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猗
虽然他们的年龄并不止一百多岁,但论起辈分却是和段鸿等人相同,所以在外人看来,玄仙宗仍是有几分逊色。
毕竟许多外人谈论起此事,也不会去仔细计算年龄,只看得到境界差距。
如今经过大坤山秘境的洗练,又多了一批元婴境高手,玄仙宗终于摆脱了这种隐约的“后继无人”的说法。
甚至还有新的关于修真界第一天才的名号出现。
“…………我不是。”
苏陆坚定地拒绝承认这个头衔属于自己。
因为她的实力组成,有很大一部分并非来源于修士的功法。
“我倒希望你是。”
一身烟灰色劲装的英俊青年靠在门口,高大挺拔的身躯投下长长的阴影。
他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打量着阶前的小院。
沈循的视线扫过随风摇曳的苍翠绿竹,还有简陋朴素的石质桌椅,以及山间歪歪曲曲的石板小路。
“你竟然还住在这种地方?”
他有些诧异地道:“你如今也是元婴境高手,但凡你提出,炼石堂这边定然为你重新修缮一座像样的府邸。”
“不用啊。”
苏陆无所谓地道:“就算我不是元婴境,我想换个地方也容易得紧,你莫要忘了我师尊在炼石堂什么地位。”
沈循不由一愣,转而想起之前听人说过,慕容冽本人也只住在一栋小楼里,并未搬去炼石堂堂主的豪华宅院里。
不过他也看得出来,苏陆这么做不是在效仿师父,而是她真的不在意。
苏陆挥了挥手,“所以你来找我作甚?”
沈循用玉简给她发了条消息,就大摇大摆地来了凝碧峰。
他找到这些长老亲传弟子的居所附近,直接展开了灵压,也不顾这样可能会得罪人。
苏陆只好赶快回应让他过来。
沈循打量她片刻,“你还记得我欠你一次么?”
说完有些苦恼地道,“你这人真是,我头一回见欠债的比要债的还积极。”
他也顺便带来了一些卧龙峰内流传的消息,苏陆听完后第无数次庆幸,幸好玄仙宗一向能人辈出,更有栖云仙尊这样的绝世天才。
有上任宗主珠玉在前,自己如今的表现虽然惹眼,但大家仿佛也能接受。
更何况她是阴灵根,世人对此了解甚少,因此有了疑问都会下意识用“她是阴灵根”来解惑。
“还有人觉得你之所以能赢我,是因为我对阴灵根了解甚少。”
沈循好笑地道:“这么说的人我见一个揍一个——就算我对阴灵根不熟,但我已经猜到你会用阴封印。”
他认为他们的战斗是一场纯粹的力量和耐性的比拼。
没有任何出其不意的杀手锏。
他的战术就是“在她完成封印前让她失去行动能力”,然后他失败了,仅此而已。
苏陆耸了耸肩,“我已经不指望他们明白了,你得这么想,我们看不懂仙尊们的打斗,那些人看我们也是一样。”
“那可是在贬低你,也是在贬低我。”
沈循冷哼一声,“你不在乎我还在乎呢。”
苏陆乐了,“你在乎就在乎,你将那些人全都揍扁又如何。”
她显然是无所谓的。
沈循这么想着。
就像她不在意这简朴的居所,就像她不在意被打碎全身内脏、被震裂大半经脉——还依然和他这罪魁祸首谈笑风生。
当然他自己受的伤也不轻,最后还像是肉铺里的死猪一样被挂了起来。
但卧龙峰修士众多,沈循也见过许多年轻气盛又天赋好的人。
甚至是同样在秘境里历练数十年,再回到宗门的,在相同处境下,也并没有她这般的心态。
“我想到了!”
“?”
沈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喊惊醒,歪头看向坐在石桌旁边的人。
苏陆站起身来,“我想到该让你做什么了——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你对我的感觉。”
沈循微微挑眉,“我对你的感觉?”
苏陆很快发现这说辞不太精确,“你和我交手时的感觉,不要对任何人描述它。”
沈循好像没怎么意识到,但换个对妖族了解颇深的人,大概是会往那个方向去想的,更是可以从他这里求证。
沈循嗤笑一声,“这算什么?我原本也不打算对任何人说,他们若想知道,就去找你打一场吧。”
苏陆:“……”
他好像仍然停留在别人想要探查她实力的这一层面,不过这样也好。
苏陆:“你是什么时候晋入元婴境的?”
“其实我仍不算真正的元婴境一重。”
沈循直白地道,“因为我的元神尚且不太完整,纵然勉强出窍,也维持不了很久。”
苏陆默然。
其实她也好不到哪去,上回是因为有绝世高手引导着,若是她自己元神出窍,也要花不少时间。
终试第一轮彻底结束后,除了两把连输被淘汰的人之外,其余的人都领了一笔相当丰厚的奖励。
有些人选择了材料,有些人选择了灵石。
苏陆也属于后者,反正法宝已经完工了,而她也不打算通过正常的途径解咒,因为那多半没用。
相比起第一轮的激烈,终试第二轮可谓是风平浪静。
在第二轮的场次序列宣布之时,通过第一轮的人也齐聚在玉虚殿里,先听着宗主发表了一番赞扬勉励的话。
然后,流云仙尊话锋一转,和蔼地说起下个月的仙盟大会,表示届时会有数十个门派的人参与,根据境界被分成不同的组次。
“每个门派的举荐数量有限,但在座的各位必然有份。”
他的视线扫过殿中的一众精英高手们,“历年来,仙宗弟子在大会上成绩斐然,我们仙宗也因此名扬九州,乃至我派功法和诸多秘技也广为人知——”
炼石堂的队伍前列,苏陆扯了扯萧天炀的袖子,悄悄传音道:“他这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么?”
萧天炀也向她传音道:“不错,他是想让咱们都留几手压箱底的本事,别往自己人身上使了,省得都被人打探出来。”
九脉会试是玄仙宗内部的较量,只有本门修士可以围观。
然而成千上万的弟子无数双眼睛,谁也不能保证这里面会不会有人将战况外泄。
届时其余门派的高手们得到消息,尤其是诸如万剑宗和琅嬛天府这样的大派,他们也是底蕴深厚,只听个大概,就能猜出用得究竟是什么法术。
苏陆和师兄们传音说了几句。
忽然脊背一凉,不由抬起头。
一身龙纹刻丝白袍的英俊男人坐在玉座上,被一群卧龙峰长老们众星拱月般簇拥着。
他一边发表着冠冕堂皇的讲话,一边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
苏陆默默撤回了传音法术,无辜地回看着他。
流云仙尊微微一笑,仿佛收到了什么讯号般,向她眨了眨眼。
“……”
慕容冽终于回过头看向旁边的小徒弟,显然发现了她在和宗主眉来眼去。
苏陆对上师父的目光,终于收敛了些。
此时宗主的演讲已经进行到魔修环节,说起青州境内魔修活动越发猖獗,又要劳烦大家出门清理魔物云云。
话都说到这份上,终试的第二轮和第三轮的战况可想而知。
再没有人会在论剑台上拼命了。
大家虽然仍是在认真过招,却只将自己此前就展露过的法术剑诀拿出来,切磋性质也大于决出胜负。
大多数发生在同境界修士间的比试,都以平局告终。
刚晋升元婴境的这几位更是如此,第二轮结束时,云来峰方向也爆发出一阵灵压,然后诸人才知道何睦也练出了元神。
至此,先前青州大比的四位魁首都已是元婴境,还要算上炼石堂大长老的三个徒弟。
苏陆也将每一场比试和平应付过去——没有人再敢逼她使出真本事,然后致力于进一步强化元神。
九脉会试在月底结束,被推举参与仙盟大会的人选也确定了。
从练气境到元婴境数百余人,都被发放了特制的身份玉牌,即将一同前往冀州。
临行前,苏陆将自己的住处收拾干净。
因为有可能再也不会回来,就将一些零碎物件也装了起来。
她在凝碧峰里绝大多数时候都在修炼,东西本来就不太多,需要带着的更少。
慕容冽将他们三个喊过去。
在湖中的小楼里,他打量着皆称得上一方高手的徒弟们,“过段时间我也会前往冀州,可能在大比结束前,也可能在那之后。”
萧天炀:“……师尊是说你的本体吗?那是不是已经好几百年没离开过阆山了。”
慕容冽微微颔首,“我知会你们一声,无论你们再听到什么传闻,都无需多心。”
他知道徒弟们各有打算。
譬如苏陆一直想去愁云涧,大约也想留在西荒历练,萧天炀早晚要去徐州查清当年灭门真相,而崔槬心中也有思量,并不想一直待在宗门内。
“……也莫要因此耽误事,只继续做你们想做的就好。”
他淡淡地说道,然后看着三人俯身行礼,不闪不避地受了全礼。
次日所有人都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