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熊蹦迪
“……所处的位置太危险?”云闲似乎察觉出了什么,突然道:“为何自进来开始,我便只见到六长老一人?其余人呢?”
弟子可以疏散,但以剑阁众长老的性子,是绝不可能抛下剑阁离开的。一共八个长老,虽说有几个长老本就销声匿迹,不知去向何处,就算再如何,五长老也不会不出现。
他的家在剑阁当中,虽说到现在仍是没女修看上他,但他又怎么可能就这般离开?
“……”云琅长叹一声:“失踪了。”
云闲皱眉:“失踪?全部??”
“除却本就在外的三人和六长老,剩下四人,全都如蒋星摇一般,消息石沉大海,毫无反应。”云琅摇头道:“但,蒋星摇出走前曾隐晦地告知我,四位长老却是当真毫无音讯,甚至有一人在失踪前才与我说要择日回剑阁……她如此重诺之人,绝不可能在这个关头失信。”
宿迟:“魂灯呢?”
“魂灯都未灭,可实在猜不出众人身在何方。”云琅低沉道:“那点微弱联络都被斩断,我想,四位长老是被人掠走了。”
乔灵珊神色微变。难怪方才萧芜不让父亲下山,原来是因为此事!
“还有一事,便是有关琴坊。”萧芜此前便带着风烨提早回了琴坊,现在看来,琴坊坊主也是发觉了此事,“琴坊本就实力不济,现在几个宗门内撑台柱子的老前辈也莫名消失了,当日坊主向我求援,我才发觉不对。”
“将这些前辈掠走……是为何目的?又掠去何方?”
此事自然目前无一人得知。
“关于祭坛的废弃阵法。”云琅喝了口茶,又凝重道:“那个祭坛,还在不断的移动当中,不知最后会落于何处,所以现在进入,没什么意义。至少东界的阵法,蒋星摇要提前掌握,毕竟此阵法若是落入他人手中,后患的确无穷。”
云闲道:“那阵法,是不是能连通四界?”
“……不是连通。若是连通,反倒好了。”云琅否认,缓缓道:“那阵法的效用,是折叠!”
话语一出,众人又怎能不懂,当即脸色骤变。
总而言之,四界各有一个阵法,若是四个阵法全都被激活,那么,四界将会被强行折叠成一界,无论地形如何,重复交叠。
若是折叠,按照四界地图来看,剑阁便首当其冲会陷入西界的一片名为须勒的深海。可这已经算是最巧合的结果了,若是被折叠的两方都是高山,或都是深海,那彼时,两界之间碰撞损毁,定然是大地崩裂,生灵涂炭!
“……真的有可能吗?”乔灵珊面色苍白,道:“仅凭阵法之力,能做到如此恐怖之事?”
改天换地,重辟世界,这和飞升的真神又有什么区别?可能仅仅只有一线之隔!
“说是这么说,当然也有可能做不到,但,谁敢去赌这个可能?”萧芜无奈道:“若是那阵法当真只是哄人的,剑神何必杀她。众人皆知剑神性子,若不是真的触及到了底线,她定然不会去管这些事。”
云闲又想起地底宫殿上那些壁刻,和东界上古五大门派前那准备好的棺材,嘴上不显,心底却已然信了八分了。
就算不必问,诸人也能想得出来,以“妖怪”的性子,费尽全身所能去构建这些阵法,绝对不可能是想做什么好事。她凭手指缝里漏出的那些傀儡便能让当年的星衍宗短暂统治四界,若是阵法成功运作,四界少说要先死个一大半人,那时,她统治四界根本无需通过任何一个势力辅佐,与掌管古今之天道也没有任何区别了。
“在祭坛时,我尝试着去推了剑阁所属的那扇门。”云闲抬眼道:“我能触得到,但是推不开——那之后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现在开始怀疑,夺取气运的阵法是不是也是妖怪当年留下的了。只是,若是成功夺取气运便能够飞升,她能轻易达到目的,之后又何苦搞这些什么折叠、清除、屠杀?蚩尤到底在此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难道只是一个捡漏的魔,正巧撞上了当年被剑神收拾的“妖怪”,所以继承了这一切,决定等剑神销声匿迹之后再重启这道横跨万千年的大局?
云闲想着想着,脑海里突兀地跳出来一个蚩尤蹲在妖怪身后偷偷捡剩饭吃的场景,很不合时宜地有些想笑:“……”
看来蚩尤全身上下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运气比较好,除此之外哪哪都不好使。
“若此事为真,四界必须合作。”萧芜漠然道:“不过就刀宗那些人,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我觉得这事多半悬。”
刀宗那魔核究竟从哪来的还没掰扯清楚呢,谁还敢和他们合作,不怕背后冷不丁刺来一刀么?
“那有什么,他不合作就不合作。”云琅无谓道:“女儿不是跟锻体门的姬掌门关系很好么?四界那头也不必挂怀,现在明光大师的徒弟在此。南界,小薛公子在呢,更不必说了。到时候说两句的事,对吧?”
云闲抗议:“别把我说得好像交际花一样好不好!”
乔灵珊心想,难道不是……
云闲傻乐道:“其实我在刀宗也有点人脉,年轻一脉带队的柳絮跟我是好朋友咧。”
看吧。果然!乔灵珊瞥她小腚又要撅到天上去了:“你在魔教不是也有人脉?”
“不知圣女现在被那狗东西关在哪里。”云闲眉峰蹙起,每次想起这个,她便有些没来由的心慌。
此前在南界,她至少还能得知一点即墨姝的风声。现在蚩尤重伤,反倒将即墨姝看得如此紧,这不由让她思索,蚩尤究竟要拿即墨姝做什么……不论如何,她必须要在事态还不到无法收拾的地步时将圣女救出来。
只是,现在蚩尤下一次出现究竟是在何处,她还是没能想出来即墨姝留下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太难参透了。
“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便是将那阵法守住。”云闲心想,自打四方大战结束,自己当真是累成了狗,就没一刻有闲过,她起身握剑,道:“它的第一步会向哪一界下手?”
宿迟专注看着她,一言不发。
萧芜算是发现了,这大徒弟的神情几乎是跟着云闲同步变化的。现在云闲满面肃然,他也十足沉凝,云闲若是开怀大笑,他也跟着翘起嘴角,实在是……
薛灵秀道:“大概,不会是南界。”
祁执业不好说。但,多半也不会是西界——佛门的秃大师们虽说打架斗殴不在行,但守阵法这事,估计北界两个宗门加起来都没他们擅长。金钟罩套金钟罩,蚩尤用嘴啃都得啃到猴年马月。
刚被黎建业打成了狗,整个妙手门还处于惊弓之鸟状态,现在要再回南界,不大可能。当然,蚩尤也有可能预判了他们的预判,来一个很弱智的回马枪……毕竟这个魔看上去也聪明不到哪去。
“我是这样想的。”云闲沐浴在众人鼓励的视线中,徐徐道:“如果我是蚩尤,现在我重伤、时日不多的情况下,第一步自然是要求稳。”
萧芜道:“你说得对。”
“对。”云琅也赞同,“很有道理。”
“所以,为了避免再一次的失败,我一定会选择实力最弱的那一界!”云闲抬眼,信心满满道:“这样才能做到稳扎稳打,逐步推进,不会再度阴沟里翻船。”
她说完,众人反倒都沉默了。
“怎么没人说话?”云闲莫名地一眨眼,终于发现了什么,“现在最弱的一界……哦,好像是我们东界啊。”
她都忘了。
云琅:“……”
萧芜:“……”
乔灵珊默默把剑拿起来,道:“走吧,守阵法去。说这些。”
第188章 进石门
云闲一行人刚上山便又要下山, 忙的脚都要踏出残影,但现在是真的,连在山上休息一晚的余裕都没有了。
当然,薛灵秀也很怀疑剑阁是不是压根便没有准备客房——一个掌门都在大殿后头打地铺的宗门, 有准备才怪了, 现在下山,至少不必挤什么大通铺。
“谜团重重, 还有不少令人疑惑的地方。”云闲似乎懂了, 却又好像没懂,道:“所以, 剑神的第二个朋友究竟是谁?”
乔灵珊道:“为什么不问问万能的剑神呢?”
“我倒是想问。”云闲费解道:“但是不管我怎么烧香念佛,她都没有再出现了。难道是因为此前我的所作所为让她生气了?不可能吧, 都飞升了,肚量怎么可能这么小。”
“……”薛灵秀是才刚知道这一茬,“你都说什么了?”
云闲遂将自己那“非我不可”、“不无可能”的事迹说了一遍。薛灵秀扶额, 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 “你能不能管住嘴。能不能?”
自然是不能了。云闲要是能管住自己的嘴, 就不叫云闲了。
“和这个大概没关系。”祁执业还在想自己的袈裟该怎么办, 他道:“不出现,定然是因为有限制。若是没有限制, 天道下几道雷将那蚩尤劈死不就了事,还需要用得着我们?”
“就是说啊。”云闲抱怨道:“要挑也不知道挑点好的, 非要挑我们这群小虾米。拯救世界这活太大了,至少得再找几个人来吧。”
乔灵珊觉得这话多半不是她的真实想法。对云闲来说,自贬是几乎不可能的, 她的脸皮十足坚韧。
果不其然, 云琅说的对, 东界的祭坛自开启之后,便一直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不断移动,找不到规律,修士压根也追不上,所以,直到它彻底停下之前,去找祭坛的行为毫无意义。
但观前线传来的消息,这祭坛总体的移动方向还是朝着剑阁而来,但如此捉摸不定,云闲就算要找,也不知道要往哪儿找啊。
路上,云闲又在唉声叹气。什么“我也还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孩子”、“这样的重担为何就这般降临到我身上”、“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该出生”云云,听的人面目扭曲,就在薛灵秀都快忍不住时,陡然天上降下一道旱雷,劈坏了路边的歪脖树,电光闪烁,滋啦啦响。
众人抬头望天,晴空万里无云。
所以这雷到底是哪来的。
“……”云闲看了眼,这歪脖树正在路口的东北方向,她果断道:“往这儿走!”
乔灵珊脚跟上了,嘴没跟上:“这……是怎么回事?!它有空劈树,没空劈蚩尤?!”
“不要强人所难,灵珊。”风声呼啸,云闲道:“它要是自己能劈,早就劈了。还不是因为不能劈,才只能绕这么大个圈来找人替它收拾!”
乔灵珊一时词穷,只能道:“这也太那个了吧!”
“好了,灵珊,别说了!”云闲道:“劈蚩尤不行,劈我们大概是可以的,所以不要太狂了,小心被雷劈。你看我刚才这个小小苦肉计,使得如何?”
薛灵秀:“很差!……还有,你们剑阁三个人都对祭坛里的傀儡束手无策,那要怎么处理?!”
云闲理所当然道:“不然你和祁兄来干嘛的啰。”
祁执业:“……”
薛灵秀额角青筋一跳。他真的这辈子再也不想听见“啰”这个语气词了!!
几人靠着璎珞不断传来的前线情报,与祭坛的距离正在不断缩小,却在最后关头犯了难。
剑阁弟子甲给的情报是西边高塔,剑阁弟子乙给的情报却又是东边盆地。事到如今,只能分头行动,云闲看了眼,道:“薛兄,你跟灵珊一起,没问题吧?”
现在剑阁一脉打不出伤害,只能委屈医修当成扇修用了,薛灵秀道:“我没问题。”
“等等。”云闲临走前,还把兽戒拿出来,道:“这里还有一个江山,也跟你们一起。”
乔灵珊:“……”这个量词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云闲将神奇宝贝江山进行了产权转移,带着宿迟和祁执业往西边高塔奔去。
即便说要求援,现在祭坛位置还在变动,也不好聚集人员,五五分的机会,只能靠赌了。
这回,她的运气终于好了一次——
三人赶到之时,那灵光涌动的祭坛终于尘埃落定,竟是正好藏进了这黑漆漆的高塔之下,沿途的平房被气劲卷席,当即损毁。
幸好早先剑阁便将附近的居民遣散,现在只伤财产,没有伤及人命。
后方的修士压根无法追上,只有零星几个路过之人瞧见这滔天灵光,面露喜色,道:“祭坛!!宝物何在?!!”
云闲目露凝重,看着这悄无声息的祭坛,道:“退开。”
“退什么退?”那几个路过之人不爽快道:“怎么,你想独占?”
云闲一剑柄将人抽出十尺外:“对,就是要独占。别碍事,退开!”
祁执业:“……”
虽然他与佛门之人一同出行时常常感到憋闷,但现在见着云闲这种另一个极端,就难免良心会有些过意不去。
祭坛大开,封印暂破,空气似乎都静止了一瞬,下一刻,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引人注目的异像,就宛如一个最平静不过的午后,那后背上长着三双人眼的蜘蛛傀儡缓慢地爬了上来,触足上的鞭针在沙地上留下一个个小坑,墨绿毒液滴落,发出一阵阵灼烧气息。
一只蜘蛛傀儡,修为并不算多高,即便是天衣镇那些少年修士,也可以从容应对,但它一旦出现,便是成群结队蜂拥而至,压力骤然增大,就连元婴期的修士对上都不敢说有多么轻松!
祁执业道:“现在如何?”
“先别动作。”云闲双眼紧盯祭坛之内,道:“敌在暗我在明,现在还不知蚩尤会不会有所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