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奇怪的睡前故事 第104章

　　妈呀，她可真是一个张口就来的小天才，多年无法得到突破的销售技巧在这一刻窜入了化神期——

　　虽然好像并不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

　　弗丽达嬷嬷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你在撒谎。”

　　当神明不冷不热的声音出现在耳畔，伊西丝已经不会像最开始那样吓一跳了，祂最近总是突然出现，还只有伊西丝一个人能看见能听见。

　　“哦，是的，没错，我在撒谎。”伊西丝的道德感在这个污浊的环境里持续性降低，开玩笑，但凡正直一点，她就要在这里活不下去了好不好。

　　她原本想躺回床上，太累了，结果神明识破了她的意图，她又被带入了一片白茫的天堂梦境里。

　　金灿灿光晕里的黑影在凝视着她，来自强大力量的注视，让伊西丝想忽略都没有办法做到。

　　大半夜的还让她站着面对大老板，四舍五入就算是加班了，伊西丝的态度直线下降，无所谓地说道：“反正这座神殿里撒谎的人多了，多我一个也不算多。”

　　“你在利用我撒谎。”

　　神明似乎不太满意。

　　但是伊西丝不太在乎，“没办法，人总是要适应环境利用环境的嘛。”

　　神明大概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呃，不对，应该说，神明见过的厚颜的人实在太多了，伊西丝是排不上号的？

　　伊西丝估计是这个原因，导致神明没有再对她追究下去。

　　不过刚才和弗丽达嬷嬷的谈话让伊西丝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一个本应该非常重要，第一次见到神明就应该问却被她遗忘了的问题：“到底我为什么会穿越到这里来？还有，是我的错觉吗？你对我似乎过于关注了，是因为我是几千年后的现代人吗？”

　　神明虽然厌世，好歹是有问必答的。

　　“你因我的召唤而来。”祂回答得很坦然。

　　伊西丝懵了：“……啊？”

　　神明平静地说道：“神会因你而毁灭，我将神识投射于你的灵魂，是因为我想知道，你会如何使神堕落。”

　　伊西丝缓缓地退了一步，“啊……”

　　她盯着光晕里越来越清晰的人影摇了摇头。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这座神殿里，连神带人，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她就说吧，上梁不正下梁歪，果然没错。

　　高大的人影停顿片刻，评价道：“你的乐观程度，令人恐惧。”

　　“……嗯？”

　　伊西丝反应有些迟钝，她还沉浸在神明刚才扔出来的重磅新闻里无法思考。

　　神明说：“即使见识过世上如此多的阴暗面……”

　　伊西丝目光恍惚：“……嗯？”

　　神明说：“你也没有因此丧失乐观的天性……”

　　伊西丝继续恍惚：“是哦……”

　　神明说：“还能在心里骂我。”

　　伊西丝浑身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啊，这个嘛，你知道吧。”在神明面前撒谎是没有必要的，所以伊西丝诚实地说道，“我们那儿有句老话，翻译成你们的语言……嗯……有点难翻译，你是神明嘛，努力理解一下吧，原话是——凑合过吧，还能咋地。”

　　“唔。”神明品味了一下这句话，给出了一个奖惩难辨的评价，“很有趣的态度。”

　　伊西丝不怪祂不能理解“凑合过吧”四个字其中绝妙的精髓，一看祂就没上过班，苦中作乐是打工人的必备技能。

　　“还有很多呐。”伊西丝骄傲地说。

　　“来都来了。”

　　“大早上的。”

　　“大中午的。”

　　“大晚上的。”

　　神明听不下去了。

　　“伊西丝。”

　　低沉的声音，暗含警告的意味。

　　“啊，原来大佬你也会生气啊。”伊西丝非常诧异，她还以为神明只有“爱咋咋地”这种摆烂情绪呢。

　　“伊西丝。”神明不仅有情绪，情绪似乎还膨胀成二次方了，“你使用家乡词汇的频率似乎过高了。”

　　伊西丝：“收到。”

　　下次还敢。

　　“伊，西，丝。”

　　神明的声线压得更低了。

　　伊西丝：“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不是，老板怎么不讲道理，心里话谁控制得了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凶唧唧的毛球、浮生若梦、卡酷伊、嗡嗡、Chocolate就是臭猫、李泰容老婆、寻云者不与、织一梦、zeroning给我灌的液液~谢谢大家！

第110章

　　◎争吵◎

　　王城中闹出了一桩非常轰动的大案, 富商曼奇尼的女继承人伙同强盗情夫在蜜月期间杀害了她的爵士丈夫，这桩杀人案中还夹杂了一起大规模械斗案，以及一起与强盗妻子有关的敲诈勒索案, 话题在平民中的讨论度甚至一度超过了克洛诺斯小王子大婚。

　　神殿外是这样, 在神殿里, 近期最重大的新闻, 就是神女主管弗丽达嬷嬷的离开了。

　　在曼奇尼小姐被送上绞刑台后不久，弗丽达嬷嬷主动向主教说明申请，主张自己年事已高, 无力再承担王城神殿繁重的工作，希望能到北方偏远的山间修道院修行。

　　主教几次挽留无果，只好同意。

　　不久之后, 神女曼蒂接替了弗丽达嬷嬷的职位，考虑到曼蒂毕竟年纪还轻, 经验方面可能不足, 主教还任命了玛莎嬷嬷辅助曼蒂。

　　这段时间神殿中到底有多么风起云涌，伊西丝就不一一细数了, 反正自穿越以来竖立的职场敌人, 总算是解决掉了两个。

　　克拉拉这种人, 看似很厉害, 整天到处搞东搞西，实则水平一般, 不管是业务水平还是“宫斗”水平, 都非常一般, 不足为惧。

　　至于弗丽达嬷嬷……只能说是伊西丝运气比较好, 正巧碰上了弗丽达嬷嬷精神极度脆弱敏感的时期, 才能简简单单将问题解决。不过说实话, 像弗丽达嬷嬷这种总是把恶意挂在脸上的，其实大多都不是特别坏特别难搞的人。

　　目前伊西丝在神殿里最讨厌的人是雷米副主教，好像不少职场里都有这种男领导存在，假借职务之便到处乱搞男女关系，最后还都总是能莫名其妙置身事外。

　　由于分属不同分支系统的原因，伊西丝和雷米副主教的直接接触很少，况且雷米副主教和玛莎嬷嬷还是一个相看两厌但坚不可摧的同盟，要想把雷米副主教扳倒，不太容易。

　　就在伊西丝一筹莫展之际，神女之中开始逐渐流传起了一个相当耐人寻味的传闻——神女曼蒂跟一手扶持她上位的玛莎嬷嬷闹崩了。

　　一向低调听话的神女曼蒂，在当上主管嬷嬷之后，一改往日作风，行为举止突然变得张扬起来。不仅如此，曼蒂似乎对常常指手画脚的玛莎嬷嬷感到非常不满。

　　玛莎嬷嬷和曼蒂都是喜怒不太形于色的人，所以还不至于要闹得当众闹翻那么难看，但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事风格，曼蒂却是没有试图遮掩过的。

　　风言风语闹得沸沸扬扬，伊西丝在各种场合都注意观察，玛莎嬷嬷和曼蒂表面上都是笑呵呵的，看不出任何不和睦的端倪。

　　要不是伊西丝亲耳听到两个人吵架，她都不敢确信她们真的产生了矛盾。

　　那天又是弥撒日，是一次小型的弥撒，快要迟到的伊西丝打算抄个近路，自从弗丽达嬷嬷走后，就没有人再在厨房后面的那条远近闻名的“倒霉小巷”偷情了——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走那条路就会倒霉一整年的传说，搞不好最开始就是雷米副主教和弗丽达嬷嬷为了方便找个地方幽会才编出来的。

　　在杂草丛生的荒芜小巷前，伊西丝将长得绊脚的裙摆捞起来，麻利地系在腰上，反正底下还有两层衬裤，不必担心有走光的风险。

　　在没有外人用“神女应该怎么样不应该怎么样”的苛刻眼光随时审判她的时候，作为一个跑酷爱好者，能上墙就绝不走路是伊西丝信奉的运动哲学。

　　“玛莎阿姨，你该不会以为有人真的愿意一辈子只当一只听话的狗吧。”

　　飞檐走壁的伊西丝差点脚下一滑。

　　她不是每一次都想偷听，可命运的安排真就这么巧合。

　　显然，不听话的侄女让玛莎嬷嬷感到十分头疼。

　　玛莎嬷嬷完全没有在外人面前那副和蔼慈祥的样子，气得整张脸涨得通红，气势汹汹地威胁道：“我今天能让你当上主管嬷嬷，明天也能换别人！”

　　“我在这个职位上也许是还没有做出卓越的功绩，但我自问也没有犯下任何大错，你到了主教面前，打算用什么理由说服他惩罚我？”曼蒂习惯性甩动了一下脑袋，连带着甩动了快要压住眼睛的沉闷刘海，没有被玛莎嬷嬷的气势吓倒，而是充满理智地分析道，“再说了，不久前克拉拉才犯大错被投入王城地牢，弗丽达嬷嬷也不明原因地离开了，现在再把刚刚提拔的我换掉，外面会怎么议论王城神殿的神女？又该如何向王室交代？主教大人可没有这么傻。”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

　　所以把玛莎嬷嬷气得更加够呛。

　　说要换别人当主管嬷嬷的气话，一开始仅仅只是威胁而已，玛莎嬷嬷自认她和曼蒂的关系是不同的，至少跟弗丽达嬷嬷和克拉拉之间的脆弱关系不同。曼蒂是玛莎嬷嬷亲哥哥的女儿，玛莎始终认为，血源是无法改变的羁绊，她一直将曼蒂近来的异样表现看作是小侄女偶尔无伤大雅的叛逆，一些完全可以被长辈宽容包容的小毛病。

　　然而，就在这一刻，玛莎嬷嬷才从侄女的巨大转变中猛然惊觉，不是曼蒂的叛逆期来得太晚，而是她的家族——玛莎嬷嬷一直引以为傲的家族，快要放弃她了，他们打算把更远大的希望寄托在更加年轻的曼蒂身上。

　　玛莎嬷嬷突然想起了自己已逝的姑妈，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她的家族也曾经抛弃过玛莎身为高等嬷嬷的姑妈，选择了更为年轻更有能力的玛莎。

　　玛莎嬷嬷一身冷汗地清醒过来，刚才甩出口的那句威胁突然间并不只是威胁而已了，她是真的开始在心中盘算，要立刻换一个神女作为心腹培养，将曼蒂挤下去，在她和雷米副主教的同盟还没有垮塌之前、在她还没有彻底失去对神殿的掌控之前。

　　人选不是特别好找。

　　如果选接班人这件事能够轻而易举，失去克拉拉之后的弗丽达嬷嬷也就不会变得那么被动了。

　　伊西丝也是穿越很久以后才知道，在看似不争不抢普爱世人的神女之中，竟然存在着那么那么那么多的派别，不同小团体之间明争暗斗不断。

　　在以前弗丽达嬷嬷和玛莎嬷嬷的两大势力不相上下势如水火的时候，这种现象还不太明显，现在弗丽达嬷嬷离开了，玛莎嬷嬷也开始显示出失势的迹象，其余的各种小派别纷纷蠢蠢欲动起来，整一个大乱斗的混乱局面。

　　所以，在挑来选去之后，对于玛莎嬷嬷来说，最安全的选择，竟然是跟哪个神女派系都没有特别亲近的伊西丝。

　　玛莎嬷嬷感到很庆幸，她没有将自己和雷米副主教一直在盗窃神殿财物的事告诉侄女曼蒂，这才为自己留下了一线生机。

　　很可惜的是，伊西丝从没有对更高职位表示出任何兴趣。玛莎嬷嬷倒是听人说起过，说伊西丝想成为神圣的圣坛神女，但玛莎嬷嬷认为那都是骗人的鬼话，什么圣坛神女，名号听着唬人罢了，没有人会心甘情愿成为多重苦难加身并且不会得到任何好处的圣坛神女。

　　玛莎嬷嬷从来都认为，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真的无欲无求，神殿只不过是为各种贪婪的欲 | 望披上了一层看似圣洁的外袍罢了，如果有人能够拒绝，那一定是因为给的还不够多。

　　因此，玛莎嬷嬷思来想去，决定用金钱的诱 | 惑拉伊西丝入伙。

　　*

　　伊西丝正愁没有合理途径接近雷米副主教呢，没想到，她什么事都没干，一转头，玛莎嬷嬷就朝她递来了一根橄榄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