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小狐
少年伸了个懒腰,浑身松懈下来,一副摆烂的姿势。原本枕在令梨脑袋下的手松松扶着她的腰,免得这位祖宗又想出什么折腾他人折腾自己的招数,栽到床下去。
伽野这副“我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胡话”的悠闲姿态激怒了令梨。
这个人,虽然很眼熟、有七成概率是她的熟人,可他不仅私藏了令梨的剑、捉走了令梨的猫,还施施然霸占了她的床,实在可恶。
令梨的目光扫过伽野的眉心、锁骨、脖颈、心脏,如有实质的视线仿佛一把具现化的小刀,冰冰凉凉划过他的皮肤,金属制的刀锋让人胆寒。
之前还是梨花带雨啜泣着的少女,如今又是冷酷无情经验老道的杀手,伽野浅浅吸气,深觉阿梨实在是太难搞了。
清醒的时候让他摸不着头脑,醉酒后更是让他瞳孔地震,也亏得伽野喜爱她难以预测的个性,若是换个人在这里,绝对招架不住。
没拿剑的剑修,威胁起码少了百分之五十,伽野手握元婴期修为,并不畏惧令梨越来越危险的眼神。
“我是不愿对阿梨动手的。”伽野自言自语,“让我想想,你说我欺负你,是怎么个欺负法?”
他抬起手,故技重施抚过令梨脊背:“像这样?”
伽野只是想开个玩笑,摸一下脊背而已,能有多大反应……
雨水滴答掉在他的脸上。
轻盈的水珠淌过少女明亮的眼眸,盈盈的水色衬得眸子晶亮鲜活,倒影出伽野的模样,水洗般清澈透亮。
她的眼中藏得极深的情绪被水流翻涌出来,不是委屈,不是生恼,不是杀意。
被抚摸脊背的感觉太陌生了,身体像失去控制一样,除了酥和痒什么都感觉不到。
舒服到令人宰割的感觉,让她想哭。
令梨放杀气,伽野泰然自若开玩笑,她一声不吭地只是哭,少年反而手足无措起来。
“我错了,我错了。”伽野想拍拍令梨的背哄她,又意识到她的背拍不得,抬起的手没地方放。
“该变人的时候变不成人,该变猫的时候又变不成猫。”伽野好想把族叔拎出来大卸八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如果是猫猫在这里就好了,舔一舔她的手,贡献出耳朵尾巴和肚皮给阿梨玩一玩,背毛小心翼翼擦干净她的眼泪,没一会儿女孩子就破涕而笑了。
“别哭了。”伽野动作很轻地用手掌擦去令梨颊边的水痕,“我现在知道阿梨不喜欢被碰哪里了,以后不会再犯了,原谅我嘛。”
“……你说话的口气很像我的猫。”令梨认真地想了想,“我可以原谅猫猫。”
伽野:“当你的猫可真幸福,做人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他这一晚经历了太多,心力撑不住了,只想找个床一睡不醒。
令梨住的房间是套间,外室单独放了一张床,虽然现在去睡肯定冷冰冰的,但也容不得伽野挑剔。
“从我身上下来好不好?”伽野劝道,“你坐在我身上,你也睡不了,我也睡不了。”
“我可以睡。”令梨的好胜心被激起了,她按了按掌心下坚实的胸膛,很笃定地说,“我连地板都可以睡,这里一样可以。”
不挑剔环境是修士的美德,但伽野偶尔也希望令梨少一些美德。
“你不可以。”伽野抓住胸膛上乱动的手,“阿梨忘了之前无情把我踢下床的夜晚吗?说实话,我不介意和你同床共枕,但酒醒的你自己很介意。”
“自己何苦为难自己,你说是不是?”伽野目光诚恳。
“你撒谎。”令梨摇头,“你怎么可能比我更了解我自己?我说可以,就是可以。”
伽野:“你不可以。”
令梨:“我可以。”
伽野:“你不可以。”
令梨:“我可以!”
“你真的知道,你在可以些什么吗?”
伽野闭了下眼,再睁开时金色的猫瞳亮得吓人。
他攥住令梨的手,突兀向下一拽。
令梨鼻尖撞到坚硬又柔软的物体,不等她反应过来,她双手被人用力反剪在背后,锦被布条撕拉的声音在室内清晰可闻。
伽野干脆利落地打了个死结,把折腾他半晚上的罪魁祸首牢牢捆在床上。
“就这么着吧。既然阿梨如此热情想和我一起睡,我何必拒绝?”
伽野的短发被热汗打湿,他喘了口气,抱起被捆住的令梨,让她躺在床铺靠墙的一边。
累了,一步多余的路都不想走了,床这么大,两个人分而已,怎么不行?
“明天阿梨的抱怨,我一句都不会听。”
伽野转过身和令梨对视,醉酒的少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捆了起来,不安分地搅着手臂去够腕间的死结。
她努力了好几下,得不到有效的成果,只好把注意力继续放在伽野身上,很不开心地瞪他。
“随便看,不收你钱。”令梨动弹不得,伽野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替她将碎发挽到耳后。
“阿梨这副样子,要是不说话,也挺可爱的。”伽野笑起来,“不如我把你的嘴堵住?反正手都捆了,不差这么点儿。”
“算了。”他自言自语地改了主意,“活泼是阿梨的优点嘛。”
“我真的要睡了。”伽野声音低低的,“你也该睡了。”
“睡之前最后一个选择题,我听你的。”
伽野凑近一些,呼吸贴在令梨耳边:“阿梨是要背对我,还是就这样正对我?我如今只剩一次翻身的力气,选完可不能反悔。”
“当然。”他笑着眨眨眼,“如果能维持原样,替我剩下最后一点儿力气,我会很感激的。”
作者有话说:
伽野:我这人很好说话(猫猫点头)
第59章 修仙第五十九天
◎敌不动,我不动◎
温热的吐息洒在耳垂, 又轻又低的声音在令梨耳边念叨着什么。
她困倦地努力去听,沉坠的睡意却拉扯令梨的理智,少女的眼帘一扇一扇, 视野混沌又模糊。
好想睡觉,让她睡觉……
令梨没听清伽野在说什么, 她已经没有思考的余地了, 随意胡乱地点了点头, 闭着眼嗯嗯答应。
身边没再传来翻身的动静, 侧身正对着她的人似乎在仔细地端详她, 专注的目光在令梨脸上流连了许久。
反剪在背后的双手被捆得很紧,令梨沉睡之余不忘与束缚自己的力量作斗争,小指勾在布条上, 一点点拉扯。
侧躺不便于施力,她小幅度地挪动着,整个人越蹭越歪, 直到额头被抵住不能再动, 才遗憾地停止抗争。
一觉睡得很沉。
阳光透过窗纸洒入屋内, 落在令梨眼睫上,宛如涂上一层金色的闪粉。
哭了半宿的眼睛被温暖抚慰, 令梨慢慢睁开眼, 眯着眼睛注视阳光下飞扬的尘埃。
明明睡了很好的一觉,为什么身体这么累呢?她费解地想。
说起来, 她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令梨下意识抬起手, 想抚摸令瓜剑冰冷的剑柄。
她的手没能抬起来。
“?”令梨缓慢地、迟疑地偏过头, 余光瞥到自己被反剪在背后的双手。
令梨:谁把我捆起来了?(猫猫呆滞)
不对, 更奇怪的是, 她都是金丹真人了, 区区锦被撕下的布条,她竟然没有徒手挣开?
察觉到一处不妥后,更多的疑点充斥了令梨的大脑。
她被人反剪双手,侧躺着睡了一宿,蜷缩在床铺靠近墙的一侧。
而这张床上,明显不止她一个人。
不仅如此,令梨的额头还抵着那人的胸膛,耳畔是他呼吸的起伏声。
令梨的眼睛一点点失去高光,茫然不已:在她失去意识的几个时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敌不动,我不动。”令梨深呼吸,没有第一时间挣脱腕间的绳结,怕惊动她身边熟睡的少年。
她极其谨慎地挪动身体,慢慢抬高视野,直到看见身边人的全貌。
是伽野。
令梨松了口气。
不是什么奇怪的陌生人真是太好了,大清早毁尸灭迹不吉利,清晨见血,一天都会变得很血腥。
但,“我猫呢?”令梨不解。
伽野在她身边毫无问题,令梨随身携带黑猫挂件,但她揣在怀里的不是人形版本的少主,是猫猫形态的他啊。
退一万步,就算伽野恢复了人形,他为什么和她躺在一张床上?
师兄昨日特别嘱咐过,令梨住的是套间,有两张空床!
再退一万步,就算伽野恢复了人形且和她躺在一张床上,他不可以背对她吗?
他们为什么要用脸对着脸,呼吸交缠在一起的方式入睡?
令梨无法理解,她陷入了知识的盲区。
“阿梨?”少年迷迷糊糊的声音在令梨耳边响起,“你醒了?”
细细簌簌,伽野困得不愿意睁眼,双手自然地绕过令梨,把她半拥在怀里:“捆了一晚上,手是不是很痛?我给你解开。”
伽野忘了自己打的是死结,他闭着眼摸索两下,没找到绳扣,干脆捏着绳子向外一扯。
撕拉——少年随手丢掉碎布,脑袋蹭进令梨颈窝,邀功似地说:“解开了……困,再让我睡会儿。”
令梨的双手恢复了自由,代价是她整个人失去了自由。
少年的身材看着单薄,实际能让令梨全身嵌进他的怀里,她要很努力地仰起头,才能越过伽野的肩膀看到屋外的屏风。
绕在她背后解绳结的手松松搭在令梨腰间,很奇怪的是,伽野像是特意避开了她脊椎的位置,没碰令梨身上最不能碰的地方。
突然变成人形抱枕的令梨认真地思索了两秒,遗憾得出旁边这人不能杀的结论。
自己养的猫,哭着也要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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