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初破晓
墓渊拥着她， 鼻尖没入她的发丝，垂眸敛去那几乎要冲出胸膛的躁动，他紧扣的手指缓缓放松。
少女的手腕纤细， 因之前太过用力， 出现了一圈红色印痕。
墓渊轻轻揉着，一声不可闻的叹息在姜姜耳畔浮现。
“说吧，我能承担。”
姜姜……她现在， 能明白情爱二字的含义吗？虽说他们结为道侣，她真的明白， 道侣存在的意义吗？
墓渊始终守着她， 他可以一直等。
云殿西君……
那个家伙， 墓渊飞升之前便知道， 他一直很讨女子喜欢。虽然现在有种想提剑杀了他的冲动，不过，在此之前，墓渊还是想要听姜姜自己说。
姜姜靠在墓渊怀中，回忆起神殿中的事情。
她轻声道：“我……很认真的，拒绝他了。”
那日，面对云殿西君的【求仙】之举，姜姜特意询问，他是否是认真的？便是想着，如果他是开玩笑的，那自己就可以一笑置之。而如果云殿西君是认真的，那么她也要认真思考后再给对方一个答复，这样才对。
认真的情感，无论是接受还是拒绝，都值得被认真的对待。这是姜姜内心深处最朴素的观念。
……拒绝了？
墓渊的眼神略显怔忪，他的唇畔不自觉的微微勾起。
他听到怀中的女孩喃喃道：“我只要一个道侣就够了。”
刚勾起的唇畔，缓缓僵住。
垂下眼眸，墓渊眸色闪过一丝晦暗。
姜姜想了很久，尽管离黑石头这么近，但是自己，好像还是没办法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这一次在神殿中，与云殿西君的对话，姜姜始终有些在意。
她问道：“黑石头，你……为什么要与我结为道侣呀？是为了，报恩吗？还是……诸天万域中，我最合适？”
墓渊倒没想过姜姜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说道：“为何会这么想？”
是他在藏书楼求娶那日，说得不够明白吗？
“嗯……”姜姜低着头，她的双手在胸前相怼，指尖轻轻相碰：“我，我救了你呀。你不是一直说，要报答我的恩情吗？”
至于【适合】这个词，是她在其他地方看到的。
在旁人看来，姜灵王与神武大帝结为道侣，就是最合适的。对彼此的修为，都能有极大的助益。
墓渊轻声道：“我不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报恩。”
他曾在所有人面前都表达过态度，但是对姜姜，似乎还从未像今日这般，剖开话题往深处说。
正好，借此机会，墓渊的嘴角微微扬起：“你确实救过我，在修炼方面，也确实很有天分。诸天万域中，应当有许多人都想和你做道侣。但我想要娶你为妻，不是因为这些。”
“那，是……？”
“我曾说过的心悦，便是倾心之意，是男子对女子的爱慕。”
墓渊清冽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宠溺：“晨鼓暮钟，朝夕相伴，只愿与你一起渡过千千万万年。姜姜，我这样说，你可明白了？”
晨鼓暮钟，朝夕相伴……
千千万万年……
姜姜心底泛起一丝丝甜蜜，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有有点想哭。她轻轻点头：“我明白了。”
只是她想听到的答案吗？
比起“喜欢”二字，似乎更令她动心。
“那，明天——”姜姜问道：“我们一起去见我的爸爸妈妈，好吗？”
墓渊神色微怔。
很快，他嘴角微弯：“好。”
姜姜的父母，柴风社上一任的掌灵夫妇，也确实应该见一见。
“上一次云殿西君替我引路，我去了那个地方——”姜姜从墓渊的怀中出来，她转过身，双腿抱膝正对着他而坐，下巴搁在手背上，她诉说道：“那是一个很黑，很冷的地方，云殿西君说，这十多年来，一直有人守在那里。”
“然而，我并没有见到任何人。只有黑漆漆的一片，很远的地方，亮着一盏灯。我没有办法朝着那盏灯走去，冷寂的气息蔓延在每一寸空气中。我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云殿西君口中的守灯者。”
“感觉到困意袭来，我便只好先退回神殿，并且召唤出獙獙让它带我离开。”
“不过呢，这一次我觉得身体好多了，虽然睡了很久，却觉得灵根深处的伤痕，已经没有了任何踪迹。”姜姜忍不住身后摸着自己的额头，她笑吟吟道：“厌龟前辈说我休养了几百年，这段时间，谢谢黑石头呀。”
谢谢墓渊，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日复一日的替她疗伤。
谢谢墓渊，知道她内心深处最渴望的，愿意陪着她来寻找家人。
姜姜话音落下后，一缕金光蔓延至她周围，与她紧密相连。姜姜抬头，便看到身前盘腿而坐的男子，眼眸和嘴角都带着笑意，正目不转睛的凝视着自己。
雪白的花瓣被风吹落，他身后的灵树如梦似幻。
……
翌日。
姜姜一大早便与墓渊乘坐马车，飞往神殿前。
穿山甲乐呵呵的坐在门帘处，也不知道武祖大人和姜灵主之间经历了什么，它敏锐的察觉到二人的感情似乎比之前更亲密。
神殿门前，云殿西君恭候多时。
魔龙飞落时，诸多仙门弟子还是有些不适应，这样充满神国气息的生物，果然令人发自内心的产生敌意。
谁让千万年来，神国与灵域爆发过无数场战争。
姜姜从马车中下来，她步伐轻快，笑靥如花，任谁都能察觉到她今日的心情格外的好。
随后，神武大帝也下了马车。
众人微微愣住，呃，武祖这次也来了吗？
“西君，请带路吧。”姜姜轻声道。
云殿西君似乎并不讶异墓渊会来，他略微颔首，率先朝着神殿中走去。
上一次，正是在这殿中，他将柴风前任掌灵留下的东西，给了姜姜。而那张灵符，解决姜姜体内久治不散的瘴气。
姜姜已经前往了他们所在之地，至于后续，想要带什么人去，都是姜姜的权利。
神殿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紫色漩涡。
姜姜进去之前，特地伸手攥紧了墓渊的手腕，生怕他跟丢。
二人一同进入漩涡中。
穿山甲在外等候，它与云殿西君一起看着姜姜和墓渊离去。
云殿西君沉默了许久，他淡淡一笑：“这么看来，确实般配。”
他想到，姜灵王拒绝自己的时候，漆黑的双瞳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态度无比的认真以及诚恳。这反而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他第一次向人表白，没想到，会被女子如此认真的拒绝。
和外界传言一般，姜姜是如此纯粹通透之人。
从某种意义上，她和神武大帝是同一类人。
他们都坚持自己的【道】，胸怀坦荡，天生傲骨，无论挡路的是哪路仙神，都绝不低头。云殿西君想象不到，还有谁能介入他们之间。
穿山甲瞥见西君脸上的笑容，它有些得意道：“大帝与姜灵主，便是命中注定的道侣，他们会永永远远在一起。”
对于此人，厌龟还是有些防备。
谁让他那张脸，太容易令人心动。
云殿西君苦笑：“嗯，英雄所见略同。老前辈，不必如此看我，好歹我也是苍山境之主，仙门弟子皆在门外驻足，给点面子。”
穿山甲十分满意他口中的那句“老前辈”，便喜滋滋的收回视线，专心致志的等待武帝与姜姜的回归。
再一次回到这个地方，姜姜拉着墓渊的手腕，慢慢朝前走去。
到处都是漆黑一片，但是能感觉到，脚下踩着的地很湿。
她指着远处的那一抹灯光，问道：“黑石头，你能看到那盏灯吗？”
“嗯。”墓渊轻声回应。
那盏灯，安安静静的在黑夜中独立，无人能叨扰。
姜姜的鞋子湿了，水流声渐渐出现，她停下，低头看去，一片雾茫茫。脚尖轻点地面，她喃喃道：“有水。”
水中倒映着少女的容颜，可惜，姜姜看不见。
墓渊也低头看着脚下淌过的水流，和浓郁的雾混合在一起，稍稍抬腿，一脚踩下去，两侧溅起了惊涛骇浪！
他第一时间揽过姜姜的肩头，右掌向前，金色屏障瞬间张开，将这浪涛挡在外面。
“是梦境。”墓渊说道。
姜姜微微怔住：“梦……？我们睡着了吗？”
可是，从进入那巨大的紫色漩涡开始，她一直都拉着黑石头，脑海无比清晰，从未有过任何困意。
怎么会做梦呢？
刚问出这句话，姜姜立马想到了什么，她抬头看向身侧的男子——
黑暗中，他的眼神也落了过来，两人注视着彼此，答案呼之欲出。
姜姜的心底微颤：
“那紫色漩涡，就是梦境的入口，从一开始我们就已经来到梦中，所以……”
云殿仙君口中的“守灯者”，或许就是这一方梦境的缔造者！
这么多年来，能构造这般梦境，能用一己之力封住入口，又心甘情愿一直守护柴风众人的，恐怕是……
姜姜看向前方，朗声道：
“我乃柴风社现世代掌灵人，姜姜。请问在此守灯的是哪位前辈，是否能前来与我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