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 第224章

作者:侧侧轻寒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玄幻仙侠

  神秘失踪的傅准,他说随身而现、随时而化,但一旦追寻,便会迷失其中的阵法……

  幼年韩广霆身上的八条青龙……

  嫉妒悲恸却又极力阻止他探索真相的亲人们……

  她身上发动又消失,如今安然无恙的六极雷……

  如同六月旱地里猛的一个霹雳殛击,一切谜团在她的心口如火花交织,终于串联成一片灿烂火海,将她面前所有一切照彻洞明。

  “原来……原来如此!”

  她的手,重重地捶打在锋利冰面上,鲜血迸射,她却仿佛没有任何感觉。

  她抱紧了怀中朱聿恒,臂环中小刀弹出,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傅准,你不是在我的身上埋下了六极雷吗?既然我脑中的那个雷,夺不走我的性命,那就让我心口的这一极,送我和阿琰一起走了吧!”

  她状若疯狂,在空空的雪山之巅怒吼。

  周围空无一人,她的声音被呼啸的寒风迅速卷走,消失于广袤的云海之中。

  “我会与皇太孙死在一处,会在身边留下你们拙巧阁的印记。等朝廷的人上来,必能从我们的身上查到拙巧阁,届时,你们定被夷为平地!”

  周围依旧一片安静,只有她的话如同呓语,飘散在空中。

  “阿琰……你等我,手中的刀扎下去,你我共赴黄泉,我们……都不会再孤单了!”

  阿南抱紧怀中的朱聿恒,而怀中的他,早已没有任何意识,一动不动。

  她一把咬破手指,在冰上重重写下几个字,然后抓起小刀,送入了自己胸口。

  只是瞬间,她与朱聿恒相拥着倒在了冰峰之上,再无声息。

  凛冽的风卷起冰屑雪末,覆盖在他们的身上。

  而冰崖之下,终于传来了一声虚弱咳嗽声。

  傅准清瘦的身影从崖下翻了上来。

  他的动作并不快,但在这滑溜严寒的冰川上却显得十分稳定。只是面容在雪风之中更显苍白,身上的狐腋裘也裹得紧紧的,像是生怕有一丝风漏进来,让他孱弱的身躯更加不堪重负。

  他慢慢走到阿南的身边,低头看去。

  冰雪之中,正是阿南临终时留下的几个血字——

  凶手拙巧阁傅准

  “嘶……”傅准倒吸一口冷气,目光转到阿南的身上,喃喃叹息:“真看不出来,南姑娘你居然这么狠。你自己殉情,为什么要扯上我们无辜的人?”

  说着,他抬脚赶紧要将冰上的血迹擦去。

  可严寒之中,血迹早已冻在了冰面之上,他擦了几下没有动静,皱眉叹了口气,目光又转到了阿南与朱聿恒的尸身上。

  他知道朱聿恒如今病情发作,定然是好不了了,而阿南,居然会选择伴随朱聿恒而去,倒是让他想不到。

  如今,静静偎依在冰雪中的这两人,都是容颜如生,尤其阿南,脸颊和双唇甚至还带着往日莹润鲜艳的模样,显得比寻常人更有生气。

  “南姑娘啊南姑娘,你终究,也是个普通女人么……”他喃喃低语着,蹲下来,下意识地抬手在她的鼻下探了探。

  呼啸寒风中,他尚未探到鼻息,便已察觉到阿南的身躯依旧是温热的,肌肤温暖。

  他心下一动,又猛然醒悟,正要起身逃脱之际,却觉得手腕一紧,同时指尖一疼,他的手指已经被阿南咬住。

  傅准立即缩手,指尖万象微光一闪间,却阻不住鲜血已经滴落,在冰面上显得尤为刺目。

  阿南冷哼一声,霍然坐起身,抬手擦去唇上血迹。

  傅准握住自己的手指,不敢置信地盯着她:“南姑娘,你是疯狗吗,怎么乱咬人?”

  “哼,我比疯狗可怕多了。”阿南双眼红肿,凶狠地瞪着他,“今天你不把阿琰救回来,拙巧阁便完了!”

  傅准捏着自己的手指,一脸苦笑:“南姑娘,你别开玩笑了,能救我早就救了,何至于到现在的局面?你以为圣上没有以拙巧阁要挟过我吗?”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朱聿恒的身上。

  冰雪已经在他的身上凝结,他的体温显然正在一点一点失去,变得冰冷。

  “没办法,就是没办法……”

  “是吗?”阿南冷笑着抬手,向他摊开自己的掌心,“可是傅阁主,不瞒你说,我刚刚在下面的冰洞中,翻了很多被冻在冰中的、以前染疫寨民的东西。”

  傅准看着她手上咬破写血字的伤痕,再看看自己指尖的伤口,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你……染疫了?你明知自己手上有病气,你还咬破自己手指,故意染上?”

  “对啊,不然怎么把疫病过给你啊,傅阁主?”阿南冷冷问,完全不在乎自己身上染疫的可能性比他更大。

  傅准盯着手上她的齿印沉默了片刻,又将目光转向她:“你什么时候发现,我也进入雪峰的?”

  “就在我去冰洞挖取药渣的时候。毕竟,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怎么可能那么迅速地破冰而入,寻找到当年的东西呢?”阿南说着,拎起自己手中的药渣向他示意,“配置解药的法子在这里,如果你想要活命的话,就把阿琰救活!”

  ……第220章 冰雪鸾冠(3)

  阿南捡起来时的绳索,将朱聿恒绑在自己的背上。

  朱聿恒身材伟岸,而她虽然比寻常人要高一些,但要背负他下山,何况还是在这样的冰壁中爬行,实在是险之又险。

  但阿南咬着牙,将身上的绳子狠狠打了一个死结,然后背负着他,向下爬去。

  木树胶虽然可以承受得住她一个人的力量,但背上多了一个人,显然就要艰难许多。

  眼前风雪弥漫,她手脚僵硬,踉踉跄跄,半走半爬间无数次滑落,重重摔跌于下方冰洞中,又无数次爬起。

  身上摔伤的地方疼痛难忍,可她却仿佛毫无感觉。

  只有朱聿恒的脸贴在她的脖颈边,给她唯一一点热气。

  他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微弱,偶尔他的脸颊擦过她的耳旁,她心口便会涌上一阵害怕——

  他的身体,在冰川中已经越来越冷了。

  因为害怕他的离去,她不断抬手试探他的鼻息,同时也拼命加快了脚步。

  爬下青鸾身躯,拐入山腰山洞,她竭尽全力,背着朱聿恒趔趄奔向前方。

  黑暗的对面传来喝问声:“什么人?”

  阿南听出对方的声音,强抑自己大放悲声的冲动,嘶哑道:“素亭,快来!”

  廖素亭听到阿南的声音,撒丫子向前奔来,将她搀住。

  阿南带着朱聿恒倒在他们的搀扶中,喘息急促道:“立即封锁雪峰,截断下游所有河流,别让……一滴水、一只虫子离开这座雪峰!”

  诸葛嘉一听便知与疫情有极大关联,只仓促查看了朱聿恒一眼,便立即率人急行而去,领命行事。

  阿南解下朱聿恒,将自己的手脸蒙好。

  一群人抬着昏迷的皇太孙,拼命加快脚步穿过山洞回到冰瀑布。

  瀑布已经全部坍塌,而下方雪中,朝廷的军队正在搭建梯架,以便接应他们。

  阿南没有询问海客们的动向,事实摆在面前,已经无须她多问。

  她脱力地从架子上爬下,跌坐在他们刚刚搭建好的营帐中。

  见她神情枯槁,面如死灰,全身手脚都冻僵了,众人忙给她送上热茶和干粮点心,让她赶紧恢复过来。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依旧将朱聿恒扛了下来,众人望着她那模样,无不心口惊骇,一时也不敢问冰川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别靠近我,殿下你们也要小心救护。”阿南将身上的药渣解下来交给廖素亭,哑声道,“交给魏先生,让他快点把药方配出来。”

  廖素亭接过,下意识地看向她的手上伤口。

  伤口不知是被冻伤了还是因为染疫,显出一种可怖的青紫色来。

  他一惊之下,连声音都不稳了:“南姑娘,你这是……”

  “没事,只要魏先生能将药方研制出来,我们便都无虞。”阿南困倦脱力,披上毡毯,抱紧了手中热茶,“让诸葛嘉一定要尽快,也要所有士卒小心,这里的冰川带着疫病。一定要等药方出来后,将里面东西彻底清理完毕才能恢复河道。”

  “是!”

  阿南略略休息了一会儿。火炉烘烤,热茶送食物下肚,热气内外一起涌入体内,身体仿佛逐渐化冻,温热的血液开始在体内行走。

  雪山之上危机四伏,虽然韩广霆因为阵法即将发作而离开了,海客们也已被杀退,但深埋的疫病与机关并未清除。

  稍微有了点精力,她便与众人立即启程下山。

  山脚下休养腿伤的魏乐安已经拿到了药渣。他医术精湛,翻检着药渣,推敲药性搭配,再填补几味解毒良药进去,一时已经有了七分雏形。

  阿南示意他跟自己到朱聿恒的帐房中去,她因身上疫情,只站在帐外,请魏乐安查看他的伤势。

  一看到朱聿恒身上纵横交错的山河社稷图,魏乐安立即便想起了年幼时见过的傅灵焰孩子,神情大变:“南姑娘,这……”

  “之前,我向魏先生询问过关于朋友身上的山河社稷图,那个人,就是皇太孙殿下。”

  魏乐安看着他身上破损的奇经八脉,沉吟皱眉。

  “魏先生,这一年来,我与他一起奔波于各地,希望借着破解阵法的机会,挽救他的生命,可如今看来,却是功亏一篑了……”阿南望着昏迷的朱聿恒,一贯坚定的她,此时声音也不由得微颤,“如今,我拿到了一个法子,或许可以救助他,只是,需要魏先生援手相助。”

  魏乐安看着昏迷的朱聿恒,有些为难道:“南姑娘,你看,我是海客,而他是朝廷皇太孙……他查抄了咱们永泰行,还与公子生死相争,兄弟们若知道我救助了他,必定会不开心的……”

  阿南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她默然跪了下来,在帐外深深叩拜魏乐安。

  魏乐安吓了一跳,忙阻止道:“南姑娘,你向来与我不是这般客气的,怎么……”

  “魏先生,您知道阿琰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原本……他是可以自己活下去的。”

  阿南将冰川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与他说了一遍,泪水忍不住簌簌而下,打湿了蒙面的布巾:“阿琰是为了我们、为了这横断山的所有人,为了天下百姓,才变成这样的。魏先生,我知道咱们各有立场,可是,您能否看到我们往昔情分上,救阿琰一次呢?哪怕……哪怕将我的命抵给你,我也毫无怨言!”

  “南姑娘,折煞我了!”魏乐安叹了口气,走到门边想去扶她,见她避开了手,便道,“这样吧,虽然我不能忤逆公子的命令,也不敢背叛我的阵营,可南姑娘,当年你曾经在滚滚波涛中救过我,这次又将我从悬崖下拉回来,我欠你两条命了,那……老头子当尽力而为,还你的恩情!”

  “多谢魏先生!”阿南郑重谢了他,听他又说道:“不过事先说好了,当年我和师父都对这怪病束手无策,如今我究竟能否救活他,亦是未知。”

  “我这边有一个方子,可以清理他身上的残余淤血,让他能暂时恢复。”阿南说着,抓起旁边的笔,在纸上写下了药方。

  她的手已经奇痒难耐,颤抖不已,即使竭力控制,笔画也歪歪斜斜,只能勉强辨认。

  她强忍着不去抓挠,等写完后,将那支笔投入火炉之中,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

  咬破的手指上,已经出现了淡淡的黑色溃烂痕迹。

  她一咬牙,将自己的双手套进袖管中,强迫自己紧捏着手肘,以疼痛来压制那种麻痒。

  即使已经蒙了面,她还是迅速退出了帐房,远离他们。

  魏乐安随身药箱虽已丢失,但随行的军医送来了各种药物,银针小刀也是应有尽有。他给阿南匆匆配了一包药粉,让她先涂在手上稍微止痒,又仔细净了手,脱去朱聿恒身上的衣服,查看他一条条破损的经脉,一边看一边摇头叹息。

  直到七条看完,他才问站在营帐外的阿南:“这么说,他身上已经爆裂了七条血脉?只要还能剩下一条,是否还有机会?”

  阿南示意魏乐安将朱聿恒的身体翻转过来,指向了朱聿恒的后背脊椎处:“魏先生,您看他的督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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