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熊蹦迪
当初被救下的孕妇生下的孩子,在第一次根骨测验中测出了三灵根。
唐无可给她写了很长很长的信,十足详尽。看来她这个国主当的很不赖,至少话语中透露出的气息都自信自在了不少,随信除了灵石,还附带雅荷手制特产一份,希望云闲不要嫌弃。
云闲坐下来,把这封信来来回回通读了三遍,这才放下,收好。
“雪中送炭。”她动容道:“我就知道,天无绝人之路。”
最后一滴油水都被师弥刮干净了,现在有了唐无可送的灵石,她可以不用去找刘小姐借钱了。
云闲去悬宝阁楼上看了眼,没见着萧芜。南荣红的小泥人肯定被她随身带着,倒是见到了江奉天正在饮酒。
大冬天的,他独自一人凭栏,或许因为没人上来,喝的兴起,未着上衣,裸露出的胸膛肌肉紧实,疤痕纵横,还有几道新鲜的熟悉剑痕,看上去又是萧芜划出来的,也不知道私下里又打了多少架。见云闲上来,江奉天一愣,立马双手捂住胸口,动作几分娇俏:“小云啊……呃……”
宿迟冷着脸扔了件衣服过去。
“没事,江叔。”知道捂胸口,算你还有点男德,云闲道:“你知道我娘亲和南姨姨去哪了吗?”
江奉天道:“哦,去挟持路过的星衍宗长老马车。小红她成天待泥塑人里不舒坦,萧芜给她先弄个傀儡玩玩。”
“……”沉痛哀悼不知名的长老,云闲又道:“薛公子呢?有瞧见么?”
江奉天道:“收了封书信,去乾坤拍卖场了。似乎说什么要采买点东西,日后有用。”
薛兄又嫌钱烫手了,云闲继续问:“祁和尚呢?江叔也看见了?”
“看见咯。”江奉天慢慢把衣服穿上,又喝了口酒,终于把那点尴尬咽下去了,道:“被老和尚叫走了,说是有点事。”
云闲:“嗯,嗯。谢谢江叔。那,江兰催在哪?我想问问他一件事。”
当初派他刺杀妖族长老的人是谁,即便他不肯说,云闲也略有眉目了。
江奉天道:“啊?江兰催?我哪知道他在哪。在哪里玩泥巴吧,不懂。”
云闲:“……”
果真是父慈子孝。
她谢过江奉天,和宿迟一起将今日的一个时辰剑练完,大家还都没回来。
“灵肉人参一事,我做了两手准备。”云闲微微喘息着将欺霜收回剑鞘,对宿迟提起自己日后打算:“正好与比武招亲一同解决。”
宿迟垂眼,汗水顺着下颌淌去,道:“你说。”
云闲:“是这样的……”
她说完,对宿迟沉吟道:“这两者的唯一相同之处,那就是都很有可能会被追着打。况且,若要如此,肯定不能与众人同行了。大师兄,你觉得如何?”
宿迟:“陪你。”
“好。”云闲果断道:“就这么决定了。”
现在蚩尤一事尚没有新的线索,云闲心中却一直有些隐隐的不安。
当时在锻体门掌门登位仪的最后,蚩尤分·身湮灭成灰时留下的那番话。
“有些事即使预料的到,也无法阻止”……只是单纯丢了面子放个狠话,还是意有所指?下一步它要做什么,是侵吞仲长尧,还是……即墨姝究竟去了哪里?还能再回来么?
魔石未灭,神魂未灭。即墨姝并没有死,可她若不主动出现,云闲无法知道她的踪迹。
但云闲总有种预感,她也在努力朝自己靠近。或许不是今天,就是明天。等吧,等就好。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
黄昏之时,薛灵秀自拍卖场归来,微蹙着眉,神色不算太好。
“锻体门又乱了一次,被姬融雪镇压下来了。”他匆匆对云闲道:“如今还算平稳。”
“又?!”刚开始的确波折较多,云闲啧道:“大小姐应该还能镇的住……她是给我们传信了么?”
“不是。”薛灵秀道:“我知她性子,就算到了最后关头也要临死再说,你还指望她能主动求援?我让铁蛋有什么事都尽量传信向我报备。”
云闲赞叹道:“难怪你最近天天收信。蛋兄真是负责。”
“有点太负责了。”薛灵秀无情道:“我让他有要事报备,不是让他在上面写日记。我现在连姬融雪一天要吃三只鸡都知道了。”
云闲:“…………”
大小姐胃口真好!棒棒!吃多点有力气!
当初姬融雪离开,给云闲薅了个绵密大毛球,但云闲后来发现,她可能是觉得不能厚此薄彼,所以极有可能当场给其他人薅了小的。但轮番下来,薅到薛灵秀时明显已经快要没浮毛了,所以薛灵秀醒来的时候手上就孤零零三根棕毛,他还当是谁的头发落这,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凭空失了清白。
悬宝阁管事又探出头来,道:“薛公子!你有书信!”
薛灵秀拿了书信,又匆匆出去了。
云闲看着空荡荡的周身,又想起小姨昨晚说的话,不由得幽幽叹一口气。
唉。
队友们都被保护的这么好,纯澈善良,心无城府,天真可爱,无甚心机。江湖险恶,遍地是坑,日后若是需要帮忙时,做朋友的都不在身边,可如何是好?
唉!愁啊!
“……”
薛灵秀此次接的书信,却不是锻体门发来的。
是一封黑底的书信,上头不知写了什么内容,字迹晦涩难懂,翻来覆去便是一句话。
黎沛将在一年内,死无全尸。
这已经是他接到的第十三封这种信了,薛灵秀问到了发信地址,正朝那儿走去。
脚步不慌不乱,精贵的绸缎鞋面不染一丝尘土,踏在碎石泥土之上,沙沙作响。
他三姐说过,若是有事,只信家书。家书让他归宗,他再归宗——若是到了家书也无法发出去的地步,那他归宗也无用了,迅速离开,跑的越远越好。
虽然知道这发信之人不怀好意,但薛灵秀也不是没脾气,被这般指着鼻子诅咒家人,他自诩心胸并不宽广,这若是不计较,便不是薛灵秀了。
愈往深入,愈是黯淡。分明是黄昏,小巷中却漆黑如夜,透着一股诡异气息。
终于,行至一道稍显宽阔的路口,再往前行,便是死路。
薛灵秀面对死路,停住脚步,若有所思:“差不多便是这里了。”
他话音刚落,就从四面八方簌簌跳下来七八个黑衣蒙面人,身后一人身形诡谲,错手一吸,他腰间的针盒便倒飞而去,落入那人手中。
“好,除他武器!”为首之人声音低哑,道:“一齐上,杀了他!”
薛灵秀道:“灵虚门?”
是问句,语气却笃定。
灵虚门,便是江兰催口中曾提起过的,南界臭名昭著的邪派宗门。成日玩些死人骨头灵体的,灵虚门要死人,妙手门要活人,这两门自然关系极差。
可再如何,也不至于千里迢迢跑到北界来,暗杀一个手中并无任何权力的闲散四少爷吧。
来者冷哼一声,并不回答,气势汹汹的急招铺天盖地而来,薛灵秀立于原地,手中空空,叹道:“做人不要这么蠢。当然,你若是蠢得可爱,我可以容忍。蠢成这样,真的很让人无法呼吸——想杀一个落单的医修,就来这么点人?”
其一,众所皆知,妙手门入门第一课,不是教如何救人,而是教如何自救,换而言之,如何挨打。
其二,又众所周知,四界通识,对面有医修先打医修,没医修再议。
其三,薛灵秀很有钱,非常有钱,异常有钱。
众黑衣人招式尽出,直直轰到人脸上,色彩斑斓,声势浩大,尘埃散去,屁用没有。
薛灵秀身上的防御法宝不是用“几个”可以形容的。从头到脚,武装到底,就连头上那青玉冠也是一件防御宝器,换句话说,他今天站在这里一动不动让这些人打,都得打一个时辰才能破一点防。
众黑衣人:“……”
有钱人去死啊!!仇富了!!!
“那又如何?!”为首之人粗噶道:“现在这般情况,你不也走不了?我慢慢磨,还愁不能把你磨死?”
“嗯。说的很对。”薛灵秀微笑道:“毕竟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医修啊。”
笑得温和,众人却突然如同一阵阴风拂面。
“再说一遍。此前,只是因为有人护着我,我没必要出手,而不是我不能出手。”薛灵秀冷笑一声:“除我武器?”
他怀中折扇铮然展开,纸皮换面,化为铁扇玄骨,寒芒闪烁,每一扇骨之上,刺出尖锐弯钩。
“我几时说过,我的武器是针了?”他阴沉道:“正好心情不爽。你们真是,来得好啊!”
第153章 不得闲
其实薛灵秀若是不想自己动手, 随身雇几个高手来不是难事。只是,被这群人发了十三封诅咒家人的书信,他若是不自己动手,很难排解心头怒气。
铁扇银钩锋锐, 他修长手指扼着扇柄, 向后一拎,那自以为悄无声息绕到他身后的黑衣人瞬间被砸了满头满脸的血, 痛呼起来:“啊啊啊啊!!!”
惨叫声响彻半空, 令人脊背生寒。
“说我三姐死无全尸?”薛灵秀慢悠悠把折扇收回,笑意盎然道:“真是谁给你们的狗胆。”
他变脸的速度真是快到让人难以想象, 而且下手是真的,非常阴, 异常毒。要么往人头脸上招呼,要么就往下三路打,闷声不吭下重手, 一个医修太知道要怎么轻描淡写地让人痛到发狂了, 转瞬间, 死路内全是黑衣人撕心裂肺的叫声:
“疼!疼!!不要再打我的脸了!!啊啊啊啊啊!!”
“我只是负责发信, 真不关我的事啊!!”
“不是说他每次都躲在最后面肯定很弱的吗?!悬宝阁又给假情报!!日你爹退钱!!!”
“情报给的只对了一半。”薛灵秀扇面脱手,银钩雪亮, 如暗器般呼啸着撕裂一圈伤口,溅出血花, 又听话地回到他手上,只是他的神色更不爽了,说话间甚至轻咬着后槽牙:“我的确每次都在最后面, 但我没、躲!”
天知道他憋多久了。当初在妙手门, 他的武学修为也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虽说比不上专研武学的宗门,但也不差好么?!一个医修怎么可能全无还手之力?是医修,又不是沙包!
但是,他的队友没一个正常的。每次路遇危险,他都没来得及出手,就会被用各种理由按下去。
云闲曰:“薛兄,你抱住自己就好了!”
祁执业曰:“少来碍事。”
姬融雪曰:“你很珍贵,不能死掉。”
即墨姝曰:“就你?用不着。”
就他?什么叫就他?!他怎么了?!
真是佛也发火!
正巧今日有人触霉头,薛灵秀乐得陪他们玩玩,铁扇在人群之中翻飞,血迹遍地,那领头之人实在受不住了,道:“撤退!走!”
他刚想走,扇骨上的铁钩就隔着一道薄薄的布料,轻轻抵上了他的琵琶骨。
冰凉锋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