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眠
心绪已经变得浑浑噩噩的祝桃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在她颔首的下一刻,精灵的伴生物开始移动。
确实没有任何痛感。
和麻绳绑着手腕同理,藤蔓并不温和,骆怀玉的检查和治疗多数时候都是他的伴生物为主力,伴随着本人进行一些适当的辅助,在他站在床边双手插兜的冷静注视下,祝桃觉得自己像是在被公开处刑。
因为藤蔓蔓延的地方越来越过分。
内外全部都要检查到,当然是字面的意思,不过检查的藤蔓很细,会在不会伤害到祝桃的程度下移动。
骆怀玉的视角中,与自己共感的伴生物正在肆意地对最后的人类进行着侵略,而无害的绵羊还觉得这是一场常规的检查。
医生在心中发出一声喟叹,他放在外套口袋中的手微蜷起来,形状完美的喉结滚动一番,喉咙中的干渴感愈发浓烈,心中的念想催动着他在自己上前,他拿起了放置的医疗箱。
藤蔓触碰到了什么位置,祝桃侧过脸埋进枕头中,她刚刚在想一周两次这样的检查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就在这时候,藤蔓辅助着骆怀玉将祝桃翻了个身。
祝桃惊:“!怎么了?”
骆怀玉的语气没有任何端倪:“有点小问题,需要进一步检查。”
他看着趴在床上,逆来顺受模样的人类,指尖顺着脊骨的向下滑动,停留在了最下方,施力按压几下。
“我听说你有段时间脊背会很酸,”他的眸色暗沉,就算是理智的弦已经紧绷到快要断裂的程度,语气也依旧是镇定的,“还有类似过敏或是蚊虫叮咬的痕迹…我会帮你细致检查的。”
祝桃说不出话,她能够感觉到骆怀玉的指节正在进行按压。
就是因为会变成这个样子,所以才不想被检查身体哇!
祝桃的眼神有些涣散,藤蔓在每一处光顾,时不时有冰凉的器械触碰到皮肤,她感觉到骆怀玉似乎握住了她的脚踝,并带动着她曲起一条腿。
祝桃:…完全躺平。
医生的动作说不上温柔,但也没有对她造成什么伤害,按压是和牧淮之前的按摩差不多的感觉,又或许是那些青草汁起了作用,比起职业按摩师的手法,今天的检查要更快乐一些。
这场持续了近两个小时身体检查在祝桃昏昏欲睡的时候终于结束。
骆怀玉原本屈膝压在床上,他沉沉吐出一口浊气,直起自己的身子。
“你可以在这里睡一觉。”精灵挽起的长发落了一些下来,额头上有些汗意,祝桃迷迷糊糊看见他抿起的薄唇,看上去就像是在强行忍耐着什么。
祝桃几乎埋在枕头里的头点了点。
骆怀玉沉默半晌,他在祝桃有点失去意识的时候伸出手,在她耳垂的那个耳钉上轻轻擦过,指尖从前方擦到了后方的扣合处拨动。
除了她自己动手,其余人都没有办法将耳钉摘下来。
骆怀玉唇抿的更紧,还需要再忍耐一段时间。
他的颈部,那原本隐藏起来的、和医生身上大多数颜色都格格不入的项圈已经保持着收紧的状态很久,彰示的精灵刚刚已经处于怎么样的情绪临界点。
门扉被人从外面敲了两下,牧淮仰起头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很快将自己的妄念尽数压下。
门外,兔耳的青年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的视线从骆怀玉的脸上向下移动,而后发出一声轻笑。
“看来桃桃…对你的防备心很重啊。”
第16章
执行官所设定的禁制很简单,他们可以通过接触来抑制本种族的躁动,但至于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就要取决于祝桃对他们的好感度。
牧淮在兽人星球上的身份可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私人按摩师。
他为了接近祝桃给自己捏造的身份有着更多的能够与最后人类接触的机会,自然能够对骆怀玉说出这样略带嘲讽的话语。
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他们虽然可以用这样接触的方式保持着濒临崩溃的稳定,但除了魅魔,剩下的四个种族都信奉着一夫一妻,强烈的占有欲让他们不会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爱人。
而且…纯正的人类血脉只能够完全拯救一个种族。
竞争关系令现场的氛围变得有些焦灼。
骆怀玉抬起手勾了勾脖子上的项圈,他顶着这样一张冰清玉洁的脸,指节勾着项圈的时候有股反差带来的张力。
骆怀玉一字一顿缓缓道:“你留下的印子太明显了。”
牧淮抬手扯了扯自己的兔子耳朵,动作不算轻柔,语调森冷:“你觉得桃桃发现的是什么痕迹呢。”
他们陷入了一阵心知肚明的缄默许久,同时将视线移向了祝桃的方向。
被被褥环抱着的人类呼吸平稳,耳垂上的那枚耳钉在室内光中也依旧闪闪发亮。
医生微微低头重新戴上自己的眼镜,他抬起手,将那些散乱的碎发重新在脑后扎好:“我只帮你这一次。”
牧淮双手插兜:“当然,想要引开督察官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他可是献祭了数个部下才达成这样的效果,后续还需要清理好尾巴——好在兽人和龙族的关系本来就不怎么样。
他们都没有发现,祝桃的项链更换了一个款式。
祝桃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时间似乎已经过去许久,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思考了片刻,想起检查时候一些细致的场景,还没来得及害羞一下,就听见胸口项链上发出的声音。
修咕叽咕叽仿佛是在笑一样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拟声词,缓缓说道:“你猜我发现了什么秘密?”
祝桃从床上坐起来。
窗帘完全拉上了,密闭性太好,房间内光线暗的让人有些害怕,她打开床头灯,一边附和了修一句。
修夸张:“惊天大秘密!”
他语速特别快地发出了一串祝桃听不懂的诡异腔调,项链上的眼睛转动着,明明没有办法从那固定的蛇首上面表现出什么样的表情,但还是可以看出异常的激情澎湃。
“你在说什么?”祝桃捏着项链垂眸看,“我听不清楚…?”
修有点着急,又叽里咕噜了几声,终于有一声祝桃听得懂的话:“奇怪!我怎么说不出来!”
在祝桃“你是不是精神出现了一点问题”的目光中,修急的像是想要从项链中窜出来,手脚并用地为她进行解读。
但是祝桃只能够听见像是从宇宙深处传来诡异声调。
“总之,你周围的那些人真的很危险。”修努力失败,终于放弃了原本想要说的话,明明是很正经地告诫着,却还是给祝桃一种不太可信的感觉,“总之,我觉得你还是和我去找我的主人比较好!”
“我觉得你就是想……”
祝桃还没有和他说完,房间的门被推开,修立刻就噤声,蛇目也乖巧地不再转动。
骆怀玉推门走了进来,医生手中抱着什么,在亮起的灯光下,祝桃可以看见他怀中熟悉的毛绒小兔。
骆怀玉的动作有点嫌弃,而粉嫩的兔子在他的手上也不太安静,一个劲地想要往外跑。
等骆怀玉将他放到地上,小兔子几个跳跃就冲进了祝桃的怀中,像是在寻求安慰一般缩进她的怀里,毛绒兔耳朵蹭的她觉得有点痒痒的。
这么一撞还有点痛,祝桃心想自己还好坐在床上,几秒过后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她出门的时候应该有把门关上才对,兔子是怎么从房间里跑出来的?
小兽自然没有办法给出回答,祝桃抬头看向骆怀玉,医生额上的汗渍已经被全部擦除,凌乱的长发也进行了梳理,一丝不苟干净整洁的模样。
她想起来还要问他兔子是不是牧淮的问题。
骆怀玉的看着祝桃搂着兔子时候的娴熟动作,虽然告诉自己没有必要理会牧淮的话语,但是在门口的那一句话还是像针一样在心中留下浅浅的伤痕。
“是牧淮。”他是伸手揪住兔子的耳朵将他向后扯了扯,避免他擦到什么不应该碰到的地方,“兽人的易感期前后,情绪会有较大的波动,没有伴侣的兽人会对在发作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产生依赖感。”
祝桃指了指自己:“所以他最后见到的是我吗?”
骆怀玉没有说话,手中的兔子挣扎着将自己的耳朵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他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不快。
不过精灵是最遵守规则的种族。
既然进行了交换,那么一定会达成。
他冷静地说出了让祝桃有些惊恐的话:“是,如果在这段时间没有办法看见你,兔子这种种族很可能抑郁而死。”
这样的意思大概就是,不能够将牧淮寄养到别的地方。
“!……那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够恢复原来的样子?”她顿了顿,“早上的时候牧淮好像给我做了早餐,好像是可以恢复兽人形态的?”
骆怀玉似乎在思考:“兔子…大约一个月。”
如果按照正常的易感期,这一个月内,繁衍的想法会占据他们的大脑,会对自己的伴侣格外的黏着,巴不得一天到晚都窝在巢穴中。
“当然,如果他没有办法恢复原来的样子……”骆怀玉又说道,“兔子是自然中的弱势种族,所以繁衍能力很强大。现在又到了他们的易感期,要是你觉得为难,可以把他带到我这里来做绝育。”
他毫不犹豫地背刺了自己暂时的合作伙伴。
祝桃好奇:“兽人也可以做绝育的吗?”
她手中本来卖萌一样蹭着她的牧淮在听见好奇的问话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僵硬,人类询问的话语令他有了危机感。
骆怀玉的视线落在祝桃微微弯起的眼角,察觉到她的心情似乎因为牧淮本体的这个小动作变得不错。
他抿了下唇,忽略心中那微妙的不快感:“当然。”
祝桃用手按按牧淮的脑袋:“我开玩笑的。”
医生打断了他们的小互动,骆怀玉拎着兔子的后颈将他扔到了床铺上,就这么弯着腰和祝桃对视,几秒后说:“不要和易感期的雄性兽人靠的太近,会加重他们的症状。”
他靠的稍微有点太近了一些,祝桃觉得自己像是能够感受到他的呼吸,那种精灵身上自带的草木香气和被当做午饭吞下的青草汁一样,勾起了祝桃前不久的回忆。
清醒的状态下和这张艺术品一般的眼眸对视,祝桃的脸不受控制的红起来。但导致她心跳加速的罪魁祸首却在即将接近的时候直起了身,和她拉开了距离。
精灵脖颈上的项圈不断收紧,他面色不改,但口袋中的手却微蜷起来。
骆怀玉的眼睫微垂,将他眼眸中的情绪尽数掩埋:“四天后去我那里复查,不要忘记。”
祝桃眨眼睛的速度快了不少,她匆忙用手揉了揉旁边牧淮的脑袋,胡乱点了两下头。期间牧淮很安静,他很轻地蹭着祝桃,像是虚弱的小兽。
骆怀玉还有事,他看了眼腕表离开。
祝桃将牧淮抱回了自己的寝室,路上看到不少人正朝着一个方向走,有翅膀的都用飞的——当然都是低空飞行,互相之间对话都带着微妙的激动感。
不同种族齐齐出现,祝桃走的一步三回头,直到怀抱中的牧淮一个劲地咬着她的袖口轻轻扯动才回过神。
她把牧淮放回房间的床上,耐心地对委屈巴巴看着自己的小兔说:“我过会儿就回来,你在家里乖乖等我。”
既然是牧淮,那就不能够睡在一个床上了,祝桃得去准备一点生活用品。
门刚刚关上,祝桃的一个师姐从隔壁房间探出头。
她是魅魔,身后长长的尾巴晃荡着,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看见祝桃的愉悦:“宝宝,等会儿有事吗?”
祝桃被她的情绪带动:“要去买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