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定离
秦七弦听到留下妖吻的是只半妖,大为震惊!
半妖命短,老祖肯定不是半妖,所以,老祖养的半妖,莫非是他的私生子?直到此时,秦七弦才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老祖到底是男是女?石室内她倒是听到了一道声音,如今回忆起来却是十分模糊,凭借那道声音也无法分辨其性别。
若老祖是个女修,岂不是还有个可能性……
这也太惨了吧!
付令远仍板着一张脸,声音如凛冬的寒风一般冰冷,“你原本只有炼气初期,短短时间突破凝神,并学会了那般玄妙诡绝的身法……”
正在胡思乱想的秦七弦一颗心陡然揪紧,仿佛被冰雪层层裹住,叫她呼吸困难,明明浑身发冷,后背却大汗淋漓。她之前的回答有所隐瞒,本以为能靠着面瘫不动声色的遮掩过去,还是被掌教他们发现破绽了吗?
付令远视线从秦七弦身上移开,“凤血原那道裂缝底下,本就有无数机遇,你既然能遇上,那就是你的福气。”
他语气一顿,声音陡然拔高:“你的奇遇我不会追问,但你需谨记你人族身份,记住你是灵霄宗弟子,有任何与妖族相关的信息都必须立刻上报,若你胆敢做出对不起宗门,对不起人族之事,我必将你斩于剑下。”
满头大汗的秦七弦艰难挤出一丝声音,“是,弟子记住了。”
待掌教训完话,旁边的徐心木笑吟吟地道:“你身上有妖吻,容易被妖族注意到,渡川界虽然鲜有妖族出现,但世事无绝对,万一有妖族找上你,你可别被它们迷惑了,做出不可饶恕之事。”
原来是担心她被妖族蛊惑,秦七弦连忙抬手做出起誓状:“妖族休想乱我道心,弟子绝对不会做出背叛人族之事。”
徐心木微微颔首,话锋一转,“对了,你刚是不是说过春风化雨修炼到了六层?”她用清风将秦七弦从地上扶起,接着道:“施展给我看看。”她也有些好奇,六层的春风化雨诀到底是什么样子。
话音刚落,徐心木就看见一团绿意笼罩在花盆里的炎见草上。
见状,她点头夸赞:“指法熟稔,是下过苦功的。”眨眼之间就结印完毕,光凭速度,已经战胜了九成对手。
等到感觉到盆中炎见草枝叶发生变化,徐心木美目瞪圆,激动到手都抖了起来。
她一脸狂喜地看向付令远,“师兄,真的,真的能抑制寒毒!”
付令远目中亦有惊喜,脱口而出:“曜日花有救了。”
小露了一手以证清白的秦七弦当场傻眼,刚刚掌教说的什么?
曜日花!
青鸾峰上的向日葵?不会吧……
再次站在向日葵田外,秦七弦心尖儿都在颤。
明明想找机会跑路,结果居然被掌教和脉主两人架着带回了青鸾峰,在她对着一株向日葵施展了春风化雨后,两位大佬笑得合不拢嘴,并给她分配了个照顾曜日花的任务。
她这算什么,羊入虎口?
老祖现在是睡着还是醒着?不知为何,想到老祖,秦七弦就觉得她小腿处那个印记有些发痒,恨不得立刻伸手去挠,可掌教和脉主都在身边站在,她只能暂时忍住,听两人絮絮叨叨地说着注意事项。
“曜日花内蕴含一丝天火之威,凝神期的你不可直视,进入花田结界后需佩戴特制的白绡遮眼。”
“花田外有一处灵气泉眼,你可在泉眼上修行提升实力。我们也会为你准备足够的回灵丹药,时刻保持灵气充沛,保证能随时施展出春风化雨救治出现寒毒病症的日曜花。”
“石室方向不可靠近,一旦进入三丈之内,剑阵启动、万剑催发……”
“若你能将这些生病的曜日花救活,那你就是合谷一脉的精锐弟子!”
成为内门精锐弟子,地位就跟万和平起平坐,在宗门内,万和不敢正大光明找她麻烦。若是以前她肯定高兴得合不拢嘴,然而现在——
她只想远离这个妖怪门派啊……
秦七弦内心郁闷,语气却相当激动:“弟子定当全力以赴!”她脸上难以做出什么表情,只能在声音上下点儿功夫,让掌教他们觉得她现在心情激昂澎湃,动力十足!
付令远点点头,正要鼓励几句,忽地变了脸色,神色紧张地看向石室方向。
片刻后,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接着转身道:“老祖要见你,随我过来。”
秦七弦脑袋嗡的一声炸开,“老祖醒着,还要见我!”
完了,吾命休矣!
第014章 太上老祖
石室建在山顶,用黑得发亮的星辰石堆砌而成,远远看过去宛如一座坟头,哪怕修得雍容华贵,依旧处处透着不祥。
通往石室的小路蜿蜒曲折,两侧青草都蕴藏着森然剑意,一步踏错就是尸首分离的下场。因此,短短百米的距离,秦七弦愣是走出了一身汗,而在前面引路的掌教付令远也没好上多少,后背衣衫上都沁出了一圈儿汗渍。
好不容易走完剑道小径,就看到了路旁那棵长得歪歪扭扭的小树上悬挂了一块破旧的木牌,上面刻了个池字。
灵霄门太上长老名为东池宴,尊号为池泽仙君,掌门之前施展的沧浪剑诀就是东池宴的成名剑招,传言这位老祖可剑气化海,剑斩虚空……
此刻见到这池字,秦七弦隐约感觉自己好似走入水中,冰凉的水从脚底蔓延,一直淹没脚背,小腿……
好在她很快抬脚,登上了通往石室的墨玉阶梯。踏上最后一层石阶,眼前便起了白雾,漆黑的“石坟”被雾气一点点吞噬,直至彻底消失。
雾气散尽,前方的石室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连绵起伏的草海,草海尽头矗立着一座剑形石碑,碑下坐着一个黑衣白发看不清脸的男子。
男子垂着头,白发如雪铺于地面,手里拿着一根钓竿,鱼钩垂落之处竟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水洼,竟是在钓鱼?
隔着老远,付令远就已经双膝跪地,恭谨行礼道:“参见太上长老!”
微微摇晃的鱼线也不知是什么材质锻造而成,在阳光下折射出绚烂的光线,瞧着那些五彩斑斓的光,秦七弦总觉得自己脖子凉飕飕的,她下意识地摸着自己喉咙,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头还在,还好,还好。”
“还不跪下!”身侧掌教严厉的声音冷不丁传入脑中,秦七弦立刻收回杂念,唰地一下跪在地上。
两人跪了许久也不见动静,秦七弦都怀疑太上长老是不是坐在那睡着了。
她稍稍抬头,偷瞄了一下远方的人,本以为以她的神识看不真切,孰料那景色好似瞬移至她眼皮底下,她甚至能看到鱼线骤然绷紧,如被用力按压的琴弦,发出“铮”的一声响。
手握鱼竿的太上长老身子一颤,好似从睡梦中惊醒,低垂的头也瞬时抬起,微风撩起他鬓间垂落的白发,露出了一张——
让人呼吸都骤然屏住的脸。
本以为是个满脸皱纹的老人,哪晓得会给她个美颜暴击?他面若冠玉,目似朗星,气质如山涧冷泉般清冽,又有海中磬石般沉稳,只是静坐在石碑下,周遭的光芒好似全部被他吸走,除他以外,天地间一切都黯淡无光。
只是还未来得及仔细欣赏这绝世容颜,秦七弦就感觉那双黑眸沉沉地落在了自己身上,目光锐利如剑。
“你叫什么名字?”老祖的音量并不大,却好似冬日里的狂风,裹挟着碎冰砸到秦七弦脸上,冻得她整个人都木了,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打架,磨的咯吱咯吱响。
掌教垂眉敛目、规规矩矩地跪在一旁,完全没有要帮助一下门下弟子的意思。
关键时刻,秦七弦小腿处再次有了一丝异常,温暖如黑暗中的火星,虽然微弱,却能给人莫大的希望。
在暖意升起刹那,寒气骤消,秦七弦听到远处的太上老祖重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回答我。”
秦七弦:“杂役院弟子秦七弦,拜见太上长老!”
“骨龄一百二十七,凝神初期修为,的确只能做个杂役弟子。”太上长老淡淡的声音传入耳中,让秦七弦震惊之余,一颗心咚的一下沉入谷底。
骨龄一百二十七了?
我?
原身年纪竟然这么大了……
炼气期修士一般也就活个一百多岁,她之前一直是炼气期修为,但相貌年轻,身体倍棒,因此便以为原身还很年轻,顶多二三十岁,没成想已是个半截入土的小老太太了?
真是万万没想到!
凝神期修为的修士寿元增长也不多,平均在一百五十岁左右,即是说,如果她不突破到下一境界,寿元也就只剩下二三十年……
当然,如果她今天过不了太上长老这一关,剩余寿命约等于0。
生与死,全在老祖一念间。
偏偏这老祖说了一句话后又停顿下来,好似一口气没喘上来一样半天没有声息,这让秦七弦悬着的心久久落不下来,恨不得直接来句,“头给你,到底杀不杀,给个痛快行不行?”
就在她心浮气躁之时,太上长老终于再次开口,“你修炼的这门身法的确有几分玄妙之处,就凭这门身法,足以加入内院。”
秦七弦愣住:这是?不杀我,还让我进内院的意思?
她既惊又喜,心里头又存着一丝怀疑和不安,多种情绪交织一起,导致脸上艰难地拉扯出了扭曲的表情,那道疤都弯弯曲曲更加明显。
“付令远。”
旁边的掌教被点到名,立刻道:“弟子在。”
“让她入内院、太白一脉。”
付令远眉头微皱,接着一脸恭敬地看着太上长老道:“谨遵法旨。”老祖的心思岂是他能揣摩得透的,将一个灵植师安排到御兽峰必有其深意,他只需执行即可。
“啪”!
一块玉简砸到了秦七弦跟前,就听老祖继续道:“里面有一些御兽基础法诀,下去后多加练习。”
秦七弦连忙道谢,并伸手去捡玉简。
刚将玉简握到手中,耳边再次传来老祖幽幽的声音,“渡川界的藏剑秘境要开了吧?”
付令远:“是,目前推算出的日子是明年立秋。”
就见老祖抬手一指,“算她一个。”
秦七弦整个人懵了,只觉捏着的玉简都烫手。
以灵霄门来说,唯有内门精锐弟子才有进入藏剑秘境的资格,即是说,进去的修士都是各门各派的精英,她才刚刚突破凝神期小透明,老祖竟要她去藏剑秘境?
这……
不就是从死刑立即执行改判了缓刑一年!
然而秦七弦根本没有跟他们讨价还价的勇气,只能装作热血地回答:“多谢老祖,弟子一定潜心修炼,为宗门争光!”
“下去吧。”话音刚落,风如涟漪一般从老祖四周荡开,秦七弦感觉自己好似被谁推了一掌,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外倒去,眼前的草海翻滚,原本翠绿的青草以极其恐怖的速度枯萎,在她最后的视线里是一片焦土,天昏地暗。
出了青鸾峰,掌教交待几句后先行离开,秦七弦则返回杂役院收拾东西,原本以为回去这一路上也会不太平,孰料一路无事发生,她顺顺利利地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回到房间,秦七弦在修炼的蒲团上坐下,接着掏出了老祖给的玉简。
她有点儿不想看。
总担心这玉简里有什么禁制,一旦她神识投入就会中招,可一直不看的话……那位老祖必定也不会答应,所以……
秦七弦喊出系统。“系统,这里有修炼心法,你可以自己收录吗?”
系统:“需要宿主视线或者神识接触到功法。”
“哎。”秦七弦叹口气,打算先将玉简放到一边,等搬到了御兽峰再说。
哪晓得她刚想把玉简塞回储物袋,就感觉一道剑气从玉简中发出,明明什么都看不见,秦七弦却感觉到自己喉咙处抵了个锐器,就好似被剑尖儿刺着脖颈一样。
下一刻,她的意识沉入识海,一道阴沉的声音随即在她识海内响起,如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涟漪快速扩散至整个湖面。
“你快死了。”
太上长老东池宴的声音好似从水面下传来,仿佛一条毒蛇在水下游动,随时准备咬她一口。
秦七弦的神经紧绷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松懈下来,都还没喘口气又被盯上,她实在受不了这委屈,直接破口大骂:“你才快死了,你全家都死了,要杀要剐随便你,你特娘的能不能给个痛快,别磨磨唧唧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