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熊蹦迪
同样是边界接壤之处,东来镇的环境就比与北界接壤之处的小镇要好许多。近些年来南界对东界虽说算不得特别亲厚,但出于平衡实力的目的,有余力也会稍微拉一把,东来镇上的许多特产都是被南界尽数收购的。
既然已经过了边境线,任务达成,黎掌门派来护卫的两队高手打道回府,萧芜也并未随一行人继续住下,而是打算分头行动。
“若东界真有什么异样,你们自外而内,不露声色,才更好发觉。明面上我众人是要回北界,现在得知此事的人少之又少,更便于行动。”
一条明线,一条暗线,萧芜要先回剑阁。云闲自然是没有意见,只是萧芜临走之前,还带走了一人。
“坊主要见我?”风烨早都忘记自己原来是琴坊的了,已然成为一个精神剑修,现在突如其来听此噩耗,甚至哭丧道:“能不能再过几天再见?不必如此急吧,这几天内我又不会死掉。”
萧芜道:“这话说不准。只是,坊主看上去似有急事,你把琴抱上,现在跟我走。”
风烨把脸拉到地上,不情不愿地趿拉着小碎步跟上萧芜走了。走的还一步三回头,眼含热泪道:“云闲!灵珊!薛道友,祁道友!我只是暂时离开一阵子,你们可千万不要忘记我啊!!我也是要去剑阁的!”
两人的身影就此消失在视线中,风烨哀怨的声音在半空中久久回荡。
“他走了房间刚好够。”云闲道:“一共四间,我和灵珊一间,薛兄一间,祁道友一间,大师兄一间。”
“这话不要让风烨听见了。”乔灵珊汗道:“不然他肯定又要说什么‘拼了这条命也要给老云家拿金铃铛’‘始乱终弃’云云……”
萧芜说的没错,现在的确是愈少人盯着愈好。毕竟一行人全都是伤重未愈之体,最能打的宿迟也状态不佳,现在若是还要强行提气打斗,只怕会伤及根基。
云闲从堆积如山的储物戒中翻出刘小姐送自己的星衍宗出品易·容面具,此时天色已黑,便到了该下榻的时刻了。
她上楼的时候,顺带拿了一卷报架上的小报。不得不说,这儿的效率还是有些慢,最新一期的小报竟然是两天前的,这要是在乾坤城,恨不得刚写出来就糊到人脸上。
关门,点灯,云闲往一旁的软垫上一歪,就开始聚精会神地继续看小报。
如今的小报与时俱进,南城事乱之后,甚至火速开辟了一个对魔专栏,云闲一边看,一边不自觉地读出来:“十个小心机,教你鉴别对方是否魔族,各位侠士,请多多转告你的亲朋好友,大家一起学起来哦!”
“其一,衣着风格不走寻常路。无论男女老少,都穿的相当异常,是人族暂时理解不了的艺术(容易误伤到合欢宗修士)。”
“其二,魔族没有常识,不辨四季……”
说的倒都对,只是有点不实用。只不过现在魔族浮出水面,隐隐约约是要开始正面入侵的势头,能抓出一个是一个,蚊子腿也是肉,有点用也行。
只是南城妙手门之事,造成混乱的一大源头其实不是魔族,而是入魔之人。魔族容易判断,入魔之人又要如何判断?
“咦?还真有?”云闲翻了一面,略有诧异地念道:“几个小技巧辨别身边之人是否入魔。性情暴躁易怒,鸡毛蒜皮之事便要诉诸武力,听不懂人话,双目赤红……这时候就会有读者问,如果此人向来就是这般,那应该如何辨别呢?小编就在这里回答你,这种人还能活到现在,有没有想过是你的错……嗯?”
一旁竖着耳朵听了半天的乔灵珊和她一同沉默了:“……”
“其实说的也没错。”云闲赞同道:“就是攻击性有点强。”
乔灵珊道:“别看了,又没什么用,大家都不爱看这个,都爱看那胡编乱造的栏目。宿师兄刚刚好像去外面买了点糕饼回来,问你要不要吃。”
“糕饼?”云闲把头抬起来一点,说,“买给我的?”
“倒是没说买给谁的……”但除了云闲还能买给谁,其他人又不爱吃这种甜甜的小孩子口味东西,乔灵珊在那呼哧呼哧翻被子,慢慢躺下,“要是饿了就出去吃,不饿就不去。已经很晚了,我要睡了,你别吵我。”
云闲:“他人在哪?”
乔灵珊:“他房里。”
“……”去人家房里不好吧,万一自己兽性大发,大师兄这朵娇花又该如何抵挡,云闲狗狗祟祟把新的小袜子脱了,钻进被子里,“那我不饿。”
脚故意搁在她小腿上,乔灵珊被冰的一哆嗦,怒道:“云闲!!”
云闲嬉皮笑脸地把烛火吹了,“睡觉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黑暗中,她不由想,其实保持现状也挺好的。
都说情劫,那至少后头还带个劫字呢,一看就没好事。再者说,她才十九岁,她还是个孩子,不能早恋。
如果非要说哪个年纪最合适……
云闲在那天马行空想了半晌,最后得出一个“四十九岁”的结论,美滋滋地一掀被子,满意地睡了。
次日,云闲准时到了客栈外的早点摊,宿迟已经坐在一个位置上等她了。
他已经用了面具,现在看上去其貌不扬,但腰背如竹,气质冷清,莫名其妙周身环绕着一种美人氛围,和平凡的脸组合在一起,就显得相当矛盾。
不少人路过都忍不住要多看他两眼。
云闲没睡醒似的坐到他跟前,叫了两碗面,道:“大师兄,今日练什么剑?”
对,没错。在妙手门一事结束之后,特殊时期过了,每日的两个时辰练剑惯例又要重启了。
宿迟温声道:“不急。你先吃完。”
东界的面喜欢放芝麻酱,熟悉的味道,云闲好久没吃到了,顿时差点把脸埋进去。
正是清晨,雾气成霜,几个孩童正背着小包袱结伴上私塾,手拉着手,一路欢声笑语。
不知剑阁究竟是出了什么棘手到需要召回萧芜的事,但至少目前来看,东来镇祥和安宁,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云闲吃面,宿迟就静静坐着看她吃。
不多时,早点摊外又缓缓行来二人,还牵着一匹马。二人都穿着相同制式的武服,也佩剑,头戴冠,看上去是同一门派之人。
东界除剑阁之外,其下还有不少以剑为武的剑门,剑谱千变万化,稍作改动便与人不同,只不过剑阁并未花心思要将这些小宗都收归门下,而是任由它们百花齐放。
这二人,走在前头的是年纪较长一些的男子,修为境界看起来也更加凝实,气息圆融,脚步沉稳;走在后方的便是尚显稚嫩的少女了,脸上还有些尚未消下去的软肉,走起路来左顾右盼,神情极为灵动讨喜。
看上去倒也是一对师兄妹。
那师兄看了眼这边热气蒸腾的早点摊,利落地把马拴在一旁,道:“坐吧。你不是饿了?快点吃。”
云闲抬眼,正好和少女好奇的视线对上,对方像受惊的麻雀,立马将视线移了回去,还有些脸红。
这对师兄妹就在旁边坐下了。
“大师兄。”云闲传音道:“酒楼、摊点、医馆这种地方,都特别容易偷听到许多情报。只是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可以传音,他们却还是执着于用嘴说?”
宿迟道:“若是二人坐着,眼对眼却不说话,看起来很奇怪。”
云闲:“……对。你说的是。”
奇怪都说轻了,看起来简直有病。
果然,旁边二人没吃两口,便不着边际地说起来,“师兄,你说那祭坛真的会在这几日便开?就我这个修为,万全是去凑数的吧。不然,我还是别去了。”
“急什么?不在这个月,便在下个月。你不去,有一大堆人抢着去,这么好的机会还主动不要?不锻炼难道一辈子对着空气练剑法?”
“我又没那意思,你口气这么冲干嘛啊!我就是没什么信心而已。”
“不论是我还是门主,又没指望你能在祭坛里拿到那么点三瓜两枣。你是去锻炼的,锻炼,懂吗?跟人多打几次架受点伤,实力不就突飞猛进了。”
“要是给人打死怎么办?”
“应该不会这么衰吧……”
云闲一心两用,一边吃面一边听,犹疑地想,祭坛?什么祭坛?难道这小小东来镇还搞什么封建迷信,什么邪恶祭祀……听起来很多人会去的样子啊?不行,必须得再听听。
她想再听听,那两人却不想再说了。之后都是些扯皮话题,你怼我一下我杠你一句的,是纯正的师兄妹味,互骂得相当真心。
云闲把面吃完,宿迟把她嘴旁芝麻酱擦了,起身道:“走吧。”
“再坐会。”云闲说,“刚吃完不能剧烈运动。”
“……”宿迟无奈道:“你是又不想练了吧。”
云闲:“没、没有啊!就是刚吃完,肚子很胀,轻燕飞不起来。”
“好不容易重启,此时若是再荒废,以后想拾起来就更难了。”宿迟道:“罢了,再休息一柱香好么?你现在也不宜多练,稍微活动开便好。”
云闲:“好。”
另一旁的那师妹也快吃完了,听闻此言,灵机一动,也道:“师兄,能不能休息一会儿再启程?马儿也要吃草啊,都走了快一夜了。”
“行啊。”师兄道:“休息呗,你想休息多久都行,最好等祭坛都结束了我俩才到,压轴出场,给所有人一个大惊喜。是马走又不是你走,要不我给你抬过去?”
师妹反唇相讥:“我坐马上颠着也疼啊!还不是怪你没用,这么大个人了学不会带人御剑,要不然我俩还用走?”
“要御剑是可以御,拿个铁索给你挂剑上,你就当坐秋千了。”师兄呵呵一笑,“别老闲心说那有的没的,快点吃完了就起来,椅子上有胶?”
你来我往,一句顶一句,转眼便是血雨腥风,那小师妹不落下风,结果说的太急,面呛到喉咙里,当即泪花满满:“咳咳咳咳!!”
师兄一边递纸一边幸灾乐祸地狂笑:“哈哈哈哈哈!!你看看你!!那衰样!”
小师妹:“……你真的烦死了!!”
她怒而瞪了他一眼,起身去喂马了。云闲收拾完毕,回客栈里去拿太平,小小一个早点摊,只剩下两个师兄坐着,一时空气十分沉默。
半晌,终于有人开口:“你不该……”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那师兄一愣,道:“行行,没事,你先说。”
宿迟面无表情地看向他,语气中满是不赞赏:“本门师妹合该由你照顾,你为何要如此对她?”
他产生了幻觉吗,师兄不可置信:“你认真的?”
宿迟:“不然?”
师兄:“?”
宿迟:“?”
“不是,你没在装吧?你真觉得是我有问题,不是你有问题??”那师兄从来没这么真心说过话,“我早想说了,你那是对本门师妹的语气??你认真的?听得我浑身鸡皮疙瘩掉地上都能扫一簸箕了,还照顾,照顾是这么照顾?你喜欢她你自己不知道啊??”
宿迟:“……………”
也不知过了多久,又或者只有一瞬,他缓慢至极地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盖下一片阴影。
什么……喜欢,不明白。听不懂。
但他无往不利的潜意识告诉自己,这个人说的似乎是对的。
第179章 哀喜娘
云闲就去拿个剑回来的功夫, 那对师兄妹已经牵着马准备走了,她有心还想得知更多祭坛之事,正在踌躇是否该上前搭话,就瞧见那师兄对她毫无征兆地飘来一句:“对不住。”
嘴上说着对不住, 脸上却挂着三分缺德笑意, 说完便飘然离去。
云闲:“?”
怎么了?为何突然道歉?难道是终于透过面具发觉了自己藏也藏不住的大侠气息,觉得自己有眼不识泰山……这样也不合逻辑啊?
她刚想反问, 就发觉不远处坐着一座冰雕。
宿迟静静坐在那, 还与她离开时一般,右手搭在桌上, 一动不动。只不过,往常她只要走近, 宿迟必然会先抬眼看她,现在视线却落在虚空一点,看起来没了焦距。
云闲:“??”
怎么了?这又是怎么了?这才一会儿, 大师兄怎么就失去高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