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熊蹦迪
两人身后,佛乡一众弟子皆垂眉敛目,轻行佛礼。
佛乡大弟子掠出,袖袍中隐隐约约的玉玺光晕现出,他面沉如水,和那将军灵体对了一掌,吐血而退,到底是救下了一个人。
他望着那混沌灵体,目露悲意。
将军啊……
“所以我说,我不想开远古战场,便是这个原因。”祁执业看着佛乡弟子坐下结印,将那将军灵体包围起来,面色模糊不清,散漫道:“又来了。魁首么,是不抢的。这种活么,是一定要揽去的。”
自从大师兄拿到玉玺那一天起,他就想到会是这个局面了。
这才方结阵,有个佛门弟子便被震的七窍流血,面露痛苦之色,但仍是双手合十,和众僧一起开启了金钟罩。
云闲见他神情漠然,道:“那你要去争魁首么?”
“……有空再说吧。”
祁执业嗤笑一声,闪身向阵法中心掠去,东极法杖一开,整个阵法金光顿时再盛五分。
“没学金钟罩,总不能吃饭的本事也不学吧?”
第50章 远古战场(四)
远古战场开启一事, 再度将这届四方之战推到了风口浪尖。
其实这并不算意外,毕竟仅仅是天阶之武出世,便足以掀起这等浪花了。
常人的力量是有极限的,再如何厉害的锻器师, 就算利用的全是天阶材料, 锻造出来的武器也只能称作一声“准天阶”。现在修真界广泛得知的天阶之武,无一不是自生而成。
比如天剑“太平”, 便是在地心岩浆灼烧而生出的火属性天阶灵剑, 呃,具体不详, 因为没有人见到过,是第一任剑主这么说的。众人当时还因为每次太平出剑都火光冲天误认为它是魔剑呢, 这样一说便能理解了许多。
也是,名字起的这么太平怎么可能是魔剑。这不开玩笑呢嘛。
天阶之武,强能锦上添花, 弱能雪中送炭, 所以, 当投影石内首次出现魁首之象时, 众人群而沸腾!
“果然是天阶武器!好流畅的曲线啊!”
“也不知到底是哪个小娃儿能有幸让它认主……可恶,要不是早就超过元婴期了, 老朽厚着脸皮说自己长得显老也要硬挤进去。”
“啧,这魁首哪点都好, 就是有一点不好。战场之内产生,煞气杀气也太重了吧?这要是让我拿了,那绝对得直接变成砍人魔。”
“你要这么想也没错, 那不如来想想万一要是中了五百万灵石该怎么分家产吧?”
众人也只是嘴上说说, 真要进去, 是绝不敢进去的。
如果说看到了第一层城门之内,还能耸着脖子叫嚷什么“我行我也能上”,到了第二层内,便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众城内手上沾过血的多的是,但看见这惨无人道的景象还是会有些不适。因为千里之外都城轻飘飘的一个决定,人性被迫堕落到了极致,而且就算不提这血海尸山,里面的灵体实力也太过可怖了。
那位将军,元婴之内无敌手,不死不灭战力骁勇,光光对付它一个,便要整个佛门沦陷在此。若不是佛乡大弟子身上有点燃玉玺留下的烙印,否则可能还是无法抵抗。
其他人在它面前,更是螳臂当车。
四方大战本就会有伤亡,但这一届的伤亡数在远古战场开启后骤然飙升,特别是第二道城墙之后,进一个伤一个,已经到了一众门派快要坐不下去的程度。
派去的都是本门派最精英的少年一辈,哪经得起这么折损啊?
而在这剧变的局面下,最开始的刀宗反倒又再度脱颖而出,显得实力超群了。
虽然不知柳世为何脱离了大队伍,但刀宗一众弟子进了第二道城墙后,竟然毫发无伤。血雾金光太过浓厚,投影石也无法完全看清,众人摸不着头脑,只能不断推测。
难道是刀宗弟子配合过于完美?难道是柳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要办?
就连悬宝阁的阁主,如今也成天坐在酒楼上观看了。
“喔,还真开了啊。”阁主今日懒得戴□□,用兜帽遮了,沉吟道:“好像变得有点麻烦了。”
那边的云闲正在各将士灵体的出招间隙中寻机捡人。都是受了伤不便于行的,躲也躲不掉,再挨一下绝对真的会当场去世,云闲一柱香内嗖嗖嗖捡了好多个,来来去去,都把他们给堆到战场之外排好位置,似乎在等谁进来捡去治,像极了一只勤劳的小蜜蜂。
“太蠢了。”黑袍人皱眉道:“不趁这个机会去夺魁首,反倒在这里救人?这些都是竞争对手,给自己平添阻碍。”
“哎呀。”阁主喝了口酒,笑道:“你不要听她总说自己笨,就真觉得她是小笨蛋嘛。读书读不会,脑袋还是灵光的。现在这种情况,佛乡那头太不稳定,不赶紧保存修士这方的力量,还去夺什么魁首?有命夺没命走,何必呢。”
她这般笑起来,眼睛弯弯,眼尾微微上扬。
竟然和云闲的眼睛一瞬神似。
“阁主。”黑袍人道:“柳世尚未入第二道城墙,这局面……”
“这局面。”阁主拉长音调,指尖轻轻在半空中一点,“可能有人要来咯。”
“……”
监察人席之上。
投影石内,佛门众弟子还在苦苦支撑,金光黯淡又复亮,祁执业坐在阵眼之处,紧闭双眼,唇角已经缓缓溢出鲜血。
将军灵体仍在挣扎,东极法杖不断震颤,他虽不露声色,显然也十分煎熬,明光大师闭目,叹息。
黎沛看着这般景象,心中唯有钦佩二字。
恐怕若不是为了救人,佛门这群弟子压根就不会前来战场,慈悲大义,不惜舍身。
越看别人家的孩子越好。看云闲也是。
她转眼一看,自家的医修薛灵秀竟然还在外面找路,顿时只想扶额:“……唉!”
小灵秀啊,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云闲都捡了那么多等你来救了,竟然还没找到门!简直了!
宿迟的灼月倚在石台旁,发出凛然之光,他没再擦剑了,只是看着云闲的背影,眉心微蹙。
想来各位大家长都是很紧张,无非有没有显露出来罢了。
黎沛深觉面上无光,又感觉柳昌嘲弄的视线一下一下刺来,顿时大为冒火。
什么意思?我笑我家小辈可以,轮得到他来笑?有没有长辈的道德教养啊!
笑笑……不是,看看柳世去。
投影石内,柳世的进度比薛灵秀还要慢一分,现在才来到军营之内。不过早些时候刀宗众弟子已然进入了第二道城墙,他落后一步,想来只能是有意的。
果然,强者出场都是风范不一般的。虽然众人并没有看到云闲是怎样拿到石钥的,但观其平常咋咋呼呼的样子,要么在天上狂飞要么在地上滑铲,总之场面绝对不是太好看,不像柳世,孤身一人走进,不慌不乱,实在是装的一手好逼。
不过鉴于他之前的表现,众人严重怀疑他是想挽回一下形象。
军营之内,只有刘勇尚在,时机也抓得相当准。
没等灵体狂袭而来,柳世便从袖袍中取出一只破旧的木锤,道:“刘壮士,请看。”
“这是村口小……小芳给在下的。”柳世道:“说是与壮士的定情信物,她也如你一般,这么多年,从未忘却过你。”
刘勇呆立在原地,恍惚道:“什……么……”
它缓缓接过木锤,顿时脑海里一片回忆闪过。那一瞬间,他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了夕阳下的奔跑,想起了自己逝去的青春,想起了村口小芳的两个娃,想起了……
“在下柳世。”柳世拱手道:“不知壮士可否凭此薄面,将石钥暂时借我一用?”
刘勇还在回忆。想起了童年青梅竹马的拨浪鼓,想起了战场上的刀剑无眼,想起了……恁大爷的就你小子姓柳啊?
柳世见其沉默,唇角尚未勾起,就听到灵体洪钟般的声音:“哪个柳?”
“?”柳世:“就,木卯柳。杨柳的柳。”
灵体质问:“柳闲是你什么人?”
“柳咸?什么东西?”柳世莫名其妙,什么玩意儿乱七八糟的,“我不认识此人啊。”
“呵呵……呵。”灵体阴冷一笑,余光看向他身后的大刀,想起那死丫头说她弃刀从剑,心头更是笃定,“你们这群卑鄙的人类,为了面前的蝇头小利,竟然连自家人都可以不认自家人了。你还敢说你不认识柳闲?”
柳世见他神色,忽然灵光一闪:“……操,不是,那个是我仇人啊!她故意栽赃嫁祸!”
“人类。连家人,都可以看做仇人。若她不是你家人,她还为你求情?”灵体越说越恼怒,屈辱地直出一拳,活生生将柳世差点打出一里之外:“等着吧!我跟你不一样,我二十八个兄弟不会放过你的!”
柳世一边吐血一边长啸:“云闲!!!”
一道优美弧线。
这边的薛灵秀已经成功打开了门,进入了第二道城墙内,和云小蜜蜂接上了头。
黎沛:“…………”
柳昌:“…………”
明光大师:“…………”
宿迟:“。”
黎沛发誓她一开始真的没想过要笑出声的,但她竟然看到明光大师慈悲的鼻孔在轻微扩张,顿时再也绷不住,笑声险些突破天际:“哈哈哈哈哈哈!!”
“宿迟!”柳昌额角青筋狂跳,新仇旧恨累积在一起,竟是恼怒到直接拔刀指向宿迟,喝道:“你教的好师妹!屡次针对也就罢了,现在还成日出这种偷鸡摸狗的小伎俩,你又该当何罪?!”
这就多少有点倚老卖老了,看着宿迟人年轻好欺负,都不必说明光大师,薛灵秀和柳世之间就差相杀了,也没见他拿刀指过黎沛。
看人下菜碟罢了。
但这招对宿迟并不管用,他无甚表情地看向柳昌,道:“只是反击而已。”
“反击?”柳昌怒而反笑:“反击便堂堂正正来,何必用手段……”
宿迟指尖夹住刀尖,微微屈指一弹。
刀面瞬间裂开龟状纹路,断了半截。
刚想来拉偏架的黎沛人都傻了:“?”
操!这可是玄石锻造出来的兵器啊!!这就裂了?!
“师……云闲她,只是手下留情了。”
宿迟顿了顿,最终还是直呼名字。他站起身,明光大师都以为此事就差不多过去了,怎料他足尖一踢灼月,剑锋凛冽,竟也像柳昌方才提刀指他一般,剑尖直指其脸面!
原模原样,当场就要还回去。
场面一瞬静止。
西南二界监察人没再接话。
“你……你!对长辈如斯嚣张!”柳昌恼怒到发抖,对宿迟道:“好啊!老夫今日就要代你师父教导,什么叫做尊师重道!”
剑弩拔张,眼看就要打起来,就在此时,负责送信的小报童胆战心惊走过来,给宿迟递了封信:“这,这是东界传来的……”
黎沛呼出一口气。好险终于来了个台阶,可以把剑放下了。
可情商有待提高的宿迟并没有下这个台阶,而是右手继续稳稳持剑,牙尖咬开信封,垂眼观视。
【大战有异,乖徒儿莫慌,我马上坐鸟过来——萧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