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 第221章

作者:侧侧轻寒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玄幻仙侠

  顺着青鸾尾羽往上看,从鸟喙到肚腹,有一条长长曲折的蓝线,在冰川中一直延伸下来。

  “你看,这条青蓝色的线,游走于青鸾全身,正如血脉相通,我想应该就是青鸾腹中的道路了。”

  破解过傅灵焰四五个阵法,两人对她的行事风格已十分熟悉。毫不犹豫地,他们从怀中掏出墨家的手套和脚套,穿戴好后顺着凤羽向上攀爬。

  爬上冰川他们才发现,原来凤羽上的花纹,是一条条深不可见底的裂痕,那里面,仿佛随时会有可怖的东西钻出来,将他们攀爬的手脚紧紧抓住。

  所幸他们的怀中揣着锡壶,手脚不至于僵木。而木树胶在越光滑的地方吸得越牢固,每每在危险至极之时,将他们的身体托住,免于坠落。

  但即使如此,两人也不敢大意,攀爬之时都要以日月或流光先勾住上方的裂隙,再向上爬去,免得万一坠落,不堪设想。

  不多时,他们已爬上鸾凤尾羽,接近腹部。

  日头已近中午,直射下方青蓝色的坚冰,令青鸾更为晶莹剔透,金色的日光在冰中反复折射,如同堆叠了无数熠熠生辉的金刚石,神圣而庄严。

  阿南与朱聿恒都不由得停了一停,为这个绝美的场景而起了敬畏之心。

  “不知道那个刺客,如今是否还躲藏在暗处。”阿南低声与朱聿恒商讨,摸了摸怀中的锡壶,见它已经微冷,便又拉开了一格,“得速战速决才行,不然的话,我们可能撑不到出去。”

  朱聿恒点头,寒冷格外消耗体力,他们都感觉到疲惫,靠在一条大裂隙中休息了一会儿,喘了几口气。

  阿南在袖口中摸到了两颗松子糖,拿出来和朱聿恒一人一颗,放入口中,缓一缓疲惫。

  松子糖香甜,混合了果仁油脂与麦芽糖,虽只小小一颗,却也令他们精神略为恢复。

  “上山之时咱们归置行李,我看见楚元知偷偷藏了一把糖,于是我也顺手摸了两颗过来。”阿南说着,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兀自还有些不舍,“哎呀,早知道我应该从他那儿多偷几颗过来。”

  朱聿恒不由笑了:“等出去了,我们把楚元知的糖都抢过来。”

  阿南斜他一眼:“堂堂皇太孙殿下,怎么可以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没办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罪过罪过,原来阿琰被我这个女匪拐入歧途了。”

  面前是极险境地,等待他们的定是血雨腥风,两人说着笑,却始终紧盯着前方,不敢松懈。

第217章 冰川绝巅(3)

  最下方的大冰洞已呈现在眼前,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有些影影绰绰的东西,应该便是当年被封在里面的病人用品。

  “戴上。”阿南将带来的蒙面布系上,又递了一个给朱聿恒。

  朱聿恒见它缝得十分厚实,捏了捏又觉得夹层里面有些东西在沙沙作响,便问:“是什么?”

  “是煅果核炭,我师父当年冶炼金银时用的。我太师父就是汞齐熏多了,头痛了半辈子,口鼻都烂了,而我师父用了这个后,一辈子平平安安。你戴严实点,毕竟这里边有六十年前的病气呢。”

  说着,阿南示意他系紧口鼻,然后抬手敲向冰壁。

  当年烧融后仓促冻结的冰壁,自然有厚薄不均之处,等寻到了薄弱处,她双手按在朱聿恒肩上,飞身抬脚狠狠踹向冰壁。

  哗啦一声,冰壁薄弱处被踹个正着,冰面顿时崩裂,出现了一个口子。

  两人连踢带踹,在冰壁上开出一个容人进入的洞口。

  洞中不但寒冷,而且空气稀薄,再加上他们还蒙着口鼻,剧烈活动后一时呼吸艰难,都有些脱力。

  阿南靠着冰壁喘息之际,却见冰裂之中隐约有个人影闪过。

  她向着朱聿恒使了个眼色,朱聿恒自然会意,凝神一看,黑影无声无息翻飞而下,隐藏进了距离他们不远的一条冰裂之类。

  两人一时倒不急着进洞内寻找药渣了,免得被堵截于洞内,到时必定艰难被动。

  阿南打了个手势,示意朱聿恒盯着黑影,自己则指着洞壁上闪耀的痕迹,扯起了无关话题:“阿琰你看这些冰裂,应该是先在冰面上将巨大的青鸾描出来的,再顺着描画线条凿开缝隙,以热胶冻灌入其中。胶冻渗入冰中,吸冰川融化的水而逐渐膨胀,直至深入冰块里面,将其挤压开裂。年深日久,冰裂越来越大,而里面的胶则被雨雪融化带走,只留下了这些深窄的冰裂,就像天造地设的绘画一般,硬生生塑造出了一只巨大的冰川青鸾。”

  朱聿恒感叹道:“想来傅灵焰真是旷世奇才,当时韩宋国力并不太强,但她总能以最小的力量,借助山川河流自然地貌,建造出蔚为壮观的奇景。”

  “若她当年不曾为情所困,怕是如今天下究竟如何,尚未可知。”阿南瞟着外面的黑影,道,“可惜啊可惜,若她选择的不是韩凌儿,而是其他人,或许,她自己和很多人,都能活得更好些。”

  阿南话音未落,那藏身于夹缝间的黑影果然忍耐不住,一声冷笑,怒斥道:“哼,好大的口气,敢如此品评当年龙凤帝与姬贵妃!”

  话音中夹杂风声,数道冰凌已向他们激射而来。

  他对这洞中地势,自然比他们要熟悉许多,一击之后便改换身形隐没在了冰洞中。冰雪隐约透明,重叠破碎的冰壁使得光线散乱折射,别说寻找他的影踪,连他发来的冰凌也是难以捕捉。

  在这不可视的情况下,阿南只能听声辨位,看到似有人影在冰壁后方一闪,当机立断,流光疾射而出。

  清脆的撞击声传来,流光撞上了对面的冰面,隐约可见冰屑飞溅,而黑影则闪到了另一边。

  看来,她因为冰面的反射而辨错了方向,只攻击到了他的影子。

  郁闷地一甩手,她向朱聿恒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阻截对方,自己翻身跃进了被打开的冰洞内。

  冰洞里面一片狼藉焦黑,无数杂物焚烧后冻在冰中,在昏暗光线下奇形怪状,透着诡异古怪。

  他们从尾羽爬上来,这边是青鸾躯体尾部,正是藏污纳垢之处。

  阿南知道这里是当年染了疫病的人生活过的地方,因此口鼻虽已蒙上,依旧不敢大口呼吸,屏息打开火折子,照亮面前的东西。

  冰面火光散乱,冰下各种黑沉沉乱糟糟无法分辨的东西散乱堆积,仓促间哪里找得到药渣这种不起眼的东西。

  她心下正在急躁之时,耳听得洞外日月清空声音响起,转头看去,朱聿恒已将那人逼出了藏身之处。

  日月的天蚕丝本来只能直来直去,但朱聿恒以应声作为驱动,六十四道弧光互相响应、相互借力,以彼此呼啸的风声改变后方薄刃飞行角度,转瞬间便有十数点光芒倏忽转进了冰壁后方,一触即收。

  随即,后方传来低低一声哀叫,日月飞速收回他的手中,上面一两点血色坠落于地,摔成了破碎的血色冰珠。

  冰壁后的黑影,显然已经受了伤。

  阿南赞赏地朝朱聿恒一点头,抓紧时间回头搜查洞内的一切,尽快在冰面下的一片狼藉中寻找到需要的东西。

  朱聿恒追击黑影的声音逐渐远去,而阿南的手在冰壁上划过,艰难地辨认下面的破布条、碎陶片、烂鱼骨……

  冰面凹凸不平,光线晦暗不明,下面的东西,全是一团混乱。

  眼看气息已经憋不住,她狠狠按住自己的面罩,烦躁地一拳砸向眼前的冰壁,准备不顾一切,先将面罩掀掉,先狠狠呼吸几口空气再说。

  但,就在她的拳砸向冰面的那一刻,她接触的地方,忽有微光闪烁,如同一连串的明亮指引,向着地下延伸而去。

  她立即向下看去,冰壁冻结的狭窄角落中,亮光闪了几下,最终消失于浅坑中。

  阿南的目光瞟向外面,却只看到空空如也的冰洞,一片寂静。

  洞口传来脚步声,朱聿恒身影闪动,踏了进来,朝她摇了摇头,意思是洞中线路太过复杂,无法擒拿到对方。

  这也是阿南预料中的事情。她指了指冰壁之上,让朱聿恒看上面的痕迹。

  朱聿恒贴近冰壁看去,只看到一连串小小的白点,比针孔还要细小,也不知如何能在坚硬的冰面上留下痕迹。

  他的脑中,立即浮现出那日工部库房中,库吏虎口处的血珠。

  朱聿恒的目光转向阿南,而她口唇微启,做了个“万象”的口型。

  可,当时的他已经引着韩广霆往后而去,这指引她发现目标的万象,又是谁在操控?

  阿南没说话,毫不迟疑地砸开自己的锡壶,将里面的石灰连水一起泼于万象最后消失的地方。

  石灰遇水沸腾,坚硬的冰块虽然无法彻底融化,但燎去了一层冰面之后,在暂时未能冻结的瞬间,清楚透出了下方的情形——

  被丢弃的垃圾之中,有几堆黑棕混杂的东西,就在浅坑的斜后方。

  她立即伸手朝向朱聿恒:“刀。”

  朱聿恒将凤翥抛给她,自己则紧盯着面前的冰壁靠近,关注躲在后面的人。

  凹凸破裂的冰面上人影闪动,冰壁折射出无数破碎的身影,火光之下,远远近近,大大小小,眼花缭乱。

  影迹恍惚之中,朱聿恒却准确地穿透破碎迹象,捕捉到了最为确切的痕迹,手中日月倏忽来去,转瞬间对方又是一声闷哼。

  日月带着血迹飞回,朱聿恒也不去追击,只守在阿南身边。

  冰块挖掘艰难,但凤翥毕竟锋利无比,将冻在冰中的药渣整块挖了出来。

  阿南将这坨冰块装入布包,紧紧扎好。

  两人立即出洞,憋着的气息终于可以如常吐纳。

  他们喘息着,一起向上看去。

  他们已在青鸾的腹中,仰头只见冰晶冻结,剔透无比,闪耀的华光中一线青蓝左盘右旋隐没在冰洞中,根本无法追寻。

  阿南道:“看来,上面通行的道路,应当是按心脏脾胃肾布置?”

  “对。青鸾乘风一朝起,凤羽翠冠日光里。”朱聿恒斟酌道,“虽不知日光指的是什么,但看这批注的意思,只要位于山峰最高处的凤羽翠冠被引动,那团黑气邪灵——也就是疫病,就会降临人间。”

  而,他们已经走到这里,破开了当年染疫人群居住过的山洞。

  谁也不知道,那恐怖的疫病是否已经侵染了他们。

  “不怕,我们已经抓住了希望。”阿南将身负的药渣再系紧一些,道,“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大大小小的冰洞与冰川挤在一起,上面蔓延而下的蓝线已分岔为无数条微蓝的道路,盘旋纠结在青鸾体内,如一条条青筋纵横交错。

  两人既然已经确定了要前往羽冠处,自然便是选择了向上的道路。

  道路狭窄而漫长地盘旋向上,岔道与冰桥错落在冰洞裂隙之中,看来处处都差不多,又处处都是险境。

  他们只能从坚冰缝隙中向上艰难跋涉,借用木树胶的手脚套,向上攀爬。

  越是往上,视力越是受限。开阔的腹部收束成细长脖子,冰洞开始变成狭窄的竖井,弥漫着密密的雪雾烟岚,眼前能看到的不过两三尺距离。

  在坚冰上爬了许久,又难以视物,阿南疲惫的手脚兀的一滑。

  幸好朱聿恒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抓住,拉着她抵在旁边的冰洞缝隙中,歇了一会儿。

  朱聿恒将怀中的锡壶取出,塞进她的怀中,又将她背负的药渣解下来,系在了自己腰间。

  阿南抱着他的锡壶,问:“还有几次?”

  “只有两次了。”

  阿南将它贴在掌心与心口间,身体感觉到温暖后,神经才如解冻般有了知觉,感觉到手脚的旧伤在冰寒中隐隐抽痛。

  她喃喃道:“这趟回去之后啊,我要吃热热的锅子,喝热热的甜汤,连汤带水我都要喝下去!”

  朱聿恒抬手轻抚她结霜的鬓发,说:“好,还要再去楚元知那儿偷一百斤糖。”

  听他居然开玩笑,阿南不由朝他莞尔一笑,振作精神挥拳道:“走!按照我们爬行的速度与距离,离青鸾头冠应该不远了,我们一鼓作气,爬上去!”

  纵横的冰洞互相穿搭,在弥漫的雪雾之中,他们向上爬行,可是越爬越觉得,这道路不对劲。

  喘息间,无数白气弥漫在阿南脸颊边,让她看上方更为模糊:“我们一直在向上爬,没错吧?”

  朱聿恒看了看上方雾岚,肯定道:“我们就在冰川之中,只要我们一直向上,就不可能会爬到别的地方去,只会到达最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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