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艳扶
在这里生活得久了,谁是老爷们的眼线,谁在为虎作伥,大家看得清清楚楚。
裁缝铺的女孩提着扫帚就挥在大喊的男人嘴里,肮脏的碎屑顿时落了男人一嘴,这还不解气,她扬着手狠狠扇了男人几巴掌。
啪啪作响。
有人好心地递过刚擦完地的抹布,女孩心领神会地把抹布塞进男人嘴里,男人当即脸色发起紫,恶心地不停干呕。
试图去村口给巡逻队报信的男人也被拦了下来。
村子里的酒楼厨娘拿着两把刀哐哐砸在男人的肩头,大娘气得手指头都在抖:“你这种人,就你这种人!简直死不足惜!”
说罢她看向奚决云等人:“你们放心去宰那群畜生,我们人多势众,不会放任何一个人去村门口的!”
“谁都报不了这个亡命信!”
奚决云微微鞠躬,她把怀里的尸体递给裁缝铺女孩,托付她帮忙照看会儿,女孩心疼得直抽气,牢牢抱紧了被子。
半分钟后,众人往村门口走去。
因为毫无风声,于是巡逻队的人还在村外来回走动,村外的黄土地上坐了一群枯瘦不堪的流民,他们来自战乱四起的地方,为躲避战争必须经过羚仁村,却被拒绝进入。
他们已经没有力气绕路走了,只能沉默地坐在地上等死。
今月白站在村子大门的后面仔细观察这些男人的手心,口袋,确定了六人有枪,其中有两人正在搜刮尸体们的物资,有四人在四处走动,剩余三个拿着铁棍的不足为惧。
观察好他们的位置后,今月白商议起杀人顺序。
她冷静说道:“我会先爬上村子大门杀掉那两个搜刮物资的,他们位置比较靠后,忽然死亡不容易被发现,剩下的人都在空地明面上,所以我会先射杀最左边那个最壮最高的,等到杀了他,我们应该也被发现了。”
“之后我们便速战速决。”
“月白杀右边个子最矮的那个,丛也杀正对着大门的那人,我杀左边长得跟麻杆一样的男人。”
说完就干,因为有了杀人经历,这次的几人配合更默契了。
姜厌等人就站在她们的身后,准备随时随机应变。
但根本没有突发情况。
两分钟过去,巡逻队甚至没来得及反击,这场战役就彻底结束。
三人被人撑着从村子大门跳了下来。
因为速度太快,跟着来的一群人表情都有些茫然。
“我们很厉害。”萧丛也笑起来。
“是的,我们很强大。”今月白回。
两人说完,巡逻队被杀光这件事才终于进入大家的认知,姜厌率先鼓起掌,很快,她的身后就爆发雷鸣般的掌声。
所有人都在鼓掌,明明也没出什么力,但大家莫名感觉热泪盈眶,
奚决云抬起手要阻止大家,结果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推车的声音。
她凝神看过去,发现是王老爷抢回家的女孩子们。
这些女孩子们推着三车满满当当的干粮走过来,为首的女孩走过来,柔声道:“都是从王宅搜出来的,这么多我们也带不走,你分给流民们吃吧。”
她想得很周全:“这些流民实在太饿了,要是突然放进来,他们容易失去理智乱抢东西的——我爸爸当初就是,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吃,怎么拦都拦不住。”
“让他们吃饱了再进村吧。”
奚决云深深看了女孩们一眼,转身安排大家出村送吃的。
龙凤胎里的女孩跟着走了出去,她着急地往四周打量,终于在一棵枯树下发现了自己的父母,此时女孩的父母也发现了她。
他们前倾着头,擦了擦眼睛,似乎是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擦了几次眼睛后,女孩朝着他们飞速跑过去,这下他们才终于确定下来,女孩的母亲开始止不住地流泪,眼泪把她布满灰尘的脸冲刷得一道一道,看起来有些好笑。
但这时没有人发笑。
只觉得很好。
真好。
他们默契地都没有问龙凤胎里的哥哥如何了,只是紧紧抱着女孩,抱了很久才分开。
“她也很强大。”
萧丛也看着这个场景,忽然转头跟姜厌说道。
姜厌肯定地点头:“她可是以一己之力杀死王老爷的人,她的拳头很有力量。”
尘埃已定,今月白过来跟几人告别:“我要回花街了,她们还在等我。”
众人与她告别。
今月白笑着挥手:“会很快再见的,把她们送出村子后我就去找奚班主。”
“在在是英雄,在在的姐姐也可以是。”
说完这句话,今月白就逐渐走远。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短短半天,花街受难,戏园重创,姐妹离世,方家和王家覆没,但羚仁村终于回归人世,她们也总算迎来了自己想要的未来。
距离花街越来越近,今月白开始思索如何与姐妹们解释这些事,如何安排她们在下午安全离开。
可走得更近了些后,她的心脏突然剧烈地抽搐一下。
今月白隐隐约约听到些许痛苦的声音。
那些声音已经力竭,像是要哭又像是在笑,她们扯乱了衣服,砸着手头能够到的所有东西,不断抠挠着墙壁,扯着嗓子发出刺耳的喊叫。
今月白脸色煞白,飞速往花街跑去。
在这群悲鸣中,她刚才为姐妹们畅想的美好未来轰然崩塌。
她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心底彻底抽离。
瘾。
逃亡路上不需要瘾。
第150章 同行
哪怕已经有了心理预期, 但当今月白真正冲进大门时,依旧被眼前的一幕冲散了理智。
满地都是倒了的椅子。
满屋都是木屑土渣。
女孩们把自己的双脚捆在椅子上,因为不停挣扎, 木质的椅子零零散散倒了一地, 她们的手指不停在地面与白墙上抓挠,一层层的白皮掉下来,沿着墙角看过去,全是抓痕。
她们以很不舒服的姿势倒在地上, 眼里红血丝很多, 眼角在无意识流泪, 诗情因为咬到了舌尖,唇角不断往外蔓鲜血, 小川的指尖全是肮脏的灰, 有的指尖已经断了,露出里面嫩红的肉。
今月白呆滞几秒后, 先从怀里抽出手绢跑向小川。
她蹲下身子用手绢紧紧包裹住对方的手。
可毒瘾发作的人是没有理性的,小川的喉咙里发出很奇怪的声音,像是汽车的轰鸣声,又像是鸟类喝水的声音,一会儿是嗡嗡的,一会儿又变成呼噜声, 她大力把手绢拍开,又用力推向今月白的肩膀。
因为今月白是蹲着的,再加上小川此时的力气出奇得大,于是毫无防范的她被推倒了, 腰向后直直倒去,整个人重重跌在坚硬冰冷的地板上。
但今月白丝毫不介意。
她目睹了一切, 知道所有人的无奈与可悲,如今只觉得痛苦与心疼。
她飞速爬起来再次抱住了小川的手。
为了防止小川再次伤害手指,今月白左右看了看,看到了床下的绳子,这些绳子是被人匆忙翻出来的,像团巨型棉线球一样拖在地上,今月白迅速翻出剪刀,剪了一段后跑向小川。
不顾小川的反抗,今月白把她的手向后牢牢捆在了椅背上。
“这样才不会把指尖弄伤。”
今月白低声说:“你最喜欢弹琴了,好了以后你还要弹琴的。”
说罢她又跑向诗情。
这会儿诗情嘴角流满了血,伤口看起来很深,今月白找来药膏,一手控制着对方的下巴,一边用棉球帮她上药。
不仅是舌尖,口腔内壁也被诗情咬出了清晰的牙印。
因为没有合适的仪器,今月白把手消毒后,用手拿着蘸了药的碘伏往她的口腔里探,但诗情挣扎得厉害,她像是不认识今月白般仇恨地盯着她。
今月白努力弯起唇角,试图安抚对方的情绪。
“放松——”
她轻声道:“一会儿就好。”
但诗情只是安静了几秒,而后面容扭曲起来,她用尽最大的力气咬向今月白的手。
今月白没有躲,借着诗情的动作,她把棉球往她口腔深处塞过去。
“我要…”
诗情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我难受…”
她像只叼住肉的肉食性动物,通过不断甩头想要把今月白的肉扯下来,今月白疼得下意识皱起眉,不过她又让自己很快放松下来。
“…我知道你难受。”
今月白不敢硬拽自己的手,她蹲在地上,用剩下的那只手不停抚摸诗情的后背,感受着自己的手指因为疼痛而逐渐麻木。
她从没见过人上瘾。
今月白只是知道上瘾的人会发疯,知道他们会干出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会越来越不像人,还知道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
可她不知道发作得这么快。
罂灵花粉的致瘾性太强,这才刚过去半天,这群被迫吸食花粉的女孩就迎来了痛苦的第一次发作。
或者说,其实罂灵花粉的致瘾性并没有这么强。
只是她们被摁着头吸食了太多次。
今月白没有亲身体验过,所以无法想象姐妹们眼里的世界,不知道她们的身体有多疼,血管有多痒,她们的眼神空无又虚幻,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别的。
五分钟过去。
诗情的牙齿忽然松动了下,今月白赶紧看过去,又过了两分钟,诗情缓缓张开了自己的嘴巴。
上一篇:这是农场,不是动物园
下一篇:依旧奇怪的睡前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