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小狐
“要和人不一样的。”薄七说,“最好是谁都不许用的名字。”
谁都不许用?令梨想起来了,自薄念慈登上魔尊宝座之后,修真界不约而同避开了他的名讳。
与凡间帝王以皇权和法条命令人们避讳不同,修士只有敬畏某位存在的实力、崇拜或者畏惧他,才会自发这样做。
从薄七到薄念慈,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没有资格为你取名。”令梨摇头拒绝,她怕薄念慈离开幻境后新仇旧恨一起报,“只有师长、亲族、你重要的人和你自己,可以为你取名字。”
“师长、亲族?你是指住在上层区的大人们?”薄七自言自语,“是了,他们的名字不是数字。”
果然,令梨想,山寨中等级分明,薄七如今处在最底层,离他登顶王座还有很长的距离。
小可怜,想要个名字都得先杀个血流成河再说。
令梨有点儿心软,想把他的名字告诉薄七,但她一想到大薄念慈冷笑着问:“什么时候我的名字成你取的了?能耐啊,真不怕死。”她又觉得该管住嘴。
“你之后会有名字的。”糊弄学大师小梨试图揭过这一页,“我们先回家吧,那什么薄十九也别管了。”
“之后?”薄七抓着令梨的手不许她走,“‘只有师长、亲族、你重要的人和你自己,可以为你取名字。’这是你亲口说的话。”
“我没有师长,也不要亲族。”薄七以一种专注到恐怖的眼神看着令梨,“可重要的人,我明明有。”
“你不承认你是我重要的人。”他步步紧逼,“你把自己排除在外了?为什么,因为我对你不重要吗?”
“我对你不重要吗?”他一遍又一遍地问,“明明是我养了你,明明我只有你——你真的是我养的十九吗?”
令梨警铃大作。
同样的选择又一次摆在令梨面前,真话还是假话,谎言还是真实?
“兔子还魂明明是他先提出来的设定,我只是照着演了一段,这件事我不负全责!”令梨念头飞转。
薄念慈阴晴不定的性格真的有够讨厌,他自说自话给人强加设定可以,令梨拿着剧本演怎么就不可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坏家伙!
要不承认吧,令梨抿抿嘴唇,没什么不能承认的,实话实说:她是无意间闯入山寨的外乡人,将计就计利用了失去爱宠的薄七。
至于她进入山寨有没有邪恶的阴谋、少年薄七是不是阻止她的勇者,随他去想,令梨不在乎。
薄七因误以为令梨是他养的兔子而对她好感满分,解除误会后好感很可能清零或者负数——令梨会怕吗?笑话,现实中她和薄念慈的关系从来不能用“好”字形容。
负数就负数,薄七喜欢她还是讨厌她,都不关令梨的事。
眼神闪烁间,令梨后退一步,想拉开和薄七的距离。
她的动作胜过任何回答,令梨相信薄七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会怎么做呢?试图杀死她,还是叫来寨子里的人,把她轰出去?
“嘘。”
冰凉的食指贴在令梨唇边,少年不退反进,在令梨耳边轻轻吐气。
“你知道吗?”他自顾自地问,“我为什么养十九?”
“因为它从林子跑进山寨,无处可去,只能被我捡回家。”
“阿梨。”他说,“是我捡到的你。”
“所以,你当然是我养的小兔子。”薄七摩挲令梨的脸颊,他的手冷得像蛇,声音却染着笑意,“我吓到你了吗?对不起。”
“你不愿做我重要的人,让我有点伤心。”少年用解释的语气说,他的手再度抓住令梨的手腕,力道重得印出淤青。
“名字的事我不问了。”薄七笑道,“现在你是寨子里名字最好听的人。如果你喜欢这个称号,我就一直不问。”
“好了。”他不容反驳地说,“和我回家吧。”
作者有话说:
小梨:梅开二度的绑架
第103章 修仙第一百零三天
◎夜半遭贼◎
薄七家中仅他一人。
令梨之前就发现了, 居住在山寨最外围茅草屋里的都是少年少女,几乎看不见中年人。
薄二十六和薄七口中的大人们,在山寨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令梨将问题按在心里, 边跟着薄七穿梭在山寨里边记路。
她中途路过一座格外嘈杂、人员进出频繁的茅草屋,隐约听见婴儿的哭闹声。
“薄十九的屋子。”牵着令梨的手的红眸少年说, 他笑了一下, “你若是想要个入乡随俗的名字, 我们等会儿过来?”
令梨:放过他吧, 他还是个孩子啊。
好可怜的小孩, 本来名字就够潦草了,还险些惹来杀身之祸。
令梨果断摇头,她维持着隐蔽身影的法诀, 除了薄七没有人能看见她。
薄七不该挑明兔子还魂的真相,令梨都想好了:她掐着法诀和少年一起走在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们只和薄七打招呼, 全然不见他身边的令梨。
年轻好骗的少年人惊讶地小声问:“他们看不见你吗?只有我能看见你吗?”
令梨故作高深地点头:“我乃阴间之魂, 此世的缘分仅与你相缠。被选中的少年啊, 和我签订契约,走上成仙之路吧!”
从今以后, 令梨就是少年薄七的金手指、随身老爷爷, 他自此走上废柴逆天之路,拳打镇关西脚踢老佛爷, 仰天长啸: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 莫欺少年穷!
多么热血, 多么青春!
令梨连薄七第一个打脸对象都挑好了, 按她的剧本走, 一鸣惊人惊艳众生不是梦。
可惜了,薄七终究没有这个福气,他无情撕碎了令梨包裹糖衣的善意谎言,拒绝灵异神怪和鬼神之说。
好难骗。
大的难骗,小的也难骗,令梨不要面子的吗?
新生儿总是引人关注,薄十九屋子边往来的人格外多,薄七牵着令梨走在靠边的位置,小心不和人撞道。
山寨路窄,总有人另辟蹊径不走主道,令梨瞧了眼还有五六步便要和她撞个满怀的过路人,陌生少年瞳孔中空无一物。
毕竟她在路人眼里只是一团空气,人为什么要避让空气?
陌生少年抬手和薄七打了个招呼,很随口的招呼,他边脚步不停边不走心地等薄七礼貌回应。
薄七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做了个把什么拽到怀里的动作,一只手回护在身前,侧身往外退了两步。
陌生少年:???
他纳闷地看了眼空气,又看了眼自己,嘟囔着“怪人”,急匆匆走远了。
令梨被困在薄七怀里,环在她腰上的手让她喘不过气。
也太用力了,原来这人的暴力倾向自小就有吗?
“松手。”令梨在薄七耳边小声说,“他们看不见我,万一有人问你抱一团空气干什么,你怎么回答?”
薄七理所当然道:“我会割了他的舌头。”
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最简单的方式是让问问题的人永远闭上他的嘴。
令梨:学废了。
她使劲拍了拍薄七的手臂,抬高手背给他看腕间浅色的淤青。
‘把我手腕捏青还不够吗?松手,给我身上留一块好肉吧。’黑发少女眼中的控诉几乎化为实质。
薄七低头瞥了一眼青痕,很愉快地弯了弯唇角。
“很漂亮。”他夸赞道,双手捧起令梨的手端详了一会儿。
锢在腰间的力道骤然离开,令梨松了口气,不愿去管薄七红眸中欣赏艺术品的满意里蕴藏了多少细思恐极的情绪。
她回头必须狠狠斥责薄念慈契约设置的范围,说好的承担她全部的伤口和疼痛呢?淤青不算伤吗?不算疼吗?
虽然肯定没有令梨咬薄七手臂的那一口疼……算了,当他们扯平。
令梨路过薄十九的屋子,借着隐蔽身形的法诀向内张望了一眼。
黑暗狭窄的茅草屋子,没有窗户,只有头顶茅草缝中露出的丝丝天光。
磨损眼中的木床里放着一只襁褓,几个少年少年围在木床边,口中商量着什么事情。
令梨侧耳听了听,隐约听见“食物”、“喂养”、“轮流”、“分配”几个关键词。
“他们在说什么?”令梨问薄七。
薄七专注地摩挲令梨腕间被他捏出的淤青,敷衍地瞥了眼屋内:“在讨论谁来养薄十九。”
令梨心中疑惑丛生,可她了解薄念慈的脾性,让他做解说的工作他是万不乐意,用薄七的话说就是:“你怎么这么关心薄十九?不如我把他杀了,你的烦恼也没了。”
他真的很会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其熟练程度让令梨分外心疼九重宫的管事们。
“你小的时候,也有兄长姊姊围在襁褓边讨论一样的事情吗?”令梨问。
薄七不耐烦回答薄十九的事情,但令梨问到他自己,他的神情变得若有所思。
“你好奇我的事?”薄七牵着令梨的手,越过薄十九的屋子往家里走。
“我总该知道捡到我的是个怎样的人。”令梨用薄七说过的话回答了他。
她想了想,补充一句:“这座寨子里,只有你是我重要的人,我不好奇你该好奇谁?”
令梨加了“这座寨子”作为限定词,万一薄念慈脱离幻境后翻旧账翻到这里,她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幻境里只有我们两个活人,你不重要,难道空气重要吗?”
空气对令梨是真的挺重要,她又不是不需要呼吸,但这话不能和薄念慈说,令梨怕他冷笑一声痛下杀手。
薄七从未走出过山寨,这座寨子在他眼中就是整个世界,他忽视了令梨前置的限定语,只得听见她说“只有你是我重要的人”。
他的心情轻快起来,耳边族人吵吵嚷嚷的声音也不觉得烦了。
等回到家里关上门,黑暗的屋子里只听得见两个人的呼吸,薄七点燃一只矮矮的蜡烛,烛光摇曳间,他问:“你想知道我的什么事?我没有太多有趣的事情可以说。”
没事,令梨毫不在意,薄念慈的过往再精彩纷呈,比得过冤种小梨冤种的一生匪夷所思吗?
“从你很小很小的时候说起吧。”令梨比划比划,脑海中出现一个四肢扑腾如小海豹的婴儿。
薄七撇撇嘴:“要多小?像薄十九那种?寨子里的孩子不都是一样长大的吗?”
接下来,令梨从薄七口中得知了薄家寨独树一帜的养孩方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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