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小狐
“剑毒王鱼灵气充沛,给你拿着玩,饿了吃它。”薄念慈说。
他养在院落里的锦鲤不给吃,吃一吃王鱼还是没问题的,吃一只顶一条上品灵脉,很适合耗灵气大户令梨。
令梨捏了捏掌心不断挣扎的白鱼,若有所思地回头看向安静的暗室。
剑毒鱼群盘踞在一方水泽间,如若没有她和薄念慈的闯入,王鱼的统治能维持多久?
“族群里没有早慧的成鱼吗?”令梨突然问道。
兽类开灵智艰难,鱼群更是难中之难,修士论坛口水大战的时候,动不动骂别人金鱼脑便是在明示智商低记性差。
“早慧的成鱼……有。”薄念慈拨弄令梨的长发,红眸惫懒。
“偶尔王鱼操作失误,某个后代体内的毒素尤为浓郁,它日日挣扎在痛楚之中,比同龄鱼更强大,心中便生起一些不该有的疑问。”
“为什么我的身体这般疼痛、为什么我生活的地方这般恶劣、为什么至高无上的那人不曾流露痛苦、为什么昨日认识的兄长姐妹今日再无踪影?”
“很多很多问题。”薄念慈说,“最困惑的,是明明那人至高无上,为何他如此弱小?”
“弱小的东西,又凭什么坐上至高无上的位置?”
“要怪只能怪他养虎为患。”薄念慈自言自语,“绵羊妄想驯服豺狼,就该知道有被咬断喉管的一天。”
“说是绵羊,身上长得都是些黑心棉花,死到临头嚷嚷了许多不中听的话。从白养你这只畜生、不得好死的白眼狼,到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地说:杀了我又怎样?你马上就要死了,比其他人死的都早,中毒的滋味好受吗——实在聒噪,不耐烦听完。”
“我不喜欢剑毒鱼这个种群。”薄念慈瞥了眼雪白幼鱼,鱼鳞表面忽然冒出一层苍蓝色的火焰,滋滋肉香钻入令梨鼻腔。
苍蓝火焰三下五除二烤熟了剑毒王鱼,烤得一丝水分都无,令梨啊呜一口咬下去,果不其然又寡淡又干柴,未如嚼蜡。
“这可是道灭族的大菜。”令梨换了个角度想,吃得津津有味。
火焰锁住了鱼肉中的灵气,令梨明显感受到脊椎骨中琼玉梨枝的欢喜,痛痛快快吸了个饱。
“之后呢?”令梨舔舔唇,“中毒的孩子找到了解药,帮助其他孩子解了毒,大家各奔东西前程似锦?”
“好想法,和你如出一辙的乐观。”薄念慈嗤笑,“忘了我说过的话?王鱼喜欢年幼而低智的后代,因为他们只会顺着血脉的指引,葬送毫无意义的一生。”
“真的毫无意义。”薄念慈暗红的眼眸蒙上深色的纱,“我勉强想给他们写个墓志铭,都不能在他们苍白的生命里找到半点可写的东西。”
“要都像你就好了。”他突然说,“连埋在哪里、清明节想要什么祭品都提前考虑到了,不用我操心。”
“我毕竟是三过鬼门关而不入的靠谱人。”令梨遗憾道,“不是谁都能学到我为人处世的精华。”
她抬手勾住薄念慈的脖颈,压着他对视,声音低低的:“嘘,你悄悄告诉我,中毒的孩子干了这么大件事,他在通缉令上的赏金是多少?有没有我高?”
‘你关注的重点只有这个?’薄念慈眼里流露些许无语,略微黯淡的红眸恢复了宝石般的光泽,如醇厚的酒酿。
“很少一笔钱。”薄念慈最终还是回答了令梨的问题,带着微妙的输了的不爽,“因为所有人都觉得他快死了。”
令梨为他打抱不平:“祸害遗千年,怎能如此武断?好没有眼光的一群人。”
看似说了薄念慈好话,细想又像在骂他,不愧是敌友难分的侦探小梨。
“祸害遗千年,然后被你碰上了。”薄念慈故意问道,“还是死了更省事,是不是?”
这是一道送命题,令梨扶稳了脖子,以确保薄念慈不能把她脑袋晃动的任一频率曲解成点头。
令梨:谨慎.jpg
薄念慈很轻微地咂了下舌,实不相瞒他确实有曲解令梨的念头:很简单,人在他怀里,上下颠一颠,怎么不是点头呢?
令梨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摩薄念慈是对的,她对生机敏锐的嗅觉一如既往精确。
剑毒王鱼的故事令梨听明白了,连带薄念慈不为人知的过往一起。
“这段经历肯定是非常隐秘的故事。”令梨摸摸下巴,“他为什么告诉我?”
自修真界第一八卦周刊横空出世以来,修真论坛匿名板块风起云涌,哪位声名赫赫的人物没被人们私下八卦过?
令梨可是知道的,天机门有不少长老秘密拿过修真界第一八卦周刊的稿费,个中交易险恶得不能细想。
正道第一宗凌云剑宗的宗主,何等不凡的身份,他是个黑心资本家的事实人尽皆知,宗主年年公关,年年被人群嘲。
八卦周刊第一撰稿人敢在评选天下第一美人这事上不知死活,令梨不信他不敢披着马甲写一篇魔尊年少岁月的青春往事。
“他不写,代表他真不知道,这是个秘密。”令梨苦苦思索,“难道是因为中毒的事情不必瞒我,索性前因后果一起交代了?”
薄念慈讲故事讲得轻松,令梨听的时候也很津津有味,尤其是他年少时赏金不如令梨这事,她能笑一年。
听完之后,她渐渐感到不妙。
“什么人最会保守秘密?”令梨自问自答,“是死人吗?是鬼修吗?不,是坟头埋在他院子里的人。”
倘若薄念慈忽然对她知无不言,坦然倾诉,是因为他打定主意要把令梨带去九重宫大卸八块——
令梨背后涌起一股寒意,她若无其事地扯住薄念慈的袖子,用最漠不关心的语气问:“待仙府事毕,尊者有何打算?”
打算?薄念慈想了想,等他寻到那东西的解药,带着令梨搜罗完仙府,两人分赃……
分赃?世间没几样能让薄念慈看上眼的宝物,有也早被人送到九重宫讨好他了。
仙府等待的有缘人本也不是他,钥匙在谁手里,遗产自该是谁的。
薄念慈眼露嫌弃,他突然想起令梨寒酸的断头饭菜单,凌云剑宗怎么养的人,都养成一副没见识的模样了。
不如让他带回九重宫养,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堆起来,起码不会养得这么瘦弱,风一吹就刮走了。
令梨眼睁睁看着薄念慈用又嫌弃又挑剔的目光扫视她,仿佛带着极大的不满,浑身上下挑不出一丝善意。
“仙府事毕,你跟着我回九重宫。”
薄念慈心里想着事情,命令似的,语调格外冷然,言语间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薄念慈没有看见,他话音刚落,怀中的少女倒吸一口凉气,露出视死如归的坚毅眼神。
作者有话说:
小梨:再不逃我就要死了!
第99章 修仙第九十九天
◎冤冤相抱何时了◎
古往今来, 人质一般有两种下场。
被绑匪在半路杀掉,和被绑匪带回贼窝杀掉。
令梨难以评价两种结局的好坏。三天前她以为自己是前者,离开仙府后薄念慈卸磨杀驴, 她沉尸湖底;三天后她忽觉自己是后者,逃不过在九重宫枫树下斩首示众的命运。
“此去九重宫, 宛如瓮中捉鳖, 我于罐中四散逃窜, 逃不过压在头顶的五指山。”令梨忧心忡忡。
九重宫是薄念慈的主场, 令梨占尽客场劣势, 孤立无助,无论薄念慈想做什么她都无从反抗。
“除了把我大卸八块之外,他还能做什么?”令梨小声自语, “难不成还好酒好菜的养着吗?想也不可能!”
嘴上说着不可能,但令梨转念一想,倒也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薄念慈在吃食上从未苛待她, 一应吃穿用度都是上佳。
九重宫极尽奢靡, 黄金屋温柔乡, 令梨承认她有一秒的心动。
仅一秒的心动。
“金窝银窝不如我的桥洞,堂堂剑修, 富贵不能淫, 威武不能屈,我决不屈服!”
自救, 令梨要自救。
如今正是她自救的好时候, 妙青仙子和三位长老已经返回宗门, 仙府里外仅他们二人, 非常利于令梨的发挥。
最大的优势是, 仙府的地图在令梨手上, 小梨牌导航的启动按钮不容他人掌握。
仙府的路况,异常复杂。
剑毒双修的飞升前辈渡劫前怕不是个狂热的迷宫爱好者,修府邸如修迷宫,令梨手握地图依然理解艰难。
“如果将仙府的核心称为树上的苹果,我们走过的回廊便是树的枝桠,通过的暗门则是选择枝桠的节点。”
令梨就地取材,拎着令瓜剑在墙壁上刻刻画画:“每经历一次三选一的暗门抉择,前方的路都随之变动。如图可见,死路多达百条。”
刺绣是一门精细的手艺,令梨同样擅长微雕,她拎剑刻画的姿势很随意,勾勒出的地图却详细到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
薄念慈碰了碰墙上的石痕,锋利的剑气毫不客气地刺了他一口。
凶得很。
令梨指着万千路径中唯一正确的那条,顺着她指尖的方向,细细的路径亮起白茫的微光,一目了然。
“你看到了什么?”令梨认真地问。
薄念慈捻了捻刺痛的指腹,目光扫过路途上标记处的暗门。
剑门与毒门的分布呈现完美的一比一,端水端得无比平稳,几乎听得见仙府原主人声嘶力竭的怒吼:不许偏科!
“没错,你看到了飞升前辈的一片苦心。”令梨语重心长,“说好的剑毒双修,偏科虽然大有前途,但前辈不允许。”
“一次剑门,一次毒门,公平公正。”她说,“正如我公主抱你,你事后报复回来,你来我往,冤冤相报何时了。”
“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保持礼貌的社交距离,可好?”
薄念慈指了指前方紧闭的三扇暗门,不答反问:“这一次要开的是哪一扇?”
“剑门,我的回合。”令梨道。
薄念慈低头看她,礼貌地问:“敢问这位剑修姑娘,你的剑域是不是无差别杀人?”
“我该站在你身边哪处礼貌的位置,才不至于被误伤?”
令梨一时失语。
站在哪里?暗室里总共也没多大地方,令梨的剑域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无差别扫射,杀戮剑意翻脸比翻书更快,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指不定令梨打薄念慈比打剑偶还用力。
“没话可答?那我换个问题。”薄念慈状似宽容地说,“下一扇轮到毒门,还记得剑毒鱼群栖息的水域吗?”
“想尝尝一脚踩进利齿尖牙里的滋味吗?”他低声耳语,“元婴来了,起码也要丢掉半条腿呢。”
血淋淋的惨状自令梨眼前一闪而过,恐吓,是赤.裸.裸的恐吓!
故意用好听悦耳的声音说阴恻恻的话,效果拔群,令梨已经可以想象她独脚一瘸一拐蹦跳的傻样了。
女孩子沉默不语,眼神游离,她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腿骨,脸上写满不舍。
令梨:继没了脊椎骨之后,我又要失去大腿骨了吗?为什么生活总是和我的骨头过不去呢?
又开始羡慕鬼修了,没肉身多好,不用天天提心吊胆把骨头数了又数。
剑毒双修的飞升前辈心心念念想迎接一位继承衣钵的后辈,在他心里,仙府的新主人右手握剑左手淬毒,脚踢剑偶拳打鱼群,孤傲的身影直指仙府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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