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奇怪的睡前故事 第11章

　　可是，朱莉也是到今天才第一次发现，在湿透之后，白色布料会紧紧贴在皮肤上，在灿烂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半透明的状态，透光透得几乎像是没穿衣服，如果再定睛看去，甚至能清晰看见肌肤的纹理。

　　朱莉赶紧把两只狗崽交还给狼后，自己匆匆跑回城堡，想回房间换衣服，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努力祈祷：不要碰到伯爵不要碰到伯爵不要碰到伯爵……

　　推开重重的防火门，完全沉浸在祈祷中的朱莉一头撞进了伯爵怀里。

　　朱莉从丝滑的衬衫布料中抬起头：“……”

　　此刻，已经在城堡中找朱莉找了一段时间的J相当不悦，“朱莉安娜，你——”

　　突然有些微妙的停顿，或许说是卡顿更合适些，“你怎么……”

　　朱莉仓惶从他身上退开，无比慌乱地抬起手臂遮住胸前，另一只手想遮住下方，又感觉似乎过于尴尬，只能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半侧过身体，自欺欺人。

　　她强行镇定地哀求道：“您可以允许我先回房间换衣服吗？我真的好冷。”

　　其实她一点也不冷，她只是……再怎么说，伯爵是一个男人……就算不是人，他也是一个男吸血鬼，一名男性，一想到她现在是以一种近乎赤 | 裸的状态呈现在异性面前，朱莉的脸就快要烧起来，身上的湿衣服都快要被她的热度蒸干。

　　宴会厅光亮得可以照出人影的地板完美倒映出了朱莉的局促。

　　与局促的朱莉相比，伯爵的反应却很冷淡：“难道没有人教导过你，淑女衣衫不整，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他的语气傲慢不虞，可就是这种不以为然的态度，最大程度地缓解了朱莉的羞涩与窘迫。

　　她立刻说：“对不起，我现在就回去换衣服。”

　　说完匆匆忙忙屈膝行了个不标准的告退礼，提着裙摆转头就跑。

　　当朱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转角后，一直强行转开视线的J才慢慢走到窗边，窗外的景色是那样的明媚动人，午后的阳光透过厚厚的玻璃照射进来，杰斐逊家族是血统最为高贵古老的吸血鬼家族，他们通常并不会被这种程度的日光灼伤，只会感觉到轻微的灼烧感。

　　被阳光晒到的手背上，有种熟悉的，被明亮烧灼的刺痛感。

　　J的胸腔里原本安定地躺着一颗永不跳动的心脏，被熊熊火焰烧灼的错觉却一路传递到了胸腔，心脏上燃起一股陌生的滚烫，令他久违地感受到了呼吸困难的症状。

　　J闭上眼睛，极其缓慢地、悠长地、克制地，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抬起手，像是很难受的样子，搓了一下耳朵。

　　*

　　朱莉踩着一路的水印回到房间，第一时间动手脱掉裙子，湿透的布料像白水煮蛋上的一层薄膜，慢慢剥开时激起一片战栗。

　　脱衣服期间，房门外的用餐铃响了一次，朱莉面红耳赤地使用了伯爵送来的热水。

　　反正送都送来了，不趁热擦洗一下，太浪费了。

　　朱莉泡进浴桶里，恨不得所有记忆全部清空，根本不敢回想伯爵刚才的表情，想来想去，都怪那两只淘气的小狗！

　　可是小狗狗有什么错呢，它们只是贪玩罢了。

　　她在水里转了个身，两只手臂搭在桶壁上，下巴苦恼地撑在手背上，拼命开导自己，其实她真的没有必要感到不好意思，当时伯爵的反应不是很正常吗？她只不过是他的食物而已，扪心自问，她会因为看见一只鸡或者一片面包没穿衣服而产生别的情绪吗？当然不会。

　　当性命都存在隐忧的时候，相对之下，那一点点男女之别就显得太无足轻重了。

　　算了。

　　朱莉决定原谅小狗狗，更重要的是，顺便先删除今天一整天的记忆。

　　打算是这么打算的，朱莉也尽量做到了，晚上她跟伯爵共进晚餐时完全没有表露任何异样。

　　倒是伯爵的性格比平常更喜怒无常了些，比如有一次她想往牛排上加一点黑胡椒，她刚朝桌面摆放调料的方向伸出手，伯爵就抢先一步拿起瓶子递给了她，等朱莉很惊喜地问他是怎么猜到她想要什么时，伯爵却突然生气了，他还很凶恶地质问她：“你以为我很关注你吗？！”

　　朱莉被凶得不明所以，只好戳戳他的手指请他消气。结果伯爵消气倒是瞬间消气了，等过一会儿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套路了，马上又更加生气，气得哼哧哼哧的，立马起身大步坐到很远的沙发那边去。

　　朱莉真是越来越搞不懂这种喜怒无常的小男生了，干脆放弃揣摩他古古怪怪的表现，也没有跟伯爵提小狗弄脏的故事，提起给小狗洗澡，就势必会联想到下午尴尬的相遇，令双方都不适。

　　朱莉选择沉默，并且以最快速度吃完了晚餐。

　　晚上伯爵往朱莉房间送了一趟热水、一趟劈好的柴、一次照明用的蜡烛、一瓶薰衣草香的清露、一条柔软的毛毯。

　　他只急促地摇一下用餐铃，然后扔下东西转身就走，每次朱莉打开门都只能看到一个大步离开的背影。

　　她实在不知道伯爵突然间在搞什么。

　　终于，在朱莉睡下之后，伯爵破天荒地敲响了她的房门。

　　朱莉迅速从床上爬起来，踩着地毯跑过去，开了门。

　　伯爵似乎对她的待客仪表非常不满，低头看着她光着的脚，重重地咳嗽两声示意。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十分严肃：“既然要在我的城堡里行走，我希望你能穿戴得得体一些，像一名真正的淑女。”

　　朱莉很有寄人篱下的自知之明，当然是伯爵怎么要求就怎么来，连连点头，态度良好：“好的，我以后一定注意。”

　　“明天穿这件。”伯爵说。

　　他手中的金色托盘上摆放着一件很厚很厚的白色拖地长袍，左前胸上用黑紫色针线缝制了杰斐逊家徽的刺绣图案。

　　朱莉伸手去抱，没有预料到的结实重量把她压得往前一个趔趄。

　　她下意识抓了一把伯爵的手臂站稳，伯爵身体一震，朱莉只感觉眼前一黑，他掀起长袍的帽子盖住了她的脸。

　　“早点睡觉，不要又到处乱跑。”伯爵警告道。

　　看不见的朱莉还以为他在生气，手忙脚乱扒拉下眼前的衣物，看他的表情，又好像没有嫌弃的意思。

　　朱莉越来越习惯伯爵的言行不一，懒得追究。

　　为了表达对伯爵亲手缝制衣服的谢意，她试穿了一次，从脖子遮到脚背，帽子也宽宽大大的，朱莉戴上帽子，基本就只有下半张脸还露在外面。

　　她诚恳欣喜地为长袍道谢，只要把家徽遮住，这件防风防水的长袍真的很适合逃跑，尤其是等冬天到来，如果她被迫要在野外生活，白色是很好的保护色，能够保护她不那么容易被发现。

　　虽然伯爵努力在忍耐了，可是朱莉还是看出来他好像在笑……幽暗又皎洁的月光下，他看她眼神就像是在看农场里刚出生的小动物一样愉悦。

　　*

　　第二天，当朱莉再次见到两只仿佛刚从沼泽地里捞出来的小狗时，瞬间血压拉高。

　　再次经历了一番费力洗狗以及教育狗未遂的苦力活，朱莉看着两只小狗清澈的眼睛，决定再忍一次。

　　然后，第三天，连洗了三天狗的朱莉快疯了。

　　她发誓，一定要找到让两只小狗脏成这样的地方在哪里，然后，别说多半只是个泥坑，哪怕是一整个大泥潭，她也要全都填平了！

　　小狗崽是趁狼王狼后牧羊的时间偷跑出去的，第四天，朱莉蹲在农场外的灌木丛里，一直等到打闹玩耍的小狗出现。

　　朱莉一路远远地跟着，跟着它们来到庄园的墓地，再跟着它们穿过整片墓地，来到布满藤蔓的黑色栏杆下。

　　两只小狗竟然在围栏下偷偷刨出了一个通往外界的坑。

　　天知道它们偷偷做这件事已经多久了，天长日久，地上被刨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

　　填平泥坑的事早就被朱莉抛诸脑后，一个思路在她脑海中渐渐清晰明了——

　　墓地是伯爵的伤心地，他不会常常来这附近。

　　小狗狗刨出的坑洞，不算太大，被茂密的灌木遮住，稍微站远一点，不仔细寻觅甚至都看不见。

　　可是，就是这样不算大的坑洞，容纳像朱莉这样瘦小的体型通过，绰绰有余。

　　朱莉静静望着那条让小狗天天偷跑出去玩都没有被发现的秘密通道，心脏突然怦怦跳动起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Chocolate就是臭猫、呜呜呜呜我能磕一辈子扔的雷子~

　　感谢降谷零请和我结婚、喜欢的作者总是不更新、Chocolate就是臭猫、红枣姜糖水、可爱的羊肉包、65071510投的营养液子~

第12章

　　◎离开◎

　　这一次，朱莉的逃跑计划比上一次谨慎周密得多。

　　经过无数次的反省，朱莉意识到上回逃跑实在太仓促太草率了。这次，她做了尽量周密的准备。例如衣服，春夏秋冬各备了一件，帽子围巾手套袜子之类的也准备了换洗；蔬菜和根茎类都切片或切条晒干保存，肉类也分别制作成腌制肉和肉干；从厨房和农场工作室里各偷拿了一把匕首和一柄小斧。

　　最重要的，她把跟伯爵玩各种游戏赢来的钱分批次转移了出去。

　　所有的物资分成三份，用防水的布料包裹好，带出围栏后，朱莉分别将三份物资埋在呈三角形分布的三棵大树底下，用小石块做出只有她自己看得懂的记号，等她顺利脱身，随时背上包裹就能走。

　　这些准备工作，朱莉做得很隐蔽，因此很慢，当她终于准备万全，到了随时可以出发的这一天，她起了一个大早，打算最后陪伯爵好好玩一次游戏。

　　伯爵却一反常态没有出现，让朱莉一个人在棋盘前无所事事地闲耗了一个上午。

　　朱莉将扔下国际象棋的棋子扔回盘面，悻悻站起身，一回头，差点跟不知道在她身后静静站了多久的伯爵撞了个满怀。

　　“啊——”

　　朱莉吓得低叫一声，差点跳起来。

　　伯爵神情莫辨地看着她。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的朱莉抚摸着心口问：“您怎么站在这里？您来了多久了？”

　　伯爵对她的问话恍若未闻，“朱莉安娜，陪我走一段路。”

　　朱莉愣了下，因为伯爵从来没有提过陪他散步的要求。

　　她不明所以地追上去，学着这个时代的礼仪，挽住了伯爵的手臂。

　　伯爵的身体轰一下挺得僵直。

　　但他已经在与朱莉时不时的肢体接触中逐渐成熟，他忽略了胸腔中不应有的心脏跳动、忽略了血管中不应有的血流奔涌、忽略了从小臂位置因为摩擦而传递的类似阳光灼烧的刺痛。

　　至少，他外表表现得像一个稳重的吸血鬼一样，领着她顺着花园的小路走上马场宽阔的草坪。

　　他在马场半人高的栅栏边停下来，眺望着滚动的草浪，目光变得稍许和缓，“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管家先生的地方。”

　　朱莉是第一次听伯爵向她提起与他的过去有关的事情。

　　“在管家先生之前，我没有见过任何人类。”J说。

　　尽管他已经尽量表现得很酷很不在乎，朱莉还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点点不满和委屈的意思。

　　“会不会是因为您一直待在庄园里呢？”朱莉尽可能开导他，“如果您愿意走出去，您会拥有很多朋友的。”

　　J没有搭腔。

　　沉默间，伯爵带着她进入马厩，相比起农场里的其他动物，马儿们明显跟伯爵亲近得多。

　　J在离门口最近的一匹极其漂亮的高大黑马前停下，他差点就要像往常一样蹭一蹭它的头，还好他及时忍住了。

　　J弯腰捡起木桶里的硬直毛刷刷马，动作熟练且耐心。

　　“唰唰”的声音在马厩中荡出回音，不急不缓，听上去很是解压。

　　朱莉靠在围栏上，听伯爵用忘记刻意压低的青涩嗓音说：“他教我骑马，告诉我怎样挑选一匹好马，怎样和马亲近、怎样让马服从，他教会我驾驭马匹，也教会我怎样在马背上使用武器击杀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