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虐恋掰成修罗场苏文后 第11章

作者:上黎 标签: 玄幻仙侠

  烛火的光影绰约照亮几位王侯青年的面孔,容神晦涩,不辨分明。

  没有谁说话,任由敖骁像只开了屏的花孔雀在那蹿跳,这些贵胄的宾客们,身影随烛光隐没进分散的阴翳里,皆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默不作声目光望着这一幕

  …望在那自顾自低头走路的美丽少女身上。

  珠珠一直在乖乖跟着林含音走,乖得像只假鸟。

  听见声音,她抬头瞧了敖骁一眼。

  平心而论,那真是很随意的一眼,她甚至还有点不耐烦。

  但昏暗的光影在她脸上流传,于是随意变成轻点春水的莺羽,不耐变成鲜靡玫瑰尖细的刺。

  敖骁的心突然扑通通跳。

  完了,他要死了。

  这只臭鸟这么好看,谁受得了她啊。

  她还凶,不正眼看人,打人巨痛……可她怎么还这么好看啊…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好看,越来越好看了……

  敖骁乱七八糟地地想着,脑子迷登登的,嗓子堵住,已经不知道自己原本想说什么了。

  林夫人看着北海小太子那不值钱的样子,都想叹气。

  她转过目光,看向敖金瓴与姬昌越,又隐约瞥见昏暗回廊那头看不清脸孔的一些静默的人影。

  有那么一刻,林夫人突然觉得,北荒的纪焱老大君临终前费尽苦心将珠珠许配与元苍天尊,真是一个明智无比的决定。

  帝王垂首,也要爱倾城国色。

  太年幼的少君,还没来得及长成生杀予夺的君王,已经先变成国色本身。

  多少不可言说的欲望垂涎在她身上,如丝缠密,无孔不入,再长的时光也难解瘙痒,只让贪婪更深更浓,除了这世上最滔天的权势与力量,谁能护得住她。

  林含音有一时的沉默,珠珠却完全没在意情况,她倒是终于注意到前面是熟人,主要有一个还是最近帮了她忙的人,珠珠还是讲知恩图报的,于是少见地主动打招呼:“敖金瓴。”

  敖金瓴得到了一把超出寻常的待遇。

  敖金瓴提起烛灯,烛光照亮小鸟崽美貌的脸庞和她熠亮亮的眼睛。

  敖金瓴有那么一刻很想笑,他忽然很有兴致想告诉她,你知不知道,你随口招呼这一声,可但凡他是个无名小卒,应完这一声,也许一会儿就该悄无声息死在哪个角落。

  也许呢,他的脾气至少还算不错,不会她看上一眼哪个小子、就去把人杀了。

  但可不是这座别苑里每个人都能有他这样的心胸。

  敖金瓴微微哂笑,才不紧不慢答她:“嗯。”

  虽然回答的语气不紧不慢,但敖金瓴知道,这鸟崽子顶天也就知会他这一声,别指望她能再多主动客套一句话。

  敖金瓴是有气度的人,自然不会像敖骁跳着脚关心珠珠打架这等小事,他径自说起旁的话题:“东海王的侧妃病了,东海王正急着到处找大夫,这次瑶池宴他不来了,东海王妃也就没来。”

  珠珠顿时拉下脸。

  拉下脸的小鸟也美得惊心动魄。

  珠珠冷着脸,冷冷摔了句:“你们敖家的事,别跟我说。”说罢扭头就走,走时路过一个秀美沉静的青年,还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珠珠瞧了姬昌越一眼,隐约觉得有点眼熟,但她心情糟糕,不愿意动脑子,硬邦邦说了声“对不起”,推开旁边的门就头也不回进屋子去了。

  敖骁还没说两句话,就再没机会说话了,只能眼看着珠珠扭头进屋去,他眼巴巴看着紧闭的屋门,埋怨道:“二哥,你跟她说什么不好说这个,她最讨厌大哥大嫂那家破事,看看,把人气走了吧。”

  敖金瓴心底呵笑。

  苏珍珠再厌烦,那也是她义姐、她北荒出去的人,她那凶残护短的狗脾气,不爱听是一回事,但要真有什么事不与她说,她将来不得把他西海掀了。

  敖金瓴凉凉瞥敖骁一眼,敖骁一个激灵,才重新找回自己的脑子,讪讪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敖金瓴恢复斯文神情,与姬昌越、林含音几人点一点头,这才提着烛灯,带着蔫头巴脑的敖骁离开。

  少女身上有很浅的甜香,擦过肩臂时,仿佛隐约也擦萦在身上,姬昌越静静看着少女纤细的背影消失在门里,才转回头来,笼住衣袖安静地与林含音成知仙君作礼,也在臣僚们的拱卫中告辞离去。

  转角的回廊小路上,花木荫翳中不知数的绰绰身影这才各自在前簇后拥中离开,先后逐序,从始至终缄默自然。

  林含音看着,不由叹气。

  成知仙君也没见过这样的架势,十分感慨,对林含音打趣:“以前你总与我念叨说教了一个不得了的小女学生,天天打架,还人见人爱,叫你又怜又忧,我当你开玩笑,现在看来,还是夫人见多识广。”

  林含音没好气地给他一眼:“这时候了,你还气我。”她说:“珠珠年纪太小,如今没了纪焱老大君与夫人,我忧心她…”

  “有什么可忧心的。”成知仙君搂了搂林含音的肩头,指了下小路尽头逐渐点灯走来的太天宫一行人,照亮为首青年将军英肃沉稳的面容,林含音认得,那是南域上将军修烨仙君。

  “尊上太上胸怀,最看重神州太平,不喜干戈大动,中廷几次蠢蠢欲动,刚冒出苗头,都被他严厉压了回去。”成知仙君道:“有尊上护着小少君,谁也动不了她。”

  林含音这才吐出一口气,是啊,好在还有天尊。

  林含音隐忧地想,只盼珠珠与天尊关系和睦,在珠珠长大涅槃之前,可万万别出什么变故。

  ·

  进了屋,珠珠坐在桌边,拉着个臭鸟脸。

  阿蚌和北荒的侍女们也不招惹她,由她在那里安安分分生闷气,大家娴熟地忙手忙脚布置东西煮茶铺床,该干嘛干嘛。

  珠珠生气半天,也没人理她,更愤怒了,从臭鸟脸变成臭驴脸。

  “……”

  阿蚌终于只好说:“小姐,别生气了。”

  珠珠立刻说:“你少跟我提她!脑子被狗蛋塞满的傻叉!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屁都没学会,就学会给男人骗!让她和她的傻叉老公和她傻叉老公的小老婆永远在一起!她们三口之家过一辈子!”

  阿蚌:“……”

  阿蚌无奈:“小姐,您别为她生气了。”

  阿蚌知道珠珠的心结,她也很不乐意提青秋,她和青秋都是陪小姐一起长大的侍女,那时纪焱老大君还在,有一年老大君生辰,各家来北荒贺寿。

  那年东海王敖广还是东海太子,看见青秋怯怯美丽,还是小姐的贴身侍女,见猎心喜,有意撩拨,两人谈了两天恋爱,人家拍拍屁股走了,青秋却情根深种,从此夜夜抹眼泪,喜欢人家不得了,气得小姐一度天天暴跳如雷,后来还是老大君看不下去了,认她作义女,为她做主嫁给敖广为东海太子妃。

  龙族风流霸道,东海太子敖广更是其中之最,婚前就已经有一堆小老婆,还有个最珍爱的侧妃,小姐一直就不同意这桩婚事,青秋非铁了心,拿剪刀抵着脖子哭哭啼啼要嫁,说和人家约定好了人家会对她好的,行,小姐不得已让她嫁了,这可好,眼泪比嫁人前还多,天天被欺负,被搞出一堆糟心事,小姐骂骂咧咧给她收拾过多少次烂摊子,上次甚至还被背刺一把。

  阿蚌不知道青秋脑子里是不是灌水了,要不是小姐拦着,她早都想把青秋脑子拽出来洗洗。

  “那年她的事您忘了,我看她现在脑子里全是水,不识好歹。”阿蚌从来都是苦劝小姐做个好人,这次却立刻说:“您可千万别心软,这次就让她哭去,等她哭完,脑子里的水就控干了。”

  珠珠脸色阴沉不定,扭头哼:“我才不会心软!”

  阿蚌才不信,小姐平时没良心,心肝全攒巴用在她们几个人身上。

  反正阿蚌已经打定主意,这次绝对要盯紧小姐,才不去管东海那狗屁倒灶的破事。

  天已经黑了,外面传来甲胄轻碰的声音,阿蚌去看了一眼,回头说:“小姐,修烨仙君回来了。”

  珠珠郁怒未消,不耐烦摆摆手:“不见了,让他睡觉去。”

  阿蚌再次往外探头,说:“仙君,我们小姐累了,就不见了,请您回去休息。”

  修烨仙君站在门外青阶下,微微颔首,说:“我留几个军士在门口为夫人守夜,请夫人安歇。”

  阿蚌欠了欠身:“谢将军,将军晚安。”就转身回屋里去,顺便把门关上。

  修烨仙君在门口留了片刻,看身后禁军把守住门窗,屋中烛影熄灭,才转身回自己房间去。

  阿蚌和北荒侍女们给小祖宗珠珠收拾完床榻,都退到外屋去休息,临走前把屏风后的小门关上,怕珠珠晚上渴,特地在床边小桌放一杯清水。

  珠珠外衣都解了,穿着平时惯穿的浅朱色半旧中衣,闭眼躺在床上,没睡着,在脑子里骂人。

  青秋那个没用的笨蛋,脑壳进水,天天就会哭,既然东海侧妃有病、东海王心疼,怎么就不干脆就把他俩一起捅死!狗男女,就一起相亲相爱下地狱去好了,然后她就扶持青秋当东海王太后,再挑几个漂亮小龙给她当孝顺儿子,或者给她当童养夫,反正肉还烂在他们敖家锅里,和敖金瓴商量好了,他们敖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不就都有光明的未来了吗

  ——可恶,没用的笨蛋!

  珠珠越想越气,在床上翻来覆去,卷着被褥坐起来,够床头桌上的杯子喝水。

  小小的白瓷杯被她捧在手心,低头嘴唇贴向杯沿

  夜晚突然吹起了风。

  月影透过窗,打在屏风上,无数细蛇似绰约的黑气一瞬汇聚成的影,如被风卷起的沙啸,鬼魅森森涌向垒起的床榻,黑气隐约化作一只手,像要抓住她纤细雪白的脚踝。

  “啪嚓!”

  珠珠猛地一把磕碎茶杯,乳白碎片飞溅,溅落的凤火将黑气灼得滋滋作响。

  珠珠眉目骤厉,把旁边小几狠狠掀翻撞向屏风:“谁!”

  木茶几迸裂四溅,碎块片片如利刃,刺开庞大黑雾,黑雾被劲风吹向两边,显出屏风前一道青年修长苍劲身影,深黑华贵的王袍猎猎,兜帽下露出一线英俊森棱的侧脸。

  珠珠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想都不想把手伸到后颈寸下,按住脊骨里藏的本命剑。

  当世魔君,燕煜。

第十二章

  他最年少狼狈的岁月,多拜她所赐。

  居然是燕煜?!

  ——他来干嘛?

  看见燕煜,珠珠十分诧异。

  她不明白燕煜竟然还敢敢跑来找她?

  难道他也想趁机套麻袋揍她?

  ……为什么用“也”呢。

  因为这是珠珠原本的打算╮(╯▽╰)╭

  珠珠和燕煜的恩怨可太狗血了,简略版本就是外面街头茶楼广为流传的那套,她和人家谈恋爱,结果人家欺骗她感情,实则野心勃勃盗她爹的宝物回去救他的白月光表姐,后来还混成厉害的魔君,她惨遭失恋,伤肝伤肺痛哭流涕,一度颜面扫地沦为神州笑话。

  这套传言其实也不算完全胡编乱造,珠珠当然对燕煜咬牙切齿,不过还是有那么许多不同的,比如珠珠才没有痛哭流涕,她才不是那么脆弱的鸟,她顶多天天晚上躲被窝里给燕煜扎小人。

  而且说实在话,说是欺骗感情,其实燕煜当年也算不上多欺骗她感情,毕竟是她先看上还是少年的燕煜,垂涎他长得英俊,软磨硬泡要他给她当男朋友,他那人孤傲冷漠,除了被她硬扒着亲亲的时候,其他时候总拉着个臭脸,实在也说不上多勾引哄骗她

  ——不过倒是有一点,他从没亲口说过不喜欢她。

  她是真不知道他不喜欢她。

  她是后来才知道他原来有心上人的,他那家里等着的病弱温柔表姐,珍藏心中多年的白月光。

  珠珠那时才恍然大悟,他是从没说过不喜欢她,可也从来没说过喜欢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