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宗不养闲人,咸鱼可以 第20章

作者:沈中鱼 标签: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青梅竹马 异闻传说 玄幻仙侠

  梁茂尘忍不住笑着看着他们。

  半个时辰后,司吉月对着飞鸢上的师兄和三个孩子用力挥手,高高兴兴地跟他们说再见。他们离开时,黎明的太阳刚刚露出一角。

  对于出生在仙域里的这些孩子来说,他们既没办法修仙得道,也不能享受凡人的欢乐。一辈子被栓在仙域,像是一辈子被捧在手心的金丝雀一样,在父母面前一点点走向生老病死。

  不论怎么想,这都是件很可悲的事,司吉月看着飞鸢的影子一点点远去,逐渐模糊成天空里的一个小点。她忽然想,即使是这样,这些笼中鸟依旧会做出两种与众不同的选择:一种是逆天改命,或是付出更大的代价,最终找到适合自己修炼的方法;另一种则是冲出牢笼,舍弃一切,去过自己选择的生活。

  司吉月一个人坐在屋顶上,眼睛里倒映着初升的太阳,心里若有所悟,但是又觉得朦朦胧胧地想不明白。

  于是她干脆把一切思绪都抛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的灰尘,御剑到山顶继续练剑去了。

第25章 层竹林

  接下来的十来天, 司吉月在学堂的常识课和识字课都渐渐完成了。

  她有了更多的时间待在山顶练剑,那片苦竹林,司吉月从初夏砍到中秋, 手上的伤口裂开又痊愈,最终结下一层薄薄的茧。李星火偶尔会对她指点一二,每次都让司吉月受益匪浅。

  李星火在梁茂尘离开之后的第二天才发现梁茂尘偷偷从山上离开了, 他知道这件事以后,倒是没怎么发火,只是脸上带着可怕的微笑,捏碎了手中长剑,淡淡地说:“他有本事就永远别回来, 不然, 哼……”

  司吉月替二师兄感到心情沉重,并遥遥表示同情。

  司吉月成功迈入金丹期,她现在已经可以学习更高一阶的剑术和金系的法术了, 但是舟锡山上并没有高阶的金系修士,也就没有人可以手把手地教她。

  沈灼洲和垄钰城倒是乐于给她演示水、土两系的功法,司吉月学习各种法术都奇快无比,但是困于元素属相, 她能明白“浸润”和“融合”的理念,却没办法把代表着这两种意念的法术使用出来。

  如果说垄钰城用同一招可以移山填海,那么司吉月就只能变出一个小土包。

  李星火在不久后,除了让她去砍竹子, 也开始渐渐教导她一些剑术,唯一不太合适的是他所传授的招式全都是自己在出任务时常用的, 他自己觉得好使,就下意识教给师妹, 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些都是杀人的招式。

  练到一半时,因为刀和剑归根到底还是有些区别,于是李星火干脆把自己的长刀递给司吉月,让她试着用。司吉月上手很快,动作招式间都带着李星火杀气腾腾的影子。

  李星火在旁边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不得不承认,就算是再挑剔的人,也无法从司吉月的动作中挑出缺憾。他微微眯了下眼睛,打算过几天给司吉月去后勤部打把刀,反正师妹是金系修士,刀和剑差别不大,把小孩往这方面培养也不错。

  司吉月就像一张白纸,也可以说是大雪过后洁白的雪面——往上面涂抹什么,她就极快地学习什么。

  由于司吉月流露出的自信,李星火不由得被她影响,一点一点多教些,渐渐地,他不止传授司吉月金丹期的功法,甚至指导司吉月学习用元神配合攻击的方法,并且开始带师妹一起展望“拳打黎乡山,脚踢清虚仙尊”的未来。

  因为司吉月对元婴期以上的事全都一知半解,也就不觉得大师兄教给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问题,这两个人一个敢教一个敢学,等到沈灼洲发现他们在干什么的时候,李星火已经在试图带着司吉月强行登阶了。

  沈灼洲扶着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匆匆拦下了他们。虽然李星火这样的举动完全是出于无心,但确实是不智之举。

  司吉月跑进层竹林砍竹子时,两人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沈灼洲对大徒弟问:“星火,你真没发现吉月的进阶速度不太正常吗?”

  李星火不以为然,皱眉问:“不就是快了点吗,有什么不正常的?天才在修仙界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李星火本身就是年少成才,因此不仅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反而骄傲地觉得司吉月颇有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沈灼洲看着稍远处吭哧吭哧砍竹子的小徒弟,眉眼间笼上一层淡淡的忧愁,皱着眉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被催熟的果子肯定会有人在暗处盯着……星火,恐怕今年的五宗大比不会太顺利。”

  李星火听懂了他的意思,他略一沉思,对沈灼洲说:“不用担心,到时候先让三师弟和师妹一起去,等比赛开始之后我找个任务去看他们一眼。”

  沈灼洲欣慰点点头,“星火真是懂事了……”

  李星火烦得直接瞪他一眼,沈灼洲也没呵斥他大逆不道,只是悄悄挪远了些,然后温和地拍拍大徒弟的脊背,感慨地说:“星火现在都比我高了啊……我还记得刚见到你时,你才这么大点。”

  沈灼洲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了一个仅到大腿的高度,他脸上笑容依旧透露着一股柔和的慈爱,看向李星火的视线温和得像是在看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李星火被他看得浑身不得劲,就算往常再嫌弃沈灼洲这窝窝囊囊的性子,这时候眉眼也下意识柔和下来,对师父说:“别担心,万事有我,我会照顾好师弟师妹的。”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对此一无所知,仍然在竹林里吭哧吭哧练剑的司吉月,“把这丫头带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反正再麻烦也不会比当年钰城入门时麻烦。”

  ***

  这年秋季的第二个月,学堂的常识课正式结课,所有弟子还有夫子都最后一次聚集在黎乡山山脚下的小镇里,庆祝全员顺利通过这门课程,同时也是为将要出发参加五宗大比的弟子壮行。

  因为这两个事出现在同一天,所以节庆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

  整个小镇灯火通明,仙域里的节日太少,居住在镇上的普通人也把这三十年难遇的一天当作节日一样庆祝。

  镇民、夫子、学徒等等,男女老少簇拥在小镇街道上,这样的夜晚把所有人连结了起来,没人在乎身份,大家都在笑,不知道是谁用笛子吹奏着悠扬的曲子,到处是欢笑声和火炬,碰杯声、酒水倒入杯中时的咕嘟咕嘟声响遍月光映照的黎乡山。

  山上有隔音阵,山下的人听不到山上的声音,山上的人也听不到山下的吵闹声。下面多么热闹,上面就有多么寂静。

  夫子也不再严肃地绷着脸,转而给镇上的孩子们讲起了关于最后一条龙的传说,“……龙的骸骨被破碎的岩石覆盖,一同弃置在仙域的大陆架之下,甚至我们脚下这片岛屿,也是由龙骨一寸寸铺盖而成的……”

  司吉月扎在孩子堆里,被一群小孩包围着,她怀里搂着一个小孩,背上还靠着一个,好奇地追问:“那现在已经没有‘龙’存在了吗?”

  夫子摇摇头,严谨地说道:“这个不能确定,但是已经几百年没人见过龙了,三百年前的千塔山之乱以后,灵气衰退,已经修成人形的妖族和所有的龙全部覆灭,灵气复苏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能够修成人形的妖了。”

  最后,夫子把他身边仅剩的糕点分给听故事的孩子们,对司吉月这个学生偏心地多给了一块。

  司吉月坐在学堂的阁楼上,一口一口慢慢啃着糕点,她从这儿能远远望到舟锡山。

  舟锡山整座山恰如倒悬的一把剑,格外陡峭,依稀能看到山腰上的小院淡淡的浮光,司吉月甚至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层竹林里沙沙的竹叶摩擦声。

  壮行的宴会结束之后,五宗大比也快开始了。沈灼洲看着大包小包收拾好行李的垄钰城和司吉月,悄悄抹抹眼泪,不舍地说:“最后一天再走也可以……要不多在山上多留几天吧?”

  两人当然答应。

  司吉月这几天也没有休息,依旧是闷头在砍竹子,从早晨练到晚上。

  司吉月很清楚地记得第一次爬到舟锡山顶峰时的场景,那时她抬眼望去,舟锡山顶上密密麻麻全部都是这种竹子,一眼甚至望不到边际,似海,风吹过来时,竹叶相互摩擦的声音简直像浪一样。

  那时候司吉月觉得李星火的说法实在不可思议,以她现在修为砍完所有这些奇怪的竹子,还不能用灵力,这怎么可能呢?

  而现在,当她面前那最后一根竹子因为承受不了气劲摧折而断,司吉月的虎口也破裂了,整只手都被奔涌出来的血液染成红色,她手中紧握着的示君,剑尖低落滴滴大颗的血珠,在她愣神间,染红了她脚下的一小片土地。

  司吉月下意识回头去看舟锡山的山顶,暖黄色的夕阳之下,这座山光秃秃的。

  居然真的……真的做到了啊!

  明明那么多个日夜都熬过来了,司吉月却在这时候突然模糊了视线,她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感受,说是委屈也不是,说是解脱也不对,更多的还是一种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战栗感。

  司吉月下意识兴奋地往山下跑,她一边跑,一边胡乱地包砸手上的伤口。因为太过激动,在路上还摔了个跟头,司吉月一口气冲下去,大声喊:“师父!师兄!竹子……竹子我砍完了!”

  坐在小院里缝衣服的沈灼洲诧异地看向小徒弟,李星火正抱着胳膊看垄钰城用剑,偶尔给出一点意见,听见她声音的时候,三人全都齐刷刷地看向她。

  没等他们说话,司吉月脸上就克制不住地咧出一个快乐的笑容,比身后的夕阳还要灿烂。

  等耐心听完小徒弟说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后,沈灼洲忍不住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啊。”

  他一边忍笑,一边骄傲地说:“我们吉月真了不起!”

  垄钰城早已收起剑走过来,他在旁边师父身边沉默地点了点头,司吉月于是骄傲地扬起小脑袋,带着掩饰不住的开心听师父夸自己。

  “嗯,确实挺了不起的。”李星火罕见地也夸了她一句,司吉月瞪大眼睛诧异地看向他,然后快乐地笑起来,“师兄再多夸两句吧!嘿嘿……”

  李星火往她额头上弹了一下,虽然没再夸她,但是却笑了。沈灼洲看着小徒弟开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温声说:“咱们山上真用剑砍完那片层竹林的,有史以来就两个人。”

  “一个是大师兄,”垄钰城朝司吉月看过去,一向严肃正经的脸上也带着几分笑意,“另一个……就是你了。”

  司吉月带着一脸的汗与灰朝他们咧出一个大大的笑。

  ***

  第二天,垄钰城和司吉月坐着二师兄做的飞鸢,从舟锡山山顶上动身出发。

  沈灼洲和李星火站在小院门口,一直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直到再也看不见彼此的身影,司吉月才不舍地收回了视线。

  她不是第一次坐飞鸢了,但是还是一样的话痨,只是这回身边坐着的人是比李星火耐心很多的垄钰城。

  他认真听完了师妹所有喋喋不休的问题,没有嫌她吵闹,甚至挨个解释给她听。

  “那个望心镜,对白鹤山来说确实很重要,他们几百年前就是靠着这个成立门派的,望心镜应该很早就滋生出灵识了,但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认主……”

  司吉月始终睁大了眼睛认真的听着,然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垄钰城平时沉默寡言,但是解答司吉月漫无边际的问题时却很有耐心:

  “五宗大比是分为小组比赛和单人比赛,元婴期以下的修士参加小组赛,元婴期以及元婴期以上的修士则参加单人赛。”

  “每年参加小组赛的弟子大概在一千人左右,小组最多五人,也就是二百组,小组赛分为三轮,不过每年的比赛具体会根据举办门派产生一些变化。”

  “所以我们在赛场上遇不到了吗,师兄?”司吉月仰头问。

  “嗯,”垄钰城长相看上去颇为凶狠,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其实是个温吞和善的性子,垄钰城点点头,“在比赛里遇不到了,平时还是可以见面的。”

  司吉月兴奋地站起来,她挺起胸膛,叉着腰自信道:“那我们岂不是可以拿两个魁首回去了?!”

  垄钰城忍俊不禁,对师妹点了点头。

  他们聊了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垄钰城才操纵着飞鸢停下。

  周围的白鹤山修士大多都作书生打扮,而无论是谁,来到白鹤山之后第一眼见到的必会是那巨大的、提在山壁上的金辉诗篇。

  龙飞凤舞的几列字全都金光闪闪,不知道由什么术法篆刻上去,诗词是由灵语写就的,司吉月眯着眼艰难辨认,只认出个“百年大小荣枯事,过眼浑如一梦中。”

  她很快对这些诗句没了兴趣,转眼去慢慢端详林林总总的峰林奇观,还有波澜壮阔的云海美景,白鹤山的景色称得上巧夺天工,而且透着一股古朴,比青云派更有修仙的感觉,也更符合四大陆话本子里对修仙界的描述。

  这里的建筑和飞舟上一样都是亭台楼阁,白墙黑瓦,覆盖了三百多里地,惶惶看去几乎遮蔽了天日。从最北面山头建起,一路曲折地向西延伸。两条川流,浩浩荡荡地流进城墙。

  白鹤山完全复建了只存在于纸面上的阿房宫,五步一座高楼,十步一座亭阁。而这些宫殿最奇特之处则在于浮空而建,至少司吉月完全没有找到它们的依托之处。

  垄钰城看出她的不解,主动给师妹解释道:“这些建筑都是在凡间直接建好,然后数万修士一起将其整个运上白鹤山的,最后由百位合体期大能设下结界,将其固定在山顶上。”

  司吉月和垄钰城跟着引路的小学童走在迂回曲折的长廊上,她抬头仔细端详像鸟喙一样在半空飞啄的高挑屋檐,又对师兄问道:“师兄,白鹤山的修士和凡人不住在一起吗?”

  “这个……应该是。”垄钰城也不太确定,有些犹豫地点点头。

  “没错尊者,”领路的小学童出声道,“修士和凡人是不在一起生活的,不过您想下山去玩的话随时都可以。”

  司吉月“哦哦”地点点头。

  很快三人就来到了晚上就寝的房间,白鹤山为了这一届五宗大比下了血本,提前一年赶工为所有来参加比赛的弟子准备了房间和一切所需场地。

  垄钰城和司吉月的房间紧挨着,司吉月刚走进里面,就情不自禁“哇”了一声——因为白鹤山给的暂时居住房间实在是太奢华了,刚一进门就能闻到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精致的雕花窗桕,柔软的木床,被面锦丝云绣,窗面朝南,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从镂空的窗桕中投射到床上——看上去比青云派有钱得多。

  小学童临走时,告诉他们今晚山下有中秋夜会,感兴趣的话可以下去看看。

  于是司吉月和垄钰城换了身衣裳,一起下山去了。

  街上的游人实在太多,熙熙攘攘,摩肩接踵。路上,司吉月依旧叽叽喳喳地在说话,“师兄,为什么和白鹤山一比,青云派就显得奇形怪状的呢……?”

  她话说完,没听见垄钰城的声音。司吉月扭头去看,结果回头以后,依旧没有看到垄钰城的身影,垄钰城好像突然消失了……

  司吉月愣愣地站在原地,忽然一只手摸上了她的脸颊,她下意识蹙眉,攥住那只手往后用力一拧,刚满眼怒意地看过去,就看到一张剑眉星眸、鬓若刀裁的脸——是裴倨。

第26章 秦明河

  “你……”司吉月嘴巴张合几下, 撇开目光小声嘟囔了一句,“真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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