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魔 第76章

作者:曲小蛐 标签: 前世今生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玄幻仙侠

  “你当真要去玄门?”时琉愁眉。

  “此间事了,本就要去,玄门天考能省去不少麻烦,”魔冷笑着乜她一眼,“怎么,以为我信了你的无稽之谈?”

  时琉却在他那句“本就要去”后便怔了神:“你要先动玄门?”

  “……是他们欠了我一件东西,”酆业冷冽了眸子,“也该拿回来了。”

  时琉想起魇魔说过的话:“是魇魔说过的那块石头吗?”

  “石头?”

  酆业似笑非笑地垂了眸子,翠玉长笛在他冷白指掌中轻叩了叩,他眸眼深晦难测,半晌才低哂了声。

  “是,一块石头。但那是我的石头,玄门不配拿着。”

  “嗯。”

  时琉点头。

  然后她看见了走在前面的酆业握着的长笛——它有了一点变化。

  尾端原本缀着叶子的地方,现在又多了一件很小很小的,像印章似的东西。

  看着和笛骨一般的翠绿如玉,漂亮脱俗。

  时琉走在酆业身侧,歪着头盯着它看,她只觉得它在光下像透明的活物,翠色之下水华流转,好像能吸取日华似的。

  漂亮得不似凡物。

  “看它做什么,”酆业垂眸,懒懒睨着她,“你又用不了。”

  时琉慌摇头:“我没有要用。”

  酆业冷淡:“可你眼睛里写着的都是‘好喜欢好想要’。”

  “我没……”时琉想反驳,但下意识又看了一眼那枚翠色的小印章。

  她确实挺喜欢的。

  时琉抿了抿嘴角,“它是你的,我不要。”

  “你是不能要。”酆业抬手,很随便很顺手地搭在女孩颈后,轻拎起她,城镇村户树林很快就变成迅疾地掠过他们身侧的残影。

  四月的风也可以很冷。

  时琉被吹得脸颊都发白了。

  也可能不是风冷,是因为风里未消散的、魔的清寒声线——

  “这是我的旧物。敢觊觎它们的,基本全都死了。剩下的也逃不过。”

  玄门队伍在已经人尽楼空的天衍宗多留了一天一夜。

  对外宣称是料理天衍宗后事,顺便清理万灵大阵留下带来的隐患,但负责打扫清理的玄门弟子都知道,他们还有一项更重要的任务——

  找一件翠玉古印。

  “天衍印”的名号,身为玄门弟子,自然早有耳闻。

  仙宝之尊,天门之下也不过五件。

  且都曾是数千年前凡界战乱时,在妖皇殿、幽冥魔修与凡界修士的斗法里,发挥过撼天之威的宝物。

  即便这些年,除了时家的神脉剑始终跟随家主时鼎天外,其余仙宝都少有现世,但仙宝之威名,仍旧是世间从未断绝的传说。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如岁月长河中泥沙俱下,人间早已埋没了太多事物的本相。

  如今,除了知道天衍印与神脉剑外,其余三件仙宝叫什么,是什么模样,落在什么地方,早已没几人知晓了。

  眼见着这样一件不世仙宝就在面前,玄门弟子们自然是掘地三尺也得把它翻出来——

  可惜找了一天一夜,天衍宗的土都被玄门的剑犁了三遍,也没找到半点仙宝影子。

  倒是玄门带队长老的桌案上,天衍宗内大大小小的印章全都被搜刮来了,堆成小山似的。

  ——

  晏秋白奉命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自家长老对着一小山的印章唉声叹气的模样。

  袁回跟在他身后,依样作礼,然后忍不住探头瞅了一样:“邱长老,您这是打算……下山开个印章铺子?要不,等我回了山门也支援您一块?”

  袁回爷爷袁沧浪在宗内位高权重,他六七岁开始长在玄门,自幼就是扒拉着小短腿跟在一帮长老长袍后面跑,也是没大没小地嘴贱惯了。

  这会没收住,就挨了身前师兄转回来,温柔疏淡的一记眼刀。

  袁回:“……”

  方脸立刻乖了,闭紧了嘴巴低回头去。

  好在邱明生不爱和他计较,皱着老脸:“秋白啊,天机阁圣女的事情如何了?”

  “弟子几人随雪阁主一路追查,未能寻得圣女下落。雪阁主似有所察,但并未告知,只让弟子等人先行归宗。”

  “那就是天机阁内务,不用我们插手了,”邱明生又叹了口气,哀怨地一扫面前这堆叠的印章,“你的任务算是解决了,你说我这个……天衍印找不着,回去以后我怎么跟掌门师兄交待呢啊?”

  晏秋白温和答声:“天衍印丢失并非长老之过,您如实回禀,掌门当能明晓。”

  “话虽是如此,但我总觉着,这天衍印它不应该丢啊,天衍宗跑出去的都是些触不到宗门核心的边缘弟子,难不成还能……”

  “我说你这个糟老头话怎么那么多?秋白都给你搭台阶了,你怎么就不知道下驴呢!”

  一个清脆又跋扈的女声忽地从隔壁桌案下面钻出来。

  袁回被这个声音吓得头皮一麻,差点跳到晏秋白身后。

  “兰兰兰兰……长老!!”

  “咦,小袁回也,嗝——”坐起身的另一位带队长老兰青蝶打了个长长的酒嗝,“也在啊!来来来,让我看看,你这两年历练可是长进些了?”

  说着,女长老笑眯眯招了招手。

  “师兄救我!!”

  袁回话头开的时候还在晏秋白身后,话声落时,人已经被“薅”到隔壁桌案旁边了。

  “没大没小的,有本长老在,喊什么师兄?”

  “师——兄……”

  袁回的方脸被拉近了,兰青蝶醉眼迷离地眯着看了会儿,然后嘿嘿一笑,手下就狠下了大力气,差点把袁回的方脸都搓圆了,她还一边搓一边打着酒嗝念叨——

  “这境界是涨了一点点,但约等于没有啊……你这小子,白生那么好的根骨天赋,一点都不知道勤修苦练,要我说就是你爷爷太惯着你了……不过一年不见,你这脸是更方了,掌门当初给你取这名是真没取错啊?”

  “师……兄……救……命……”

  袁回已经被搓得快没气了。

  晏秋白无奈,朝兰青蝶作礼:“兰长老,师弟失礼无状,还请您饶过。”

  “嗯?”

  兰青蝶停了手,轻眯起眼,酒气如剑便落向俯身行礼的青年弟子。

  然而剑气临身,却自动一分为二,从青年公子身体两侧薄划过去。

  只掀起了两根青色发带,凌冽翻扬。

  “切,”兰青蝶眼神一动,松开袁回,“没意思。”

  她抱着酒壶又躺回去。

  很快,桌案底下就打起呼来。

  袁回揉着被搓得通红的脸皮,嘟嘟囔囔但不敢出声地溜回去。

  邱明生尴尬地从旁边收回目光,权当这“玄门之耻”不存在:“咳,那个,秋白啊,你应该也听到金敕玉令了吧?”

  “是。”

  “掌门发来剑讯说了,这次破例开山收徒,也是为了接纳一些流散到凡界各处的天衍宗弟子,免生祸端。这场玄门天考就由你亲自主理,我们也放心些。”

  “弟子遵命。”晏秋白略有意外,但仍是平心静气地接了剑讯。

  “那你要是没其他事情,就先行回宗吧,免得耽搁了天考主持。”

  晏秋白默然片刻,应声离开。

  袁回本来想说什么,也被他一个眼神摁住了,灰头土脸地跟着他快步转身出了天衍宗的这处分殿。

  等到门外好一段距离,确定两位长老不特意放出神识应当是听不见了,袁回这才开口:“师兄,你不是也想知道那天夜里妖皇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吗?怎么不开口问问?”

  “问谁。”

  “当然是邱长老啊,长老堂里可再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好说话的了,过了这村没这店啊!”

  “邱长老为人宽厚,并非不明是非,”晏秋白沉眸,“妖皇所言,无论真假,既然门内已下了‘缄口令’,任何一位长老都不可能提及。”

  袁回撇了撇嘴:“幽冥之主都快成传说了,上万年前的事情,他们还不肯说个明白。妖皇如果说的是真的,长老们难道就一点都不心虚——”

  “师弟。”

  晏秋白轻声喝止。

  袁回住了嘴,但看眼神显然是不服气的。

  晏秋白:“你须知,这件事若真翻出来,且不论是否要历数宗门仙逝长辈们的过错,它远非上到我玄门就可止住。”

  “啊?那还能上到哪——”

  袁回的话停得突兀。

  要剿灭那三界至恶的魔,可不是小小一个凡界能决定的,当年灭魔大旗之下,为首自然是仙界几位仙帝。

  袁回僵了两息,仰脖,表情诡异地看了眼清朗的天空。

  “……不是……吧。”

  袁回还想感慨什么,但又不敢说话,对着这青天白日语塞半晌,一低头,才发现师兄已经快没影了。

  他慌忙御剑往前追:“哎师兄你等等我啊!”

  直到跟前,袁回刹停了剑,这才发现他家师兄正望着天衍宗内某个角落出神。

  袁回好奇地跟望过去,只看见了一棵随处可见的青绿色大树,和树杈下一只更普通的,空空荡荡的秋千。

  “师兄?你看什么?秋千,这你都没见过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