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眠
而在这种时候,尖耳朵的精灵会微微红了耳朵,样子看起来可爱极了,他们不论男女都会抖动被淋湿的翅膀,对着这位陌生的来客表示出自己的欢迎。
祝桃知道这里很多精灵都不知道自己是人类,他们或许对那些计划一无所知——因此祝桃也不会迁怒于这些无辜的生灵。
她的手肘撑在窗户边上,朝着那些友好的精灵挥挥手。
修冷冷哼了一声:“你可别这样啊,圣母心泛滥了是不是?你可别忘了这个计划可是为了延续整个族群的安定。”
祝桃垂眸看了眼项链:“你说话小心一点。”
她重新撑着脸恢复了原来的姿势,雨势越来越大,原本飞在空中的精灵和地面上的动物已经全然不见踪影,雨水被风吹进来之前,祝桃将窗户门给关上了。
骆怀玉看起来还没有回来的迹象,祝桃决定刷会儿终端。
雨水声是很好的助眠声音,在祝桃有些想要睡觉的时候,有敲门的声音从门口那里冒了出来。
在节奏平缓有礼貌的敲门声下,祝桃拉开了门。
只不过在看见门外站着的精灵的时候,祝桃还是吓了一跳。
原因无他,外面的精灵和祝桃之前从窗子向外看看见的那些精灵都不一样,她的身上没有那种属于精灵的亲和感,反而是放大了那种冷意。
门外的女性精灵穿着黑色的披风,宽大的兜帽落下的阴影将脸部的轮廓模糊了许多,那双视线从上到下打量了祝桃一遍。她的眼睛上有一道从上到下贯穿式的伤疤,这样的伤痕将精灵原本的柔和感尽数削弱。
她身上带着一股雨水的冷意,手中的弓箭也在滴滴答答的淌水,黑色的披风和白皙的皮肤、金色的短发有些格格不入。
祝桃有点紧张:“请问,有什么事吗……?”
骆怀玉才刚走,去见一次他的父母也要点时间,祝桃不觉得他能够这么快地赶回来。
——说好的保护呢!被骗了!
她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警惕,指尖勾着那个手链,避免这位和其余精灵不同、情绪波动也似乎更强烈的女士起冲突。
陌生精灵轻啧一声,她的声音冰冷,一双冰蓝色的眼眸倒映出祝桃的样子:“你就是骆怀玉带回来的那个人类?”
那一瞬间,祝桃的心中闪过了无数的前因后果。
不过她立刻将她和骆怀玉有感情线的想法给pass了,不论从什么样的角度来看,这个精灵姐姐身上的气质也不像是会屈居于人下的样子。
祝桃稳了稳自己的心神,随后说道:“是的,请问您是……?”
她的说话声音并不大,有一半都隐没在了雨水的冲刷之中,不过这位精灵显然并不在意。精灵露出了一个厌恶的神情——这个神情并不是对着祝桃,而是对着骆怀玉。
那种浓烈的情绪让祝桃甚至相信,如果此时此刻骆怀玉出现在这里,这位姐姐甚至会拉开手中的弓箭,直接击穿他的胸膛。
“你不用知道我的名字,只是来提醒你。”她的吐息在雨水之中化成白雾升腾起来,“不要和骆怀玉走的太近,这对你来说不会是一件好事。”
大约是看见祝桃露出了有些错愕的神情,精灵那张冷酷的脸上神色有些变化,随后她闭起眼眸好像废了很大的力气继续说下去。
“骆怀玉的情感比起一般的精灵还要淡漠,如果你觉得他是爱你的,那多半是做出来的伪装……当然,他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有必要太过于依赖。”
她这么说的时候语气真情实感,虽然气质冷酷,但是祝桃能够感觉到她应该是真的在劝告自己——难道她也是反叛军的一员?
对方像是会读心一样又看出了祝桃在想些什么,她轻哼一声微微抬起下巴:“我和那些无能的家伙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套这些无谓的近乎。”
她这样一抬头,在房屋的光线下,祝桃觉的这张脸似乎和骆怀玉有一些相似之处。
祝桃张了张嘴,她还没对这句话做出回复,这名气质肃杀的精灵肩颈处骤然紧绷,她厉声让祝桃进入屋子里,随后提起手中的弓箭,向着看不见尽头的雨幕拉开弓。
祝桃立刻往后缩了一步关上门。
外面很快就没有了声音,祝桃背靠着门,思考着自己现在应该是当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去床上准备睡觉装死呢,还是开门看看外面的战况。
精灵的国度…好像也不是那么安全?
不够她说的话祝桃倒是相信,骆怀玉很多时候的表现都好像运筹帷幄,可以将想要掌控的东西稳稳的套牢在手中,不过好在祝桃只是偶尔被颜值吸引,倒不至于真的为了男性而失去自控能力。
就在她内心盘算着的时候,树屋的门又被敲了两下,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内这位精灵姐姐就解决了麻烦,可见战斗力还是强大的——
祝桃再次打开了门:“还有什么……”
但是站在门口的已经换了一个人。
祝桃对上骆怀玉那双蔚蓝色的眼眸,他的长发有些湿润了,像是落水的金毛小狗,遮挡视线的眼镜被提前一步摘了下来,这样的对视像是能够直接看穿人的内心。
他是中途临时赶回来的吗?
平日里都衣冠楚楚的骆怀玉用这幅样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个想法迅速席卷了祝桃的大脑,她身侧的手蜷缩了一下,大脑在这个时候迅速运转起来。
说出去的话已经没有办法收回来了,祝桃决定以后说话都看清楚了人再说。不过如果骆怀玉是因为这场大雨或是刚刚的精灵姐姐临时赶回来见她,那么自己对他的重要程度…应该还是可以听解释的吧?
祝桃的手还按在门把上,骆怀玉抬步走了进来,他有些湿的手搭在了祝桃的手上,将人类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向着房间内部走了几步后关上大门。
他身上的青草和雨水混合在一起的香气像是囚笼一样向着祝桃的方向挤压下来,令她觉得呼吸变得有些艰难,长袍底下若隐若现的身体线条更是挑动神经。
祝桃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衣服。
其实原本也没有必要更换,只是祝桃来到精灵城市的时候多看了那些精灵好几眼。比起那医生的套装,显然是这样简单又若隐若现的装束更加能够吸引祝桃的视线。骆怀玉抱着一种微妙的心情将自己的装束进行了更改。
而祝桃猜想的也并未出错,森林间的雨是危险的,骆怀玉和父亲母亲的对话才进行到一半中途离场,也没有用任何的防护手段就直接赶了回来。
没有任何一个异性能够让他那么上心,但也正是因此,有些微妙的怒火迅速席卷了骆怀玉的胸口。
祝桃向后退了一步,但是藤蔓如影随形,迅速就圈住了她的腰部。
危险的精灵轻声问:“桃桃,你在和谁说话?”
第33章
大多数的不安定感来自于对于某种感情或是事物的把控不住。
现在的骆怀玉正处于这样的一个阶段。
他其实没有必要专门这么赶回来,但是在和父亲和母亲那里得知了自己十年前出门历练的姐姐回来的消息之后,一种巨大的不安定感迅速就将他裹挟。
这种对于外物的情感,骆怀玉一向是嗤之以鼻的,他从诞生开始就是一个非常理智的精灵,父亲母亲的夫妻感情如同大多数精灵父母一样平静无波。
不,大概因为他们是精灵种族的至高者的缘故,骆怀玉父母的情绪比起一般的精灵甚至还要更加淡薄一些。
不知道是血脉还是家庭教育导致,骆怀玉在年幼时起就能够担任一些审判的工作——精灵一族受到森林和大地的庇护,那么就不能够忤逆大地与森林。
精灵为了保持血统的纯正,除了维持血脉中的人类基因以外,他们几乎不会与外族通婚,一旦有精灵要和别的种族产生关系,那么对于纯净的森林与大地来说,这就是一种亵渎。
骆怀玉原本有一个姐姐,他的姐姐成为了忤逆者。
她从小就和一般的精灵不太一样,情绪在姐姐身上似乎是一个很常见的东西,骆怀玉从小就看着姐姐和一些动物或是同伴嬉笑打闹,前者给出的回应或许要比后者给出的更多一些。
无法理解。
精灵种的怪胎。
这位精灵姐姐常常会坐在高高的树杈上,晃着脚告诉骆怀玉,她觉得精灵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趣了,其余的世界一定会有更加吸引人的东西。
那一刻,年幼的骆怀玉心中冒出的想法并不是憧憬向往,而是觉得自己的姐姐很有可能成为那些忤逆者中的一员。
他的感知很敏锐。
年幼的精灵王子看着自己的姐姐和父母吵架,那段时间堪称是这个家庭最具有外族普通家庭特征的时段,后来她带着自己的行李没有告诉任何人,在一个雨夜偷偷离开。
骆怀玉已经不记得当时父亲和母亲是什么样的反应了,不过其实也并不是很重要,因为更激烈的冲突是从姐姐回来之后开始的。
她带回了自己的朋友。
一个男性魅魔。
那名魅魔确实有一张惑人的脸,如果只是看样貌,精灵和他站在一起的时候其实还挺般配,只是森林之间所有的精灵都对这名外来者表现出了排斥。
姐姐并不在意,她告诉她的朋友跟着她就行。而那名魅魔也只是温和地注视着她,仔细地聆听着她的每一句话,在必要的时刻轻轻点一下头。
十五岁的骆怀玉看得出魅魔眼中的情绪绝对不是简单的朋友,但是他对爱意的认知寥寥,只是对姐姐作为精灵却和恶的魅魔混迹在一起而感到微妙的不满——因为她差一点就挑战了森林的规则。
好在骆怀玉的父母还是对这个女儿有一点浅薄的感情,他们容许了这样的朋友暂时居住在树屋中,彼时恰好有位精灵回归土地,空出了住所。
日升月落,时间依旧流淌着。
变化是从骆怀玉看见了精灵和恶魔厮混在一起开始的。
热烈的拥吻,亲昵的拥抱,那个魅魔引诱了精灵,将高高在上的神明侍从拉下神坛,和那些普通的凡尘之人融为一体。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骆怀玉并未出声,静静地看着他们相互之间倾诉着要从胸口喷涌而出的爱意。
他没有动作并非因为被这样的情感给感动,相反,在事情败露、审判精灵和魅魔的时候,骆怀玉作为主持者,毫不动摇。
不论是否有亲缘关系,姐姐违反了森林的规则,那就要受到惩罚。
但是精灵怎么都没想到,她的亲弟弟会成为审判她的那一个。
姐姐求弟弟给她的爱人一条生路,自己可以作为被处决的罪恶,但是精灵不会杀死自己的族人,他们用别的方法令她生不如死。
十五岁的骆怀玉亲手将那名诱惑了精灵的魅魔处决——值得一提的是,热衷于四处留情的魅魔像是动了真感情,他临死前一句求饶都没说,最后怔怔看着精灵的方向,吐露出最后一句“活下去”。
所有的花言巧语都不及这一句话给姐姐的刺激要大。
而她的弟弟冷冷注视着她,他的手上还流淌着她爱人的血液,滴滴答答淌下,却像是抽空了她的血液。
这是一个遵循秩序,只有理性的、冷酷且无情的未来掌权者。
“…我恨你,”她对着自己的弟弟说,“我会永远恨你、永远诅咒你——”
这些回忆越沉越深,那最后的诅咒仿佛杜鹃啼血一般凄厉,骆怀玉的大脑中甚至能够重现那一幕时她的表情。
——你永远都不可能拥有你的爱人。
就在这句诅咒在大脑中不断地刺激骆怀玉的时候,被他用力拥抱着的少女问道:“骆医生……你还好吗?你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她甚至想要伸手,用比起自己小许多的手来测量他额头上的温度。
——真是奇怪。
明明现在的强弱关系是那么明显,作为一名弱势的、可能犯了错的人,为什么祝桃可以这样气定神闲地说出这句话?
……就好像,真正受到情绪影响的只有骆怀玉一样。
被这样的想法折磨着,骆怀玉感觉到雨水将长袍完全浸湿,他迫切的希望祝桃能够主动地将他的袍子脱下,而他的身体一定比起其余的那些精灵更让祝桃满意。
平日里衣冠楚楚的医生此时此刻学会了装作柔弱,他将下巴抵在了祝桃的肩膀上,由于身高的差距背部弓起,略带鼻音的声音传入祝桃的耳畔。
“我好像有点生病了,”他用下巴轻轻蹭了蹭祝桃的肩膀,“头很晕,我不喜欢下雨天。”
这样的语气和牧淮撒娇时候一模一样,外面的雨水声音将骆怀玉的这些话语模糊了许多。
祝桃好像嘟囔了一句穿着湿衣服可不行,她想要伸手将他的外袍给卸下来。
祝桃想的是,应该里面有穿别的内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