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小蛐
虽然时琉也不知道他们来这种奇怪地方忙什么的。
但先溜为上。
“等等,时萝师妹。”
晏秋白折扇一起,张口要拦。
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刚要转身的时琉,被身后从大氅下抬起的一只玉白长手按住了薄肩。
有人低低俯身——
玄黑大氅柔软细长的皮毛搔过时琉后颈,弄得她痒得一缩。
时琉惊回眸:“…师兄?”
“谁说我要走了。”酆业低哑着嗓音,黑眸安静睨进了她一人的影。
时琉:“?”
少女细长的睫毛抑着惊慌,微微眨动,给酆业传递眼神信息——
留影石可以之后再取。
但被发现露馅,可就没有之后了。
酆业却没理会她眼神,转望晏秋白一行人:“时家长老进了七层。”
晏秋白意外侧身:“为何?”
“等上去了,自己问。”酆业冷漠。
“……”
晏秋白没什么反应。
一旁的时璃却有些微微蹙眉。
晏秋白是凡界青年修者中最风华无双的佼佼者,即便是她的修行天赋也稍逊于他,修为差距更是如渊如海,而方琼师兄今日对秋白师兄却似乎屡有不敬……
果然如玄门弟子所言,是在为自己争风吃醋吗?
时璃轻轻一叹,主动走到两人中间,拦下可能有的目光交锋——
“方琼师兄,秋白师兄和我此行过来,是为了一件对玄门某位长辈十分重要的灵物。”
酆业:“什么灵物。”
时璃没急着开口,而是与晏秋白对视了眼,征得对方同意后,她剑柄一抬,郑重设下了个隔音结界。
然后时璃才开口:“天檀木。”
“——”
酆业听了毫无反应。
漆黑眸底连波澜都没泛起一丝。
时琉却惊呆了:“天檀木?是、是不是那个,典籍里号称三界第一造化神木的天檀木?”
反应几息后,时琉激动地握紧手指,脸都扑上红晕:“原来天檀木真的存在?医书典籍里都只将它奉为仙界传闻——传说中天檀木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再断绝生机的人都有可能被它重新救活——它就在这个通天阁里吗?在七层吗?”
女孩从头到尾没这么情绪波动过,方才安静内向青涩的模样全然不见了。
乌黑的眼睛里都熠熠着灼人的光似的。
时璃意外得有些不解。
晏秋白望向粉白衫少女的眼神微异:“时萝师妹,你很擅医术么?”
“?”
时璃更加意外地看向晏秋白。
晏秋白作为她未来会定下婚约的道侣,哪里都好,但有些过分恪守礼节,从不逾矩,两人相处时他更是不好奇不发问不冒然。
无论传闻还体感,时璃都觉着他更像该供奉在庙宇里的神像,而非红尘俗世里的历练修者。
可怎么今日一对上这个时家家里都无名的旁系小姑娘,他就这样古怪了?
时琉正在兴头上,满脑子都是医书典籍里与这“三界第一造化神木”相关的传说和故事,根本没注意两人的异样。
“我只学过些皮毛,”时琉轻握拳,“但天檀木应该是每个医者毕生都最渴望见到的灵木,没有之一。如果真能见到,那我死都瞑目了!”
“……”
酆业原本从头到尾都没点波澜,反而有些懒散恹恹,直听到这句,他薄唇一翘。
“出息。”
“?”时琉不满仰回眸。
酆业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眼神睨她,后低了些,落去她胸口,然后想起眼前这具身体不是少女的,又懒洋洋地重新勾抬起来。
“想见造化灵物?还不如等回去后你揽镜自照。”
时琉只当酆业又在嘲讽她,她严肃回他:“你不要不信,天檀木当真是极罕见极厉害的。只是按典籍所载,已经几千年没人知道它的下落,世间这才少有传闻了。”
晏秋白:“时萝师妹很了解?”
“灵木灵草类的,我都,略知一二,”时琉转回,还是挑拣了个谦虚的说法,“不过天檀木记载很少,确切的拥有者,好像只有万年前的那位……”
时琉迟疑着,沉默了。
时璃回神,瞥过专注望着对面少女的晏秋白,接话:“酆都帝。”
时琉认同地点了点头,重新兴奋起来:“那这次,你们确定它真在这里吗?”
“万年前那场三界之战,幽冥之主神陨后,所有东西都被瓜分,天檀木也早就下落不明,没人能够确定。”
时璃冷若冰霜地说完,迟疑了下,还是直言:“这次也是请天机阁圣女出山测算,勉强推定它的气机曾在幽冥的几处出现过,我们一一排查过来的。”
“啊…”
时琉顿时有些失望,“只是排查吗?”
“事关师门长辈性命安危,就算有一丝可能,我们也务求尽责。”晏秋白坦然,“进入七层的方法我们已经找到,但艰险难卜,时萝师妹可以稍作考虑。”
晏秋白说完,示意时璃,两人主动从隔音结界中退了出去。
结界内,就只剩下时琉与酆业了。
时琉巴望酆业:“我知道留影石对狡彘很重要,我们——”
“又不想跑了?”酆业冷淡睥她。
“……”
时琉不知为何,只觉得他这一眼格外幽黑深沉,仿佛有浓稠墨汁似的颜色要从他身上的玄黑大氅四周裹上来似的,莫名骇人。
只是一眨眼,又不见了。
时琉迟疑两息:“你,心情不好吗?”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
酆业不动声色,心里却微微一晃。
九窍琉璃心,通达程度可直抵化境,连他也逃不过窥视。
确实名不虚传。
时琉见酆业没一丝动容或反应,只好自觉跳过这个话题:“既然我们都想上去,那就和他们一起吧。”
“嗯。”
“但是我们要说好,”时琉还是不放心,往酆业面前踏了小半步,离他更近声音也更轻,“你现在是方琼,是喜欢时璃的,你不要那样冷落她,会露馅的。”
酆业:“具体。”
“啊?”
“你想我怎么做,具体。”
“就……”
时琉卡壳了。
这些男女情事她从未经历分毫,又自小受禁,连个学习参考的例子都没有,于是绞尽脑汁地支吾半晌,女孩还是垂头丧气地放弃了。
但也没完全放弃——
“时璃很杰出很漂亮啊,你就按照,你看到漂亮的人的本能反应,夸一夸她,亲近些她?”
酆业停了一息,微偏下脸,漆黑眸子睨她:“哪里漂亮。”
“?”
时琉第一次听人这样问:“当、当然是哪里都漂亮,”她下意识扭回头,望了一眼那个清傲安静地站在晏秋白身旁的女子,“你看,她站在那里就很耀眼。”
难怪时家和世人都只喜欢她。
“耀眼的永远不会最漂亮。”酆业漫不经心道。
时琉不解扭头:“为什么?”
“神物自晦。懂么。”
“?”
时琉自然不懂。
可惜酆业深深望了她一眼,就径直离开了隔音结界。
……
商定结束。
合在一起的两方人站到了同一面墙前,也就是酆业和时琉上来六层时,看见玄门弟子们围着的那一道。
在晏秋白施过法术后,墙壁上已经显现了几行扭曲的金色小字。
[通天七层,非请勿入。]
[欲寻门户,唯问心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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