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魔 第58章

作者:曲小蛐 标签: 前世今生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玄幻仙侠

  时琉抿了抿唇,落开眸子。

  她努力做出什么都不在乎不关心的漠然,可却被一个魔拆穿得轻易。

  “那便我杀,你救,”酆业嘲弄地一勾唇,“你医术不是很好么?我多杀几人,你多救几个,就当我替你积不世功德。”

  时琉被他荒唐的歪门邪道哽住,仰头去看他,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哪有人这般积功德的?

  “怎么,要谢谢我?”酆业谑弄弯眸。

  再告诫自己别上当也于事无补,时琉终于还是气红了脸,别开:“你当真是魔。”

  义愤填膺,可还是压低声的。

  酆业更不禁扩了笑,他笑得厉害,也跌折了腰身,几乎要俯靠到被迫倚着木质廊柱无处可退的少女的身上来。

  所幸还有握笛的手懒懒撑在少女头顶。

  再近,也还是隔着一截。等笑罢,他垂着纤长密匝的羽睫,入蛊似的凝着时琉被朝霞染色的面颊,低低地说:“时家,我总归是要去一趟的。你若不喜,晚些就是了。”

  时琉避他眼眸,睫毛微颤。

  酆业:“时家的人,不自寻死路的,我可以不杀尽——就当为了我的小侍女,饶他们一命。”

  时琉有些意外:“为…何?”

  “怕你忍得了一时,也忍不住在将来某日为妹妹复仇,趁夜里拔刀刺我。”酆业懒洋洋说。

  时琉才不信:“你怎么可能怕我。”

  酆业勾了勾唇,眼神却是冷的:“我不怕你,我怕我杀了你。”

  “?”

  时琉微怔。

  “世上俗人多无趣,你这样的小侍女,若死了,我去哪儿找第二个?”魔直回身去,作势欲离。

  走一半他忽停了,抬眼,“哦,还该有个报酬。”

  时琉:“什么报——”

  下颌被迫一仰,话声被薄凉的唇瓣堵了回去。

  少女呆住。

  近在咫尺,魔眼底愉悦恶意翻搅燎天。

  可魔又不够满意。

  趁呆呆的小侍女没回过神,他轻张开唇,舌尖抵着齿尖,克制又用力地咬了她柔软的唇瓣一下。

  时琉一抖,眼神惶然仰起,要推开,但死死握着手忍下了。

  “就这个报酬。”

  魔心愉退开,一挥袍袖,转身上楼了。

  “……”

  时琉僵在原地,没跟上去。

  可惜,一个吻换回来的魔的好心情,没能持续多久。

  三层楼梯前,酆业止身,侧过颜瞥向廊柱角落。

  笑意从他漆黑眸里褪去,一道红黑相间的衣影像投入两泊深不见底的墨潭,冷漠躁戾的阴翳正取而代之——

  “你再敢对她露一丝杀意。”

  话未说完,酆业已停了声音。

  他知道对方明白。

  偏文是非笑拍着三层的木质围栏走近,一步一停,嗜血眸子更红得妖异瘆人:“我若敢,你要如何?”

  酆业冷淡睨他:“那下船以后,你来不及杀任何人了。”

  文是非一顿,脚步也停下:“你确定,你现在还有当初一半的实力?”他轻眯起眼,目光威胁地打量那袭清寒白衣。

  “没有。”

  酆业垂手,一缎通透的翡翠色流淌下来,翠玉长笛自他指掌间缓缓显形。

  他平静而漠然:“但杀你,何须半力。”

  “!”

  文是非身周妖气一荡,那双血红眸子一瞬就光芒怒放,隐约几乎拖起细长的红色微光,妖异地曳于眼尾。

  酆业却视而未见,握着长笛随手一拨,那些几若实质的血红妖力便像生生被劈出一条长路。

  路两旁如幽冥血河,噬人的曼陀罗妖娆地摇曳着,红丝如血。

  白衣踏过,半点也未沾染。

  文是非眼神更烈,但怒意抑着,他回头,也不去看走近又漠然擦肩过去的酆业,而是重新望向楼下。

  “我影响不了你,但能影响她。”

  酆业不为所动。

  文是非面上笑意有些疯狂:“在船上,你也不敢与我动手——这渡天渊有多深,你知道的,船若不保,她就随时会死。”

  “你想说什么。”酆业终于停下。

  文是非扭头,妖邪之气染得他眉眼都狰狞:“至少在船上,她是你的弱点、死穴。”

  “她只是个侍女。”

  酆业漠然回身,眼神睥睨不屑,如看个废物稚子:“不过,她若不在,我会很不喜——所以在船上,她是你们所有人的保命牌。”

  文是非:“——!”

  酆业说完,也懒得理会这位过了万年也没什么长进的妖皇气成什么模样。

  他转回身,径直便朝房门走去。

  直到房门无风自开。

  一个转怒为笑的阴沉声音兀地从身后传来。

  “听说,你在幽冥南州见过我为你雕的石像了。”

  文是非转身,他死死盯着那道白衣身影,额角青筋剧烈鼓动。

  妖皇红得滴血似的眼眸里,神思如恸如泣,俊朗面部也被什么情绪强忍得微抽搐似的,却生挤出扭曲的笑——

  “我雕得可还像你吗,师父。”

第29章 玄门问心(四)

  ◎三界负我,人尽当诛。◎

  雪白衣袍停了一息。

  魔侧过眸,语气绝算不上和善:

  “我说过,我从未收徒。”

  话声落地,琼心木门砰然关合。

  酆业迈入门内,刚一起眸,就对上房间里目瞪口呆,啃了一口的梨子呆滞从掌中掉下也未察觉的短发少年。

  酆业冷淡扫过地上的梨子,微微皱眉:“你什么时候改吃素了。”

  “妖族都说这样吃营养丰富修为进展更快……”

  狡彘呢喃着说完,猛地打了个哆嗦,回过神,他连忙捡起地上掉了的梨子并迅速扑到酆业身旁:

  “主人,我刚刚是不是入了什么妖族幻境,竟然听见对门那个妖皇喊您——”

  酆业不想再听第二遍,冷漠过身:“你没听错。”

  狡彘:“……?”

  狡彘:“?????”

  狡彘的震撼无以言表,只能用他瞪大了三圈的环眼,以及快要从大张的嘴巴里流出来的哈喇子体现。

  更像只蠢狗了。

  酆业坐回桌旁,眉眼间凝着抹厌倦,他摆了摆手:“没事就滚。”

  “这怎么能没事呢?”

  狡彘回过神,几乎是匍匐势地趴到了酆业面前:“这这这幽冥秽土接壤妖域上万年,也不曾听说过,您于妖皇是一师之尊啊??”

  酆业撑着额,抑着躁意阖眼:“我何时承认过。”

  狡彘呆滞指合着的木门:“可他都管您叫师父了?他可是文是非哎,当年杀得幽冥血流成河,愣是让妖域与幽冥接壤处生出了半条幽冥血河的文是非哎?他会说假的吗?”

  “你再如此聒噪,”酆业阖着眼,手中尚未收起的长笛一指房内船窗,“我便丢你出去喝风了。”

  “……”

  望着窗外这会莫名躁动的渡天渊雾海,狡彘咽了口口水,很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换回来的安静没能持续多久。

  “笃笃。”房门叩响。

  酆业起眸,笛尾一抬,厚重的木门便自己开了。

  门外少女正从旁边回过头,有些迟疑地进来后,她朝酆业指了指房外:“那位妖皇,好像在门外等你?”

  酆业垂手。

  “砰。”房门关上。

  魔懒懒低了眼帘:“不必理会。”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这一次登船好像是专程为你而来。”时琉略有不安地觑着墙壁,几乎能感觉到墙外血海滔天的妖气,“你从前和他仇怨很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