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小狐
“不要为自己的前途担心。”令梨诚恳地对薄念慈说,“至少不要当着我的面担心,有点侮辱人。”
“薄家秘法是一门没有前途的秘法,薄家也是个没有前途的家族。”她慢吞吞道,“哪怕是刚踏上练气期的萌新,都能看出薄家自毁根基的没前途。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个薄家人发觉吗?”
令梨说到这里,薄念慈已经不用再听下去了。
“他们是故意的。”红眸少年轻轻地说,“像培养一群拔苗助长的麦子,只要能收割足够的数量,谁会管稻壳里是否有米?”
把人像猪羊般圈养在贫瘠偏僻的山寨,催命一样的催熟,又赶到新的笼子里。
“寨主、培育者。”薄念慈问,“他和我有什么不同?”
令梨安静地摇了摇头:“你是他的过去。”
“薄辛,或者说薄二十八,他与你一样一路被人安排成了金丹,受到上一任寨主赏识。待上任寨主寿元耗尽,他就成了新的寨主。”
令梨勾着薄念慈的胳膊,带他走到窗边,推开很细的一条缝。
“看到了吗?”她指向高耸院墙的里面,“那儿才是薄府的核心。薄辛努力了一辈子,也只住在比偏房好一点儿的排房。”
“出生山寨的孩子,最高的成就仅仅寨主。”令梨意有所指地说,“薄辛每每来到薄府,从高高在上的一寨之主沦为薄府不起眼的一位培育者,他看着与他同姓不同命的人,不嫉妒吗?”
由奢入俭难,井底之蛙一旦看见外面的天空,又怎甘愿落回井底?
“他嫉妒的要死。”令梨小声说悄悄话,“薄辛和情人在一块儿的时候除了做那档子事,全在痛骂薄府本家的冷血残酷。”
既分本家,定有旁支别系。
别的修仙世家最多瞧不起旁系,为话本提供一些旁支弟子打脸本家嫡系的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爽文看点。薄家倒好,本家连人都不做了。
“是哦。”令梨摸摸下巴,“薄念慈拿的原来是旁系弟子灭本家全族、昔日被欺辱的少年终将成魔的爽文大作剧本吗?失敬,失敬。”
比起宿师兄丢东西的灰姑娘剧本和伽野的强制定亲剧本,薄念慈以一己之力从言情频道跳到了争霸频道,不愧是他。
令梨在一边发散思维,薄念慈一直站在窗边,透过窗户缝凝视灰黑色的高墙。
“想什么呢?”令梨胸有成竹,“我猜猜,是想放一把火烧了这里,还是把本家的人吊成一排挂在院墙上?”
“起云了。”薄念慈低声说,“黑压压的云,我第一次见。”
窗户缝只开了很细一丝,令梨和薄念慈脸挨脸站着,她凝神看了看,肯定道:“是天雷。”
“三、四道雷劫。”令梨边看边判断,“看强度是结丹的雷劫,这儿会有人结丹?”
“这就是结丹理应遭遇的雷劫?”薄念慈抬手碰了碰小腹,里面流转着一颗孱弱的金丹。
山寨里消失的三十个人,不全是令梨干掉的,薄念慈在阵法中已经凝成了一道金丹虚影,没有回头路可走。
阿梨的金丹非常漂亮,像小太阳一样,而他的仿若一只注定熄灭的烛火,摇摇欲坠。
烛火能留住多久的光亮?她的路才走了开头,他竟然已经看到了终点。
不行,不可以,不接受。
她曾以多么漂亮的词藻夸赞过他的天赋,他本不该在此停下脚步的。
天雷轰轰,薄家本家又一位金丹真人诞生了,前途无量。
——如若他的命运被人强行截断。
——只要再抢回来就好。
即便是命数中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要抢到手,就是他的。
薄念慈张开手,他的手指修长白皙,不染纤尘。
“阿梨。”
令梨依言侧身,她的瞳孔出映出红眸少年止不住的笑意。
他看起来开心极了,眼角眉梢皆是愉快,却让令梨心底升起一丝寒意。
薄念慈漂亮的皮囊下藏着疯狂的灵魂。
“你说。”他亲昵地凑过来,像说悄悄话一样的口吻,以信赖极了的姿态覆在令梨耳边。
“把他们的金丹挖出来,是不是就成我的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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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修仙第一百一十三天
◎来点新花样◎
理论上来说, 是不行的。
令梨知道很多金丹修士做过这样的噩梦,梦见自己的仇家生着三头六臂宛如一只狰狞的猩猩,黑虎掏心挖出他们丹田内圆滚滚的金丹, 狞笑着捏碎。
金丹碎了,金丹真人的心也碎了, 某种意义上, 金丹才是他们的本体。
别人的本体岂能说抢就抢?就像抢走别人的手机一样, 没有密码你也打不开啊。
挖金丹是个形象的说法, 为什么反派总是一把主角的金丹挖出来就捏碎, 是他们不知道这玩意大补吗?
薄念慈太小看修真界对养生的执着追求了,倘若金丹真人身怀异宝,未满金丹修士保护法不可能将他们排除在外。
“是了, 这个年代还没推行未满金丹修士保护法呢。”令梨恍然大悟,即便推行了,以薄家全员法外狂徒的家族传统, 会遵守才是见了鬼。
薄念慈站在离令梨很近的地方, 耐心而固执地等待她的回答。
血一样的红眸盯着她, 极其认真地端详她的态度。
令梨抵了抵下颚,斟酌措辞。
她一向很会做决定, 行动力高如风一样的女子, 时常别人一分神没看住她,令梨跑得连影子都不见。
高自由度的背后, 是令梨只需要对自己负责。
她鲜少插手别人的人生, 除非像某位少主, 为他挑选婚配婆家的使命机缘巧合落入令梨手中, 她涌起深深的责任感, 誓要为猫猫择一好人家, 让他过上相妻教子的幸福生活。
龙鳞事毕,令梨一边好奇伽野抗争包办婚姻的结果如何,一边卸任红娘兼职取关相亲市场公众号。
客服小梨很忙的,只有最赚的兼职能拴住她的心。
薄念慈和伽野又不同,这一路基本是他在替令梨做决定。
说一不二,不容置喙,不容忤逆,令梨在屡屡被拎着衣领提溜起来后学会了合理闭麦。
她改换策略,在心里骂骂咧咧。
薄念慈也有征询令梨意见的时候,象征性地问一问,无伤大雅的细节对她多有纵容,真正决断性的决定几乎等同于通知。
令梨不算很不满,毕竟站在绑匪和人质关系立场上,薄念慈已经足够宽容。
如今的状况,又有不同。
窗外雷云渐消,干燥寒冷的空气顺着细细的窗缝吹入屋内,拂过令梨脸颊,凉凉的。
另一边,少年平缓的呼吸温热,他不知道令梨为何陷入长久的沉默,他只是等待。
令梨说可以,他即刻谋算,令梨说不行,他再也不提。
换金丹这么大的事情,他将抉择全拱手交给令梨。
他甚至不知道她的来历、用意和姓氏。
“是契约的作用,还是他年少的时候太过轻信于人?”令梨心情复杂,几日相处,小薄念慈半句不该问的事都没问,只和她形影不离。
令梨以为两人是塑料队友,人家胸怀桃园结义的信任。
“我与师兄义结金兰,与少主共度患难,如今与少年魔尊桃园结义,也不失一段佳话。”令梨想了想,反正等薄念慈脱离幻境,这里的一切都不作数,男人不可能认的。
像薄念慈这种人比花娇、至尊至上的性格,一切黑历史都要被他焚烧殆尽,连边角料都不许拿出来说。
令梨已经知道了他太多黑历史,九重宫最红的枫树下有她一席之地。
“换金丹……未必不可行。”
令梨喃喃自语,她陷入长考的思索中,唇瓣开合念叨着薄念慈听不懂的只言片语,不知不觉咬住指节。
黑发少女起先沉默了许久,薄念慈知道他的想法多少有些异想天开,话音刚落时少女眼中先是错愕,随后欲言又止,一副你自己觉得行就行,你拿主意的模样。
人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她眼中的情绪写得明白,她愿意帮薄念慈达成目的,但不想替他做这个决定。
“因为她知道,一旦替我做了决定,我的命运将交与她手,她不得不任由外来的丝线缠住手脚。”薄念慈想。
他几夜与她共枕而眠,看得出令梨对他没什么防备心。
没有防备心可以出于信任,也可以出于没有必要。
倘若阿梨并非意外流落山寨之人,她特意来此,跟在薄念慈身边,既不防备他,又一直帮助他。
薄念慈只能想到,她要么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要么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他希望是前者,他拥有的东西寥寥无几,全部给她又能如何?
希望是美好的词汇,它美好到往往不如人所愿。
‘阿梨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与某个人的承诺。’
薄念慈轻易想通了这件事。
令梨一看就是遵守承诺的人,真正答应的事从不反悔,竭心竭力去做,直到兑现诺言。
她承诺了谁,又承诺到哪种地步?这份承诺若仅与他相关,他没有资格知道吗?
这些问题拿去问令梨也没用。她只要眨一眨眼,顾左右而言他,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薄念慈,被问急了潜入他的影子睡大觉装死,红眸少年只能妥协,说我不问了。
兔子被逼急了会咬人,黑发少女在薄念慈眼中便是一只长耳朵垂在身侧的小兔子,看着可爱,实则牙硬,热衷于用武力手段解决任何问题。
那就不逼她,换个策略就好,少年勾一勾唇。
假设他在阿梨心中属于“任务目标”一样的定位,她的亲近、信赖、友善和帮助都仅限于任务时间。
任务时间什么时候结束,结束后他何去何从,薄念慈不得而知。
“只要改变定位就好。”身形单薄的少年收拢五指,抓住一缕穿过指缝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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