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难
看着崔辛的流光在各处游走,秦恪渊说道, “也许崔辛可以。”
招凝微怔,注视着崔辛, 却发现他忙碌的身影终究还是停下了,他定格在半空中,显得十分的无力。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已经拼命阻止这一切了,还是来不及了?”崔辛自言自语着。
其实招凝看不懂现在的崔辛,明明是崔辛提议开启升龙阶,而今又大闹大殿、强闯升龙阶,直至此刻,拼了命想要救下所有碧幽洞天的人。
招凝垂眸,忽然想到在极魔禁地时,他与应溟对峙,被应溟强行抽离了天府气息。
难道……招凝心中忽而有想法,她看向秦恪渊。
秦恪渊低眸,没有神色回馈,只是示意招凝看崔辛。
转眸注意崔辛的这一眼,招凝却错愕了。
崔辛的本源之力以一种溃散的方式向周身蔓延,他与碧幽洞天宗主的战斗虽然天崩地裂,身受重伤,但并不至于到神魂俱裂、本源溃散的地步。
“他想要做何?”招凝一瞬心中有了猜测,可是这样的猜测却让招凝只觉不可能。
但事实是,正如招凝猜测的那般,崔辛的本源之力散做点点灵光,向四面八方散落,数量并不是无尽的,一眼看去大抵灵光光点有百余颗,且散落的方向正是那些碧幽洞天之人坠落的方向。
就在此时,还有两颗光点向招凝和秦恪渊飞来。
秦恪渊抬手,在那光点靠近三丈之时,定格在原地,而后抬手一挥,那光点被送回到崔辛体内。
崔辛因此有了感知,他本背对着招凝和秦恪渊,这时缓缓转过头来,目光注视着他们,审视片刻,声音虚弱而缥缈的传来。
“吾之本源一共分成一百二十三份,每一份都对应着参与升龙阶者。你们……为何不要……”
此刻招凝和秦恪渊的表象还是谷震和禹厦,此刻意识涣散的崔辛已经分辨不出真假了。
招凝便道,“我们并没有受到天府之人的控制。”
崔辛顿了片刻,半晌才呢喃着,“好……这便好……”
即使有两分本源之力的回归,并不意味着崔辛便能从羽化之中拉回来,不过是给了他最后一口喘息的机会。
招凝问道,“你为何要这般做……值吗?”
不带任何评判的询问,即使“值”与“不值”也不过是出自崔辛的角度的,毕竟此刻的崔辛与贯为人知的崔辛是不一样的。
但招凝清楚,这个崔辛或许才是真正的崔辛。
“我活了七万年,我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不是崔辛了。”
崔辛缓缓说着,他像是在临终交代自己最后心里的话,“也许是六万年前那次升龙阶,又也许是三万年前迷失在古怪秘境中,我只知道,我慢慢和最开始的崔辛不一样了,更是渐渐成为了碧幽洞天或者说天府的走狗,当真可笑。”
招凝沉默着,如果进入升龙阶时,她没有察觉到自己与“招凝”的古怪牵连,说不定在那一段故事经历之中,她会慢慢与“招凝”融合,直至最后完全变成不再是最初的招凝。
崔辛继续说道,“我更不知道这么多万年的时间里,我向升龙阶中送进去了多少人,更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有多少已经被彻底融合,变成天府之人。”
“这些孽是我造下的,这些因果是我该承受的。”
他呢喃着,又缓缓看向高空,似乎还在注视着那最开始的地方,想要寻找离开天府的通道。
“不在了……真的不在了……”
招凝听着他的呢喃自语,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这样一个人,当初崔辛带着碧幽洞天数十元神元婴欲闯终洹渊的嚣张,彼时崔辛被应溟夺去天府之气后在营地之中的爆发,种种与此刻皆不相符,皆是矛盾的,但不得不承认,最初的崔辛是一个良善的。
许是终于接受了“天府出口消失了”的答案,崔辛收回目光,看向招凝和秦恪渊,“我知道你们二位不一般,否则也不会独独你们能抵抗天府的牵连,也许你们最后能带着他们走出天府,如若走出了,烦请冥冥告知我,再顺便替我去见一人。”
招凝看向他,知晓他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他不会走出天府了。
“可以。”招凝道,“你想见谁?”
崔辛迟疑半晌,才说道,“……应溟。”
反倒是招凝顿住了,但她并没有看向秦恪渊,没有暴露,只神色平静的等他继续。
崔辛道,“如果不是他借禹余境的摄神钟抽离我身上的天府气息,也许我永远都不会醒来,也许天府的阴谋便会永远都继续下去……”
“哈,即使天府气息被抽离了,我却仍然花了数日的时间才真正找到自己,可是却没有拦下这一场升龙阶。”
“是我应该的,是我该用我的命去换这些人的安全。”
崔辛大抵已经没有求生之心了,以致于他的身体完全虚化了,似乎很快便会消散。
秦恪渊却在这时开口,“数万年的融合,仍旧无法彻底圆满,还残存这天府气息,便说明你本心还在拼命抗争着。”
崔辛诧异看向秦恪渊,他认识禹厦,但面前人呈现的气势与禹厦完全不想。
而此刻,招凝也道,“数万年的迷失,只用数日的时间,便找回真正的自己,及时止损,即使失败也是为人敬的。”
崔辛目光又转向招凝,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这两人绝对不是谷震和禹厦。
“你们是……”
秦恪渊没有再多言,招凝只说,“你的话会转达给应溟的。”
既然已经进入天府地界,周遭皆回归平静,招凝和秦恪渊本就是为了天府而来,便要去探一探这天府。
招凝说完,只抬眸看了秦恪渊一眼,一眼对视,便同时神光晕染,要消失在这片虚空。
“等等——”崔辛却喊道。
虚影之中,招凝和秦恪渊同时回眸看他。
崔辛却说道,“告诉应溟,千万不要将镇地碑落到天府手中,否则从洲有难。”
光晕之中,秦恪渊问道,“为何?”
崔辛并不完全知晓,只道,“事关天府未来。”
这句话显然并不是崔辛说的,他也许只是传达他在坐天府“走狗”之时,天府中人告诉他的理由。
招凝和秦恪渊消失在原地。
崔辛看着虚空的光华渐渐消散,他的身形好似也要跟着消散了,他的神色渐渐黯淡了。
“那不过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呢,现在他们真的能走出这里吗?”
停顿了片刻后,崔辛缓缓抬头,再次看向天空深处。
下一刻,身形化作流光直射入那方。
在天府的一处未知地界中,招凝与秦恪渊站在高崖上,他们已经变回本来的模样,此刻,同时抬头看着那流光的消失。
招凝问,“他当真不愿再活下去了。”
“嗯。”秦恪渊应着,“他会提前为碧幽洞天的人寻到通往碧幽洞天的出口。”
招凝说道,“到那时,他最后的两分本源之力便会消散了。”
“这时他的选择。”秦恪渊道,他伸手拂过招凝后背,“走吧。”
*
大抵因为天地灵气清浊不分的原因,整个天府的生灵都与禹余九重天有些不同。
这里的山林中,凶恶的不仅仅是妖兽,从树木花草到昆虫乃至石头都有可能变异,且是狂躁的异变,充满了攻击性,一个不慎面临的便是围攻。
于是,这里的修行者大多都聚集在一片区域,比如邵秋凝意识中的天风郡,以郡府为核心,四周十二城池环绕,形成巨大的阵法,在整个郡府周遭形成巨大的屏障,抵挡外界山林中时不时的暴|乱。
大抵还有那似有若无的牵连,招凝和秦恪渊所在之地便在天风郡外围。
从外围看天风郡,便能感知到阵法的庞大,他与坠仙域抵御蜃雾的海岛屏障有些类似,但坠仙域最大的岛屿也不过方圆数百里,但天风郡是跨域数千里地界的。
招凝在邵秋凝的意识里对天风郡外围环境并没有完善的认知,邵秋凝修行以及寻求资源的特殊,她几乎不用离开修行者的聚集之地,反而,她是逐步往天府最安全、灵气最纯净的地方去。
“进去吗?”秦恪渊问道。
招凝回答,“来都来了。”
一个很是随意的答案,秦恪渊随之一笑,他们并不担心邵秋凝或者其他人追来,除非天尊当真降临,没有人能伤的了他们。
然而,虚空中这般惊天动地的动静仍旧没有引来天尊,便只能说明,天尊此刻也无法随心所欲。
不远处,是天风郡最西面的小城,名叫宕西城,阵法屏障落在第一道城门外,数十个身披甲胄、虎背熊腰的守城者拦在城门前,一个一个盘查进来的人。
他们的修为都在筑基境界,还有两名金丹境界盘坐在第一道城门高处两边,闭目沉神。
但一旦下方出了什么事,他们会第一时间将人扔进凶恶的山林中。
这些通过城门进入的人,都是些普通的修行者,这些修行者没有郡府的资源,为了修炼便只能冒险去外界寻找所需。
每一个人站在城门前,都带着一身的血意和杀气,但又在那些守城者面前卑微讨好。
招凝和秦恪渊步行靠近时,正巧一个身材魁梧、以力修行的壮汉正卑微的往守城者手里塞着东西,面上还是讨好的笑。
“几位高人,行行好,让我们直接进去吧,我兄弟重伤,快不行了,必须马上要医修医治,否则就来不及了。”
招凝往旁边看去,他们一行有四五个人,身上带着从秘境闯出的混乱气息,法衣都已损坏,法力也耗尽了,那个重伤之人身材比说话人还魁梧,其余的人没有力气撑着他,便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木门板,便见那人困在木门板上。
招凝一眼便能看出那重伤之人,五脏六腑俱损,虽在法力作用下缓缓愈合,但要命的是他身上重了三道灵伤,这些灵伤携带着某种妖兽的吞噬与狂躁力量,让他的法力根本无法再续,致使他的五脏六腑衰败的速度根本不是法力愈合能赶上的。
此人已经面色惨白了。
其余的路人们也探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便是有些感同身受的颤颤缩了回去。
可是,守城者似乎根本看不到这般肉眼可见的伤势,他像是本来就聚着火气,无法发泄,如今有人卑躬屈膝反而让他寻到了发泄处。
他在魁梧青年恳求的目光中,猛然一把捏碎了塞来的东西,是一株百年灵药,灵药枝叶紫红,顺着他指缝渗出,让魁梧青年的脸色也跟着气得憋得紫红。
“受伤?什么伤?不过是几道伤口罢了,怎的,修行之人还承受不了这样的伤?既然承受不了,便往前方左拐五十里地的坟沟里扔去。”
“你……”
“想要卖惨逃避入城的灵晶,想的倒是美的,交足了三百灵晶才给进。”他最后还加重二字,“每人。”
这二字一出,与魁梧青年同行者一齐的,都是脸色大变,“明明入城费是一百灵晶,怎的我们要三倍。”
“呦,你们自己想要偷奸耍滑,被老子抓住了,罚你们三倍灵晶,怎的还不服?”那守城者眉头一挑,左右看了一眼,其余守城者会意,懒散的提起守城戟,共同围上。
这一气势吓得几人退了半步,魁梧青年强行压下心头的不满和忿忿,卑躬屈膝说道,“几位高人,我这兄弟受的是吞天兽的天狂爪,当真不是装模作样的,行行好吧。”
但他却不明白,有的时候越是卑躬屈膝,越是让助长施虐者气焰。
那人甚至踢了一下门板,只这一下险些让那重伤之人从门板上滚落,但也因此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你,你们这群恶徒,我们邀请真人评理!”但从始至终盘坐在第一道城门上的两位真人像是雕像一般,一直没有睁开眼。
守城者嘲讽一笑,“天狂爪又算什么,老子当年承受十下天狂爪都不会死。”
就在他话音刚落之时,守城者忽然感觉身体一僵,而同一时间注视着他们冲突的其余等待的人发出阵阵混乱,惊惧极了。
守城者一时不知出了何事,他下意识地看向周遭,却见他的其余同伴指着他的胸口纷纷退后,直至此刻,他才后知后觉地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胸口肚腹一道道伤口划出,且那伤口上汇集的力量与那重伤之人的完全相同,是吞噬与狂躁。
魁梧青年一行人也惊得后退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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