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小狐
伽野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连人带被腾空而起,少女的长发扫在他的锁骨上,丝柔冰凉。
他瞬间清醒,从锦被中挣扎出一只手,想摆脱此等荒唐的境遇。
令梨拼尽全力才堪堪把人抱起来,被抱的大猫非但不配合,挣扎的力度雪上加霜,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要动!”令梨死抓着锦被不放手,声嘶力竭,“你没穿衣服!”
他以为令梨为什么要拿被子五花大绑才把人推下去?
猫可以不在意廉耻,人不行!
如果被人看到令梨和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在同个房间坦诚相待,两个人的清白和名声都别想要了!
伽野挣扎的幅度小了一分,令梨趁机把他和被子一起扔上床。
她胳膊酸得要命,腿脚力气不足,伽野挣扎间落下的被角狠狠拌了令梨一跤,她猝不及防,一同摔倒在床上。
两个人头碰头撞在一起,同时痛呼出声。
“叩、叩。”
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敲门声。
“客人?”门外的侍从隔着一层门板,声音闷闷的,“请问发生什么意外了吗?如果我没记错,您住的是单人间。”
为什么房间里明显有两个人的动静?说!是谁恶意逃票!
通常来讲,拍卖行的商船查船查得很不严格,尤其是查金丹真人,怕得罪到不好惹的修士,引起一阵腥风血雨。
可门口这位侍从,身后站着的并不是拍卖行。
给伽野下药的幕后黑手没有得到有人带未化形妖修上船的消息,但他生性多疑,命令暗探紧密关注登船的每位客人。
“尤其是住单人间的金丹修士。”幕后黑手细细嘱咐,“我了解伽野,他若是要与人合作,修为太低的瞧不上、修为过高的不好掌控,只有金丹期最好。”
“伽野必定是买通了某个金丹修士为他效命。”幕后黑手很熟悉套路,无非是告诉对方:我乃狻猊之身妖族少主,现遭人暗害,只要你愿出力相助,待我恢复真身,必大加赞赏。
“出钱的是老板,伽野可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幕后黑手吩咐侍从,“你到晚上借着查房的名义去看,要是单人间里住了两个人,一人睡床上一人睡地板,你即刻禀告给我。”
金丹修士被尊称一句“真人”,怎可轻易睡地板?除非那人拿了伽野的报酬,替他效力!
“客人?”侍从手里握着幕后黑手给的防护法宝,再度出声试探,“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紧闭的房门“砰!”地打开,门扉狠狠撞上墙壁,木屑飞溅。
涌起的气流险些把侍从吹飞,彰显主人满溢的不耐。
“良辰美景,坏我好事。”
不满的女声从室内传来:“如此没有眼色的待客之道,我倒是头回领教。”
有防护法宝在身,侍从依然被含怒一击搅得胸口闷血,险些瘫软在地。
他往室内一看,月色晃花了他的眼睛。
俯身撑在床榻上的少女眼含嗔怒回头望来,黑发倾泄落在凌乱的锦被上,蜿蜿蜒蜒。
被她压在身下的人看不清模样,只露出一截线条利落的小臂,皮肤上残留几道抓痕。
“看什么?”少女尾音上扬,“是好奇我的隐私,还是想加入进来,陪我度过一个更加美好的夜晚?”
她言语暧昧,侍从却无法忽视空气中越来越冰冷的杀意。
“对,这是个单人间。”少女恍然大悟,她勾着一缕长发缠绕在指尖,“我正是听说只有一张床,才特意选了票,想趁机行个好事……”
“怎么,这也算逃票?”她笑吟吟道,“好啊,你进来,我现在补给你。”
侍从疯狂摇头,连连后退,冷汗打湿后背:“是我打扰了,您继续!”
“别急着走。”少女像是懒得再和侍从计较,好似还是身下人更吸引她的注意,她回过头,专注地剥开锦被:“提两桶热水过来,放门口就行——当然,你若执意要进屋,我是不介意的。”
侍从有所明悟:再看下去,他今晚真的走不了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合上门,匆匆逃命。
脚步声越来越远,令梨侧耳听了听,松开压在锦被上的力道。
“人走了。”她若有所思,“少主,给你下药那人心思还挺恶毒,半夜查房这么损的阴招都使得出来。”
吓死她了,令梨生怕是来抓逃票的,一张船票可顶她三日饭钱,能省则省。
“少主?伽野?”令梨发现伽野没回应她,奇怪地低头看去。
少年暗色的皮肤上,不起眼的红晕越来越深,蜜色的猫瞳几乎能滴出水来。
“你怎么了?”令梨迟疑,“发热期卷入重来?这回我身上可没有木天蓼。”
“你能不能……”伽野抬手挡了下眼睛,声音含糊,“先从我身上下去?”
令梨寻思猫科的领地意识还挺强,她既然改口把床让给伽野,反悔占人家地盘不好,便点点头,从伽野身上翻下去。
“他还挺敬业,真把热水送来了。”令梨听到门口的动静,本着不要浪费的原则,把两桶水搬进房里。
“你今天出了好多汗,要洗个澡吗?”令梨问床榻上披着锦被的少年,“趁水没冷。”
伽野的表情复杂得让人无法解读:“你洗吗?”
“当然不。”令梨很骄傲地说,“我会清尘诀。”
那你为什么认为他不会呢?伽野咽下喉中疑问,坚决地摇头。
不要就不要,令梨从来不勉强人,她是心系要事的靠谱人。
“有人敲门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们清白不保。”令梨衣衫整洁,奈何她身边有个没穿衣服的,大大拖了小梨的后腿。
“但我转念一想,只有鬼才半夜来敲门,门口要不是个鬼修,一定心里有鬼。”
冲着魔域通缉令来的人不会文雅敲门,门口站着的八成是伽野的仇家。
“安心,幕后黑手一定没想到被人压在身下的是少主你。”令梨对自己即兴发挥的剧本非常满意。
敲门的刹那间她思考了很多,想了无数解释孤男寡女同居一室的说辞,最后发现:不解释,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花钱买票的客人,为什么要对一介侍从解释自己的夜生活?大家都是成年人,少管别人的闲事。
令梨左思右想,认为自己的灵机应变十分完美,伽野应该没有意见。
他能有什么意见?全程小梨一个人扯大戏念台词,他总共只出镜了半只胳膊,是个安安静静的背景板,连群演工资都拿得心虚。
令梨分析得极有道理,伽野同样认为事态会如她所料,他现在最稳妥的做法是道声谢谢,两人相顾无言,各自安睡。
但伽野睡不着,甚至不能闭上眼。
他一闭上眼,方才的一幕幕便在脑内无限循环。
两人的额头撞在一起,各自痛呼,女孩毕竟修为低些,疼得明眸泛泪。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她正悄悄咽了咽疼,眼睛清澈如林中小鹿。
门外侍从出声试探,林中小鹿眨眼间淹没在雾林深处,她沉思两秒,有了主意。
令梨独来独往惯了,不仅思绪转得飞快,行动力也强得吓人,一点儿没有与人商量的意思,说上就上。
两人摔在床榻上的姿势本就一上一下,她稍稍撑起身,双手按在两侧,投下的阴影笼罩住他。
“嘘。”她竖起食指碰了碰唇,抬手一挥,凌烈的气风哗然掀开房门。
门外的侍从和床上的伽野同时被惊了一瞬,目光凝聚在慵懒回眸的少女身上。
“良辰美景,坏我好事。”她慢条斯理地道,神色嚣张又不满,一副“我好不容易把人骗上榻办事,居然有人不长眼来打搅,你现在就给我去死”的模样。
她生得漂亮,眼尾上挑有种别样的风情,又凶又美。
仗着两个男人不敢吭声,令梨一通输出,从戏文里学来的台词被她用了个遍。
不仅把侍从轰得脑袋发晕连连致歉,和她搭戏的人更是呆呆愣神,嘴唇张合,愣是一句词没接上去。
好在令梨也不指望伽野接词,没给他留发挥的空间,说到没台词可说的时候,干脆扭回头,专注地盯着伽野。
门口那人的存在好似被她完全忽略,落在锦被上的长发如流水般顺滑,她慢腾腾抬手,指尖勾住被沿,作势要掀。
侍从如梦初醒,匆匆替他们合上房门,像身后有鬼在追一样逃了。
女孩子上挑的眉眼又一次垂落,重新变回伽野熟悉的表情,令梨像个没事人一样,就着双手撑在他上方的姿势分析起事况。
淡定,从容,鬼话连篇。
脸红耳热的,只有他而已。
伽野深深觉得,他们的角色定位很有问题。
按世俗常理,难道不该是她惊慌失措,像只急得团团转的小仓鼠一样埋头往被子钻,伽野顺势掀起锦被把人裹好,让她藏在自己的阴影下。
侍从推开门,看见裸背的男人俯身与被褥间的少女耳语,不需要半句台词,来人立马会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等他走后,闷气闷得脸蛋红透的女孩子悄悄从锦被间探出头,眼睫忽闪忽闪,不敢看他。
如果气氛够好,他可以顺着说两句调笑的话,逗怀中温香软玉急得羞红。
完美的剧本,除了两位主演拿反了角色,毫无问题。
该脸红的人困倦地打了个呵欠昏昏欲睡,不该脸红的人脑海沸腾睡意全无,大有睁眼等天亮的趋势。
“你不睡吗?”令梨瞅了眼以手臂遮眼的伽野,有点可惜他现在不是猫猫。
一张床容不下两个人,小梨慷概大方让给了伽野,他居然还不睡?
“刚刚那人你不必忧心。”令梨安抚道,“我对杀气和恶意很敏感,他和他身后的人定然没有起疑。”
谁能想到妖族少主被人以宠物猫猫的名义带上商船,又深夜被人压在身下动手动脚呢?鬼算子算到这个结果都要骂一句天道,怪它瞎显示星相,害他看到此等荒唐怪事。
“我不忧心。”伽野放下胳膊,眼睛亮亮,“阿梨处理得很好,但,如果有下次,你能不能……”和他换个角色?
还有下次?令梨面露迷茫,是她演得不够好吗?侍从还要再来试探一次?
同床共枕都不足以取信的疑心,再深一层岂不是要……令梨看了眼占据房间中的两桶热水,面露难色。
不妙啊,她没有洗猫的经验。
等等,伽野现在是个人,似乎不必她亲自去洗。
“车到山前必有路。”令梨深沉地点点头,“少主放心,我会再看点话本补充些理论知识,争取下次你连胳膊都不必露便能演好这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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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现在,令梨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我好几天没睡觉,再不睡真的要坐化了。少主先将就一晚,明天我再替你裁衣。”
令梨随便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背靠床榻,抱着剑脑袋一低,瞬息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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