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小狐
“非也。”令梨摇摇手指,“我对宿真人的敬仰之心不需要用下注来证明。不瞒庄家,我此次参赛,也是抱着瞻仰宿真人真容的心愿,想见识他超凡脱俗的剑术。”
“庄家先前说的非常有道理,下注对手,赢了收获好心情,输了收获金钱,稳赚不赔。”
“我何不反其道而行之?我不赌宿真人魁首,我赌——”一只乾坤袋塞进庄家手中,披着斗篷兜帽掩盖容颜的剑修含笑道,“我自己。”
“赢了,我一夜暴富。输了,权当献给宿真人的一片心意。”
令梨拍拍庄家不自觉攥紧乾坤袋的手:“如何?”
“自然好极!”庄家喜笑颜开,干涸的赌金池总算有冤大头愿意扔钱,他高兴地恨不得给令梨颁个年度冤种金奖。
“客官稍等,我这就为您记录在案!您放心,我在金鳞城是有名的诚信人,金鳞上下一条街,上哪打听都找得到我,绝不跑路!”
“嗯嗯。”令梨很好说话地回答,“我相信你的信誉。”
乾坤袋和袋里的灵石沾着她的剑意,庄家若敢拿钱跑路,纵使跑到天涯海角,令梨也能拎着他的领子把剑横在他脖子上。
庄家生怕令梨反悔,飞快地登记后递给她一枚信物:“待风云会结束,您拿着信物来寻我便是。”
“鄙人祝您武运昌隆。”他拱手道,“期待在决赛现场见到您的英姿。”
令梨装灵石的乾坤袋是星天城拍卖会送的,她珍之又重地把信物放进绣西瓜图纹的私人乾坤袋里,笑道:“借你吉言。”
越过庄家,令梨拉拢兜帽,融入金鳞城川流不息的人海。
“明明一副觉得阿梨输定了的模样,客套话说得倒是利索。”伽野坐在令梨肩膀上,尾巴扫过她的长发,“阿梨下了血本,是对自己信心十足?”
“师兄修行年岁长于我,修为亦高于我,受无心剑尊指点与宗门倾力栽培。我不久前还是外门一小小的筑基弟子,将我们放在一起比较,怕是徒增笑柄。”
令梨撩起滑落的黑发绾在耳后:“话虽如此,要我在比试之前承认自己会输,绝不可能。”
“我不是怀着一颗输心握剑的。”
金鳞城,风云楼。
令梨对门口的侍者展示自己的选手报名表,被恭恭敬敬迎入楼中。
令梨来的不早不晚,风云楼已经聚集了一众修士,男修不约而同坐在西侧,女修聚团坐在东侧,令梨左看右看,坦然坐在了中间——性别未知、不男不女,她坐当中。
坐中间的修士不少,有披黑袍的、披白袍的、披七彩霞衣的,怎么神秘怎么来。
他们一部分是像令梨一样不可见人的逃犯,一部分是和网友约好面基但玩了人妖号的乐子人,怕是不等风云会开始便有一阵腥风血雨。
赛程一直到黄昏才公布,有得等,令梨闲得无聊,低头悄悄玩猫。
黑斗篷又大又宽,容纳她两只手和一只小猫咪绰绰有余,伽野咬住令梨的右手用虎牙磨蹭,任凭她的左手顺着背毛来回抚摸。
令梨在一楼大厅玩猫,不知道风云楼二楼有人正在看她。
白萱萱起了个大早,正是为了在风云楼堵住让她胸口小鹿狂跳的那个人。
“爹爹,坐在中间是代表什么?”白萱萱茫然地问她的父亲。
拟凤道君年岁已高,眼角有不浅的鱼尾纹,姿态却很矜持优雅,宛如梳羽的天鹅。
“不男不女坐中间。”拟凤道君说,“不愿意公开性别的人、不敢露出真容的人,坐在当中。”
白萱萱:好神秘,我好爱。
拟凤道君很是瞧不上遮掩真容的修士:“一个两个小辈,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遮遮掩掩。”
“就算身负通缉令,既然到我金鳞城参加风云会,便是本座的客人。饶是有仇家寻来,难不成敢下我的面子,在我眼皮底下捉人吗?”
拟凤道君冷哼:“放眼修真界,没有本座罩不住的逃犯。”
说话间,拟凤道君的管家进屋,在他耳边悄声道:“九重宫来人,他们道魔尊悬赏的人还无下落,虽说对方极大概率避开风云会这等盛世,但还请道君稍作留意,有消息即刻上报魔域。”
拟凤道君:“这个自然,魔尊要抓的人岂是我能保住的,某不会拂尊主颜面。”
白萱萱:爹你变脸变得也太快了。
拟凤道君睨了女儿一眼,道:“为父并非畏惧,而是为你着想。魔尊悬赏的是凌云剑宗一位女修,魔域不惧与正道第一宗门对上,我可是想和凌云剑宗结亲的。”
提起结亲,白萱萱心中不快,余光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看向一楼大厅黑袍下的身影。
‘那人也是剑修。’白萱萱揉乱衣角,心跳砰砰,‘说不定是凌云剑宗门人呢——即使不是,身为金丹真人,拜师入宗也不难的。’
而且人家来得那样早!没到黄昏就来了,凌云剑宗连影子都没露一个,一看就是要压点到。
其他参赛者早早离开座位互相攀谈,只有那个人一直耐着性子坐在原位,不言不语,涵养极佳。
沉迷撸猫的令梨:被黑猫主动抱住了手腕,走不开。
令梨安安静静地玩猫,带着楼上心有躁动的白萱萱也安静下来,沉醉在别样的默契中。
拟凤道君以为女儿和他一样期待佳婿到来,十分欣慰地点了点头。
三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达成了奇异而统一的和谐。
照在风云楼门槛上的阳光又金色转变为橘色,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踏影走来。
轩晓第四次踏入风云楼大门,心情早已麻木不堪。
愿一切灾难与折磨早日结束,愿宿师兄与令师妹早日相见——求他们互相折磨,不要磋磨他了!
“咦,怎么没瞧见令师妹?”轩晓传音入密,他可不敢在大庭广众直呼令梨姓名,师妹身价过亿。
宿回云的目光在各色斗篷间掠过,他无意放出神识冒犯他人,只凭直觉去寻。
一截猫尾巴冒出黑袍,落在人的大腿上晃晃悠悠,虽瞧不见猫猫的模样,也猜得到怕是被主人宠得无法无天。
小师妹自顾不暇,怎会养猫?宿回云多看了那人几眼,斗篷下的人撸猫撸得很专注,只余几缕黑发晃在颊边。
“毕竟是令师妹,吃了易容丹来参赛也不是没有可能。”轩晓看得很开,他已经放弃和令梨同频脑电波的不切实际之举,“无论如何,她人肯定在金鳞城。”
这条消息不是令梨主动说的,是轩晓钓出来的。
他今早发朋友圈暴言整座金鳞城一家能吃的海鲜烧烤都没有,没过几分钟,令梨带着烧烤店地址、十五字好评和套餐优惠券出现在评论区。
轩晓强烈怀疑令梨私下吃了烧烤店的回扣,但七折的优惠券收买了他,轩晓大吃一顿,毫不犹豫地把令梨行踪上报给宿回云。
“我真会做人。”轩晓打了个饱嗝,擦擦沾满烧烤酱的嘴,“看在我这么会做人的份上,小小的辟谷破戒而已,天道一定不会怪罪。”
自从得知令梨也会参加风云会,对赛事兴趣缺缺的宿回云虽然脸上依旧云淡风轻,但轩晓已经被他以热身的名义拉着切磋了好几场,打得苦不堪言,剑道信心在破碎边缘摇摇欲坠。
都离开刻舟塔好几天了,为什么挨打的还是他?为什么挨打的总是他?就因为他取了个【孙子你爹来了】的嘲讽型网名吗?
轩晓摇头叹气,风云楼大门在他身后骤然关闭,一道属于化神尊者的威压沉沉坠在大厅。
“欢迎各位来到东海金鳞城。”
拟凤道君缓步从二楼走下,白萱萱跟在父亲背后。
“道君有礼。”不少人纷纷回礼,也有部分人巍然不动,拟凤道君只是笑笑,一副全盘皆收的大度模样。
“风起云涌,天下豪杰来此相会,是金鳞城的荣幸。”拟凤道君微笑,“作为近百年东海风云会最大的赞助商,我亦十分欣慰,决不吝啬给予胜者的荣光与奖赏。”
他回头对女儿示意,白萱萱上前一步,手中咻然出现了一枝桃枝。
一时间,无数双眼睛牢牢汇聚在她身上。
白萱萱有些紧张,但她发现黑色斗篷下那人也看过来后,立刻站直了身体。
在看我!是真的在看我吗!小白鹅差点扬起翅膀。
“那便是十里桃源主人的桃枝。”伽野道。
桃枝如粉玉,朵朵花苞犹如女子柔荑,妖冶温软,逼人的暗香浮动在桃枝周围,嗅久了几乎让人头晕目眩。
白萱萱看似手持桃枝,实则是以灵气托举,不敢直接触碰。
传闻十里桃源之主有一片瘴气化雾的桃林,无人知道入口,偶有人误打误撞寻到踪迹,桃花瘴便会淹没他的口鼻,将其溺死在美轮美奂的幻境之中。
其桃枝瘴气甚至可以欺骗天道,为人替死,天机门鬼算子以此在天雷下捡回一条命,又苦苦寻求第二枝。
十里桃源之主性情古怪,极不爱管闲事,更不喜欢别人求到他门前,他坐拥无数宝物,想以物换桃枝,天方夜谭。
拟凤道君曾为十里桃源之主办事,手中这枝桃枝是他随意折下,扔给拟凤道君充当报酬。
“除了十里桃源主人和被他标记过的人之外,大乘期尊者亦不敢轻易用手碰桃枝。”拟凤道君交代女儿,“瘴气一旦入体,除桃枝之主外无人可解,你一定要用灵气簇拥,万莫沾到自身。”
白萱萱一点折扣不打地执行了父亲的要求,可她离得太近,脑袋晕乎乎的,又不敢丢父亲面子,只好强自忍耐。
‘早知道就该把新做的梨花香囊戴上。’她后悔地想。
人群前方,宿回云偏了偏头,月白色剑穗上梨花气味尚存,在浓郁的桃香中清扫出一片干净气息。
伽野小小地打了个喷嚏,把脑袋埋进令梨颈窝。
令梨挺喜欢桃花,也不觉得头晕熏人,欣赏了好一会儿。
拟凤道君等了片刻,让白萱萱将桃枝收起。
他一是炫富展示自身财力,尤其是想让凌云剑宗看中与他结亲的价值,二是勾起修士们的竞争之心——天机门鬼算子的承诺尽在眼前,各凭本事。
“诸位看过,尽可安心。”拟凤道君笑道,“黄昏时分已到,按照风云会章程,我将宣布第一场比赛的形式。”
他一招手,无数只木牌悬浮在空中,卷起一阵风暴。
风暴骤起骤停,木牌如雨刷刷刷落下,几乎淹没拟凤道君的声音:“请诸位各取一枚。”
令梨随手捞过一枚,压在掌下。
“一千零一位参赛者,一千零一只木牌。其中一千枚遇灵气显露‘风云’二字,唯独一枚,无字可书。”
拟凤道君笑道:“将灵气注入即可看出,是否有‘风云’二字?”
“确实如此。”有修士依言照办,掌中木牌上书游龙般两个墨字:风云!
“初赛时间为三日。”拟凤道君朗声道,“三日后风云楼再开,拿回五枚风云牌的道友,亦或手握无字牌的道友,可以继续风云会的征途。”
“道君,是否有些不公?”一修士出列拱手道,“若是一枚无字牌便算合格,我们之中已有一位道友越过了所有人。”
“运气亦是实力的一部分。”拟凤道君含笑道,“是我未将规则说清楚。这三日风云楼紧闭,三日后开门迎客,无论是否握有凭证,诸位都可进入大厅。”
“手握凭证的道友,需在二楼楼梯处向所有人公示凭证,并带着凭证进入二楼。”
言罢,一众修士不约而同心想:好狠的大白鹅!
简直是迫不及待把“我期待你们自相残杀”几个字写在脸上。
区区三天,来不及抢到五枚风云牌怎么办?不怕,直接到风云楼大厅堵门,上楼认牌不认人。
抢五枚风云牌最多要和四个金丹真人打,觉得压力太大怎么办?不怕,拟凤道君预先选了一个大冤种,一枚无字牌就算合格,抢他丫的!
“谁这么倒霉?”伽野幸灾乐祸道,“抢一次便能晋级的好事,阿梨,不如我们也去?”
令梨安静地、无声地、沉默地偏头看了伽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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