼眸深不见底。

  这是离岛前最重要的一步,只要不让她卷入大战,老老实实地待在岛上,就能改变既定的结局。

  钻魂散对人无害,先让她服下,再进行暗示,不离岛出战。反正她本就反感打打杀杀,贸然进入仙魔对抗前线,没准又陷入单人对决的凶险困境,还不如在父母及兄长羽翼下平安窝着。

  熟悉的纸袋窸窣声响起,氤氲湿热的桂花香飘出。

  楚在霜根本不用侧头,便知对方取出什么,专程递到自己面前。

  皎洁月色下,俊美青年眼底溢满星辉,一动不动握着纸袋,似乎在等她接过去。他神色镇定,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动作都从容得不像话。

  既然他那么冷静,为什么她不可以?

  楚在霜注视他良久,她一瞥纸袋,又抬起眼来:“我不要。”

  “为什么?”

  “刚刚吃得太多,现在不想要了,不是很正常。”楚在霜随意摊手,“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斐望淮千算万算,不料她竟然拒绝,跟计划好的不一样!

  毕竟这招百试百灵,过去就算他不给她,她都要上手来抢,绝不会视若无睹。

  他一时不确定她看出什么,手指略微收紧,试探道:“那你就带走,我不吃这个。”

  “我不带。”楚在霜眨了眨眼,她满脸无辜,轻松地反问,“既然你都不吃,为什么要做呢?”

  这话一出,斐望淮脸色微变,他缓慢地放下手,收回那袋桂花包,幽幽地观察起她。

  楚在霜面对他犀利眼神,全程却相当坦然,闲散地倚靠石栏,仿佛就是随口一问,像在谈论天气般风轻云淡。

  漫长寂静里,有什么东西无声发酵,由于她的拒绝分崩离析。一直以来,他们像共踩一块板,能够保持相安无事,全靠各自收敛锋芒,默契回避彼此不认同的部分。

  现在平衡被打破。

  她甚至推测他会恼羞成怒,向来傲气的人突然遭遇冷待,没准要吐露不少尖酸之语,或者当即沉着脸拂袖而去。

  但她突然没心情配合,也并不想顾及他情绪。

  或许她就是故意的。

  令人意外的是,斐望淮没有发恼,望着平静的楚在霜,脸上非但没挂寒霜,反而莫名其妙笑了。

  他最初只有眼角含笑,接着如冰雪消融,春风就拂过五官,笑意在面庞上蔓延,甚至要用修长手指遮掩,才盖住翘起的唇角。不是彬彬有礼的假笑,就像看到前所未有的新鲜事,控制不住地流露诸多情绪。

  楚在霜眼看他乐不可支,懵道:“你笑什么?”

  “你在生气么?”

  她当即一怔。

  他见她不言,便越发笃定。

  原来她也没法坦荡说是朋友,原来她也会露出这种表情。

  他最初误以为她识破,转瞬却从话中品出什么。明明还没有达成计划,心底却泛起隐秘满足,涌现一丝异样的窃喜,甚至领悟她总招惹他的缘由,领悟她想从他脸上看到什么。

  她想看到那点恨,有恨的话,就会在乎。

  而她现在终于开始恨了。

第七十二章

  “为什么要生气?”

  他再次发问,语气更平稳,宛若不紧不慢的猎人。

  楚在霜听闻此话,心脏骤然加快,像被识破秘密,又见他笑意盈盈,惊觉自己落入柔韧丝线编织的密网。这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受,就像她曾挑动他怒火,现在换他来进攻自己。

  他在模仿以前的她,挖掘她的不满,揭开她的秘密,验证她的在乎。通过这种手段,妄图占据上风。

  兴之所至,步步为营,肆意掌控对方思绪,从中感到心满意足。

  这是一场博弈,谁先泄露情绪,谁就失去先机。

  “我没有生气。”楚在霜深吸一口气,她面色平和,坦白道,“我很少有愤怒或难过的情绪。”

  不得不说,她真是没心没肺,明明方才还动容,顷刻间收起表情,又变回往常大方的伶俐模样,好像什么都影响不到她。

  但他不想看她这样。

  他想要看别的。

  斐望淮凝视她良久,手中仍握着纸袋,追问道:“你不要这个,那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你就给什么?说得好像我张嘴,你都可以给一样。”

  “为什么不可以?”

  明明连离岛都私自决定,现在倒装出一副好脾气。

  她眉尖一挑,故意刁难道:“我要你身上值钱的,拿走你打架的扇子,或者你的宝石项链,看你还可不可以。”

  斐望淮听她赌气,他轻笑一声,索性伸出手:“那你自己来取。”

  晚风中,白袍青年长身玉立,沾染着夜色凉意,如莹润生辉的玉。他眉眼浸染笑意,现在朝她抬起手,像彻底敞开怀抱,任由对方予取予夺,蛊惑她更靠近一些。

  不是没有过身体接触,只是绝不像今夜,是他刻意布的局。

  斐望淮倚在石栏边,似乎颇有耐心,静候她过来。他注视她的目光格外专注,甚至配合地张开双臂,由着她主动过来探寻。没准魅生来狡猾,他只有一半血脉,也精通于用外表惑人,主动交出权力,以此进行勾引。

  然而,即便知道他的把戏,她还是忍不住走近。

  微风拂过,鼻尖嗅到一些松柏清新,是她多年熟悉的味道。银扇被别在他的腰后侧,以至于她只要伸手去拿,恨不得就要将彼此搂入怀里。

  她的指尖微顿,没有摘取银扇,顺着轻薄芸水袍游移向上,掠过布料下绷紧的肌肉,留下蜻蜓点水的痕迹。

  斐望淮察觉她动作,身躯骤然僵硬,后背却仍挺直,转瞬稍微放松,没抗拒她触碰。他不由嘲讽自己,明明要引她入局,却率先乱了手脚。

  反观她倒大胆得多,手指好奇摸索,像在四处试探,最后落于幽蓝宝石,以及他领口的小片温热的皮肤。

  她柔软指腹不经意蹭过锁骨,眼看对方的喉结上下微动,更品尝到一种新鲜体验。向来高傲的人不再出手,好像真的完全交出自己。

  她抬起眼来,再次询问道:“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或许夜晚是他的主场,她朦胧间回忆起什么,同样是月华漫天,同样是清辉寒夜,只是那时他们被礁石相隔,用瀑布的水声压抑住心跳,远没有现在离得近,他更没任由她索取。

  有一瞬间,她都想脱口而出,那要他可不可以。

  但嘴唇微动,却没说出口。

  月色溶溶,气息交缠,半遮半掩的话语,虚虚实实的试探。

  双方对视时,呼吸都错拍。

  过于贴近的距离,过于明艳的颜色,就算没有再近一步,某种旖旎情愫被微凉的风一吹,彼此吐息在方寸间交融,反而在心尖越发灼热,恍惚间竟如柔和绵密的吻。

  斐望淮眼看她睫毛颤动,他瞳仁极黑,目光却下移,落到润泽的唇,忽然嗓子干涩。

  真是作茧自缚。

  他也不知自己想做什么,只是多年酿造出的爱恨过浓,以至于捕捉到一丝她的恨,曾经压抑的东西就骚动起来,连带血脉中的某些欲念,促使他诱导她落入陷阱。

  这一刻宛若停滞,他们都屏气凝神,就像桌旁的赌徒,等待对方下一步。

  她眼睛里盈满光亮,最终还是眸光忽闪,率先低下了头。

  “就要这个吧。”

  窸窣声响起,秘而不宣的情动也被打破,制止空气荒唐流动的暧昧。

  斐望淮手中纸袋被扯走,如遭当头棒喝,猛然回过神来。他不禁抬眼,只见她耷拉着脑袋,早就咬住一枚包子,以此回避他的视线,什么都没有再多提。

  失败了。

  即使他使出浑身解数,她依旧收放自如,只会被迷乱片刻。

  懊恼、耻辱、羞愤,诸多情绪在血管乱窜,只让他五脏六腑发麻,唯有心尖被针一扎,传来切实的刺痛。

  斐望淮面色平静,五指却攥得发白。他沉吟数秒,却仍不死心:“就要这个么?”

  她支吾:“嗯。”

  失落在胸腔内回荡,竟连痛觉都不再有。

  他当下心中冷笑,暗骂是自不量力,居然错认无心者会有心。

  但或许这才是对的,她没办法离岛,他必须要离岛。

  最擅长弈棋智取的她,也做出最理智的决定。

  *

  从天台下来时,楚在霜已经吃完桂花包,她明显感到身边人情绪不高,自己往常伶牙俐齿,现在居然难得词穷,不知说什么缓和气氛。

  斐望淮:“回去吧,待会儿就快天亮,说好要到修炼场。”

  “好。”

  楚在霜跟在后面,她望着他的背影,亦步亦趋踩过对方脚印。

  识海里,小释仍在叽叽喳喳,气恼道:[为什么不将他扣下?反正他都夸下海口,说要什么都可以,就让他不要离岛!]

  坦白讲,她不是没动过此念,用私心绑架他留下,只是理智占据上风,终究还是没说出口。毕竟这世间很大很大,没道理为一份感情,必须得在岛上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