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胖哈
“殿下觉得不好?”
“没有。”扶川平静道:”那边不太安全,你小心些就是了,但已经开始接触了?我原以为还要过段时间。“
“本来不至于这么急,但近段时间虫族那边有点活跃,若说种族数量,万族捆绑一起都不如虫族,它们一动,虽然目前还未有绝对的威胁,但阁部认为期间有风险,加快速度提前为上。”
这人的心智,她是不担心的,放眼朝堂,年轻一代也就周琳琅跟他同个平台赛道。
不过虫族活跃了?记忆里,虫族联盟一直很庞大,但比较不团结,因为范围太广 ,且大多智商不够,在游戏里面不如巨兽联盟强悍精明,在游戏历史里面占据的比重不多,大多数是作为中底层副本的怪物材料。
正好她对圣罗乔地感兴趣,见浮空似云已经开始接触这方面,便问了起来,而两人低声交谈的画面落在别人的眼里自是夫妻感情和谐的证明。
禾岁冷眼看着,心中有点忧虑等日后这凰时镜再有了一个天赋超凡的子嗣,那除非神殿能在短时间内灭绝不死凰王族,不然他们两大帝国距离被吞并恐怕不远了。
帝王来了,目光扫过,掠过她跟同坐的浮空似云,没有逗留,冷酷越甚于从前,周身都在沉淀着冷凝之气,但又不是外放的,没有强烈的攻击性。
夜非东歌看向随同出使的禾岁眼神交换过,跟长亭夜色一起行礼。
外交不是帝王的工作,除非是同级的其他帝王,他需要做的只是在场,然后完成最后的祭告。
这基本是帝国宗室不死凰族的祭祀礼了,元宵是慰祖宗告氏族的节日,问典祈福。
这个环节,王族宗亲都到了,凰青玄等人站在下首,列队井然。
年少12的王族少年少女将长明灯一盏盏提灯而入,站在边侧,而灯光于白日蓄光,一条条光线落入殿内水生纹的内环水路中,光入水,一条条,时间光阴如长廊,众人恍然看到了巨大的玄壁从无形中自不死凰氏族的历史中显现一般,它伫立在帝王跟前。
除了凤凰,上面还浮雕一般显现了历代帝王的名字。
按照族规,储君会备注在边上,如果帝王有碍,它会默认将帝王权限直接承继给储君,这也是某种传承权限的转让,可比表面上的帝国礼法更重要。
若是定下了,基本就尘埃落地了。
帝王下意识抚手扣腕,好像摸到了皮肉下刚刚再生好的肌理,眉眼微垂。
朱笼等人自然也在,在边上看着,偶尔观察长亭夜色等外臣,怕他们出幺蛾子。
好在这些人心里有点逼数,不敢造次,一切都还算正常。
直到宗族年纪最大的族老上前来,手捧家书,低沉道:“秉持陛下心志,承岁月之观鉴,历事务之磨砺,定宗庙祖宗,今日可继储君否?”
扶川听到了,并不意外,本身凰孤舟不杀她,就是默认留下这个身份了,所以她才去鸡娃凰时镜。
起码在这点上,她跟这人应该达成了默契。
既然默认储君定下,礼法上要尽早到位,没有拖延的必要,所以这人明明几日避让了她,今日却尤发信息让她出席,她就猜到了有这个环节。
之所以不让凰时镜现在就出来,是因为禾岁这些人在场,怕出了纰漏,让人看出来。
扶川本就站在帝王下侧,族老手捧家书站在边上,见帝王转身看来,便打开了家书,当着众人的面。
“陛下,请上箴言,以定大统。“
没有笔,因为不需要。
帝王没看扶川,拂袖抬手,右手手指修长,食指纸上逼出紫金色的血液来,隐隐带了几分雷电凌厉之气,这是他的本属属性特质,指尖如落笔,在上面写下凰时镜这三个字。
玄壁上的浮雕也开始显现……
夜非东吴这次可以回去了,但将夜帝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本来他倍感屈辱,且情绪有些低落,甚至对这个帝国跟这些不死凰王族有强烈的憎恨。
但看到这一幕,心头竟莫名契应了,一如自家帝王父子当年的承继传统,其实他在想,三帝国鼎立为敌多年,本就不相容,但从帝王家来说,他又是认可不死凰帝王的心术的,也能理解这个王族的艰辛跟可怕。
再看扶川,他下意识想:大抵自己的父王是不如这个凰孤舟的,那自己可敢跟凰时镜一比?
那更可笑了。
他心中忧虑如东海之水沉甸甸的,朝臣们却十分兴奋,有些年纪大的甚至都真情实感哭起来了。
天杀的,谁懂天天怕帝王嘎掉,帝国王脉断了传承的恐惧?
凰青玄再好也毕竟不是正统的帝王脉啊,这在三帝国里面都是最大的软肋。
现在好了。
感谢先帝的花心种马,感谢江家女子的深谋远虑,真是太谢谢了!
生一个顶千个,嘿嘿嘿!
大殿气氛一时庄严又热烈,众人都压着欢喜,而千里明楼暗暗松口气,其实她也怕有什么反复,因她最近总觉得帝王有点怪怪的,既猜疑是其心性出了变故,亦猜疑帝王杀心不容挑战,现在看家书已成,便知帝王未曾改变决定。
这样很好。
稳是第一要素。
族老也很高兴,但他主持过三代帝王的加冕,稳住了,继续沉声道:”凰时镜,从今往后,你要谦虚,谨慎,公平且公正,强大且无双,为帝国未来而操持品德言行,手握权力而克制清明,且,为宗族,为帝王一脉绵延子嗣。“
传统上的话就这些,历代帝王跟储君都这样,众人习惯了,扶川也不觉得有什么,听完就见族老把家书递给帝王。
不知为何,扶川总觉得今日的帝王格外冷酷可怕,像是一头凶兽类蛰伏欲出笼。
刚刚他到场扫她一眼,扶川就有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
这人……那万奴戒是否能蛊惑人心?释放欲望?
帝王抬手,握住了家书,缓缓将家书两卷阖卷而起。
扶川瞥到这人手上的戒指比往日血红。
她心里微微心惊,袖子下的指尖微微醛缩起,做好了戒备。
帝王动作时,言语沉冷清冽,似雨夜藏在帘子后面点燃的沉香木,烟袅袅而起,又随风缓缓而散。
“今后,孤希你平安康健,于爱者共享长生,且,子嗣可继,所爱所亲皆太平。若光阴有时,心有所求,亦能……“
这些话没有一句是按传统的,也就是不走台词,族老愣了下,想说什么,又没说。
其他人了解的觉得奇怪,但又觉得这也没什么。
千里明楼跟周琳琅微微蹙眉,浮空似云抿唇,若有所思。
很多人想:大抵帝王此刻是真的把她当唯一的血亲了。
杀绝同脉的帝王家,也有那么一点柔软的情义吗?
他不看她,却看着家书上的历代帝王跟王储名字在卷收到最后的时候……只剩下了两个名字。
他停顿的动作跟言语,微移眼,目光终究落在她身上,看到了她低头,也不知在想什么,忘记近前一步。
没人教过她。
她不是这里的人。
她不是凰时镜。
他近前一步,将家书最后阖起。
玉片锁扣啪嗒一声扣上。
扶川刚刚有些走神,此时因为他走近而下意识退了一点,但察觉到不对,又顿住了,正要跪下去接。
掌心微凉,家书已经在她手里。
手指没有碰到分毫。
扶川留意到了,而且敏锐察觉到自己对戒指的过分关注,好像……下意识去关注它。
体内血脉且隐隐起伏。
这东西……有点可怕。
帝王收回苍白的指尖,声音淡冷,补了刚刚那句话的结尾。
“得偿所愿。”
扶川听到这句话,手指缓缓阖紧家书,微垂眼轻语。”我,希望陛下亦如是。“
不远处的陈堇看着那份家书,想起当年帝王杀绝了所有竞争者,登基时连说一句话都欠奉的样子,又看看这位曾经的小姑子,心下微微生疑。
这两人,怪怪的。
环节已结束,即可昭告天下,扶川握着家书站在边上,低头看着上面绕飞的两只凤凰,眉眼略隐长明灯的光火之中。
帝王走过大厅,步伐不轻不重的,走过诸人,走过权力的阶梯,登高阶之后,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杯酒,单手扣着刚劲森冷的墨金凰狞腰带,单手举杯。
“元宵盛宴,岁月无尽头,缘分有时,但孤希来年帝国长盛,人人安康且常在,诸君亦然。“
扶川握了杯,看了凰孤舟一眼,随众人刚喝完一杯酒。
远方天际忽然乌沉,滚滚汹涌怒吼,邪魔黑气像是扶川曾经在古井见到的那样肆意生长。
方圆千万里,但凡刚死的死物,血液跟尸气都被这滚滚乌云拖拽而起比如无数餐馆正杀生做菜的一些牲畜跟兽类,都被抽出血水往天空穿线而起,乍一看,宛若密密麻麻的血线条在针织天地。
狂风暴雨滚滚而来,这是大自然为此诞生的反馈植物生命体在恐惧。
风吹进殿堂,众人的衣袍烈烈作响。
刷刷刷!
诸巅峰大将级的战力全部飞空,禾岁神色沉重,甚至有些恐慌,“千里明楼,你可有看到什么?”
千里明楼:“没有,它的源头在很遥远的地方,有神级以上的力量遮蔽了它。”
意灵帝国的巅峰大将沉声道:“可能确定是邪魔凰无厌的魔血衍生?还是他灵魂操控?”
如果是后者,那就……太可怕了。
沉浸在元宵灯节的都城百姓惶恐看着这只存在于历史中的画面。
“神魔无厌,天地饮血。“
“他要回来了!”
生灵的恐惧是最大的天象。
长街的灯火一盏盏熄灭了。
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黑暗中。
精灵族辉夜神情不安,却见帝王不在了,转头一看,帝王站在王庭高塔巅峰,以最接近的邪恶姿态看着乌云滚滚,朝他吞噬一般。
他身上有浅浅的黑气若有若无。
千里明楼眼底翻涌,有些心惊。
难道……
突然。
咻咻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