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奇怪的睡前故事 第114章

　　自从穿越以来，太多杂乱烦心的事情占据了伊西丝的思绪，以至于她竟然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神明的身周就不再被纯粹的金和纯洁的白笼罩，回想最初见到神明之时，太过耀眼的光芒会刺痛她的眼睛，伊西丝根本无法完全睁开眼直视祂，然而在一次又一次的见面中，祂显现了允许被人类看见的外形，祂选择了作为男性的性别，祂从遥远的、冰冷的、高高在上的神座之上走了下来，祂一步一步走向了她……

　　伊西丝恍惚地眨了眨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眼眸——

　　现在，这一刻，祂站在了她的面前。

　　神明神情柔和地望着她，平静地说：“你刚才所想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是的，我在变化，属于神明的时代终将终结，堕落将是我最终的宿命。”

　　飘飘忽忽的乳白色云团荡过来，牵起了伊西丝的手。伊西丝的食指在看不见的力量托举中举起，点在神明白色衬衫的心口处。

　　神明允许了她的触碰，“你于我而言是不同的，从一开始便是如此，只有你能看见我，这是属于你的特殊权利。伊西丝，命运的预言在世界初始时便已经奠定，你是令我堕落的钥匙。”

　　指腹实实在在触碰到神明的胸口，没有感觉到有规律的心跳，伊西丝的指尖仿佛融进了一片温暖的水泽，在逐渐散发开来的耀眼光芒中，她的感官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强大力量入侵、融合、重塑，感知能力突然空前的清晰，却也空前的模糊，奔腾涌入的神性允许她和神明的感知交融共鸣，时间与空间仿佛一张张卷好的羊皮纸，缓缓在她眼前展开，伊西丝看不到具体的时间线和事件，时空的线索却在一片无尽的混沌中铺陈开来。

　　伊西丝无比深刻地意识到，即便在神明堕落后，生灵涂炭的可怕场景也不会在人间出现。因为祂看待人间的目光不再冰冷无情，人类当中有了令祂心软的软肋。

　　“命运的轨迹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你与我同在。”

　　神明低沉温和嗓音在身后响起。

　　不知道什么时候遮住伊西丝双眼的温暖掌心轻柔地移开，神明往后退开一步，祂的距离始终保持着非常绅士的克制。

　　尽管作为人类的伊西丝永远无法百分之百获得神明的一切感知，但是作为被神明赐予神性的使者，在神明允许的时候，伊西丝能够从感知中模糊窥探出一二分神明的感受。

　　伊西丝的心脏正在胸腔里怦怦地跳动着，她竟然从朦胧的悸动中感受到了一个男性对女性的好感。

　　这一份好感，很……如果一定要用确定的词汇来形容，那就是圣洁、纯净、沉稳，充满了尊重，甚至不含太多男女感情中的情 | 欲意味。

　　但伊西丝还是被吓到了，她感受着胸腔中被激起的剧烈回响，浑身都僵硬着，脖子直挺挺地伸着，因为感觉到祂在深深注视着她，伊西丝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太可怕了，她可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想过，就算不说什么神明不神明的，但祂可是货真价实的大老板啊！办公室恋情是行不通的吧。

第122章

　　◎想法◎

　　反正就很离谱——

　　伊西丝是这么想的。

　　“是么。”神明的神情永远呈现出一种令人难以拒绝的宽和与包容, “原来你的看法是这样吗？”

　　“没关系。”祂说道，“你有拒绝的权力。”

　　伊西丝也不是一定要拒绝，她只是……

　　如果要找一个词来形容爱情, 伊西丝第一个会想到什么呢？

　　情不自禁？热情似火？干柴烈火？多巴胺？肾上腺素？

　　从神明的眼中, 伊西丝看不到可以称之为狂热的情绪。

　　祂看待她的目光的确是温情的, 只是伊西丝忍不住心想, 祂看一株小草、看一只蝴蝶，是不是都是同样的温情？

　　那种冷峻的、遥远的、无偏的、怜悯的温情。

　　“关于这一点，你对我评价似乎存在着误会。”神明无奈地笑着为自己辩解道, “如果你观察我的时间足够长，就会发现，当我注视你时, 目光与其他任何时候都有所不同。”

　　哇……伊西丝啧啧惊叹，瞧祂这话说的, 活得久的人就是不一样, 说起话来怎么花里胡哨的。

　　谁有资格评价神明呢？

　　伊西丝摇了摇头。

　　有点心动，但还是感觉被大老板当面告白的感觉真怪, 老天爷哦, 这是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剧情。

　　“你似乎在思考一些比较奇怪的话语。”

　　神明微微眯起眼睛看她, 祂用世上最神圣最平和的嗓音将她脑海中的话一一复述了出来——

　　“《冷酷神明轻轻宠》”

　　“《霸道神明狠狠爱》”

　　“《神明爹地宠妈咪》”

　　伊西丝低下头, 一只手捂住眼睛，没有说话。

　　她感觉有点羞耻, 可是大老板正在用一本正经的表情字正腔圆地念出霸总小说名, 她还有点想笑, 忍住羞耻、憋住大笑, 伊西丝快要忍耐到有丝分裂。

　　与此同时, 她也深深感受到了神明的好处, 也许是因为祂见识过太多丑恶，尽管她的想法大多充满瑕疵，她也永远不会从祂那里得到轻蔑、欺骗、恶毒、鄙夷的负面反馈，没有尖锐的批评和打压，至多只会是略带笑意的吐槽（这一点好像还是被她带坏的）。

　　“‘女人，你这是在玩火’？嗯？为什么要这么说？”神明将视线落在她脸上，停顿片刻，语重心长地告诫道，“对于人类来说，玩弄火焰的确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习惯，值得为此出书。”

　　“啊哈。”伊西丝察觉到了两个不同世界之间的巨大代沟。

　　可惜了，有世界壁垒，要是在她原来的那个世界，她还能给神明推荐好几本很好看的霸总小说呢。她可是著名网络小说爱好者，以前她在跑步机上一边跑步，一边就戴着耳机听“很久没有看到少爷这么开心的笑了”的霸总小说，既羞耻，更欲罢不能。

　　不联想到霸总小说也就罢了，一往那个方向想，久为职场人的伊西丝突然心生警惕——神明突然破格把她提拔成总裁助理，该不会是要……潜规则她吧？需要她匍匐在祂的脚边，虔诚温驯地宣誓臣服什么的。

　　那不行，正儿八经谈恋爱她还能考虑考虑，潜规则她是不会答应的——

　　就算祂英俊得举世无双，也不行。

　　“你不必为这件事担忧，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任何决定将会因我的心意而改变。”

　　神明指尖的光芒指引着她，伊西丝在恍惚中抬起了她的手，不需要累赘的烛火照明，璀璨的亮光在她的手背上印出了一个小小的火焰图案。

　　伊西丝望着火红的新“纹身”，怔怔喃喃自语道：“这就是……神力吗？”

　　……不能怪她吧，回想了一遍自从穿越以来的所有事情，从内心深处，精神无神论者伊西丝还是觉得：妈耶，这都是些什么封建迷信啊，她是不是吃没熟的菌子锅吃中毒了？

　　这一次，神明是真的笑了。

　　伊西丝看着祂开怀大笑，怀疑祂根本没吃过会看见小人的蘑菇。

　　“你真是一个有趣的人类。”神明一边笑着，一边朝她伸出了右手，“如果你允许我，我想，任何一位人类绅士都无法拒绝在这个时刻亲吻你的手背。”

　　神明都这么绅士了，伊西丝当然也不是那扭捏的人，以前在体校，她和男生都大喇喇打成一片的呢。

　　所以伊西丝直接豪放地把手怼到祂嘴边，非常大方：“行，您请吧。”

　　她就是具有如此魔力，难以用具体语言描述的魔力，介于搞笑和可爱之间，总是能够歪打正着的，将漠然的神性击得土崩瓦解。

　　神明带着笑，微微俯下 | 身，将神之吻的烙印刻在伊西丝的手背上。

　　嘴唇毫无隔阂地贴在她的肌肤之上，从温热的，到后来，逐渐滚烫。

　　不是祝福，不是授予，这个吻是完全出于个人私 |欲的，她是神明真正意义上触碰的第一个人类。

　　是因为神力在共鸣吗？仅仅是被祂亲吻手背而已，伊西丝就快要控制不住剧烈的喘 | 息，有焰火在她的脑海里绚烂地绽放开来。

　　很久很久之后，神明才缓缓直起身，嘴唇离开了她的皮肤，但是并没有放开她的手，“神力已经融化在你的血脉里，你可以任意驱使它。”

　　如果神力被证明运用在邪恶的方面，神明有权随时收回力量。

　　不过神明从未担心过这种可怕的事情会在伊西丝身上发生，她的道德标准在人类当中已经算是很高了，至少比神殿中的大部分神仆都要高。

　　伊西丝努力平复着沸腾的呼吸，她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问道：“这么说……现在，神殿……是归我管了？”

　　“是的。”神明微微颔首，“如果你愿意的话。”

　　谈及需要冷静的话题，伊西丝头晕目眩的幻觉得到了片刻缓解，对于接下来的讨论，她很紧张，极其紧张，但同时也很兴奋，那种大老板亲自将整个公司的未来全权交付到自己手中的兴奋。

　　神明专注而温柔地握住她的手，与她在神台之前并肩而立，“看来，对于如何管理神殿，你已经形成了初步的想法。”

　　“我思考过很多次，对于人类来说，神殿的意义到底是什么？神殿可以为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提供一个短暂的避难所、可以为饥肠辘辘的人们提供一顿果腹的餐食，但这些都不是神殿最终的意义。在我看来，神殿真正可以带给人们的，是一种积极向上的精神力量。”

　　说着，伊西丝脸上的笑容散去，她略带失望地环顾四周，金碧辉煌的宫殿让她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然而，目前这个所有人都汲汲营营的地方，有人醉心于名誉，有人渴望金钱，有人嗜好欲 | 望，还有更多人本身就无限迷茫，乌烟瘴气，很难对外提供强大的精神支持。我想的是，与其在没有太大作用的忏悔、念经这种事上浪费时间，不如将所有人的精力都利用起来。”

　　“所以你的想法是？”

　　神明充满鼓励地微笑着。

　　其实想法已经在她的脑海中盘旋很久了，只是伊西丝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居然真的能有将计划付诸实际的这一天。

　　“在我的家乡，曾经有一位伟大的古人写过一篇伟大的文章，就连像我这样上学不认真的人都熟记于心。原文是：‘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呃，筋骨……筋骨后面是……”

　　伊西丝卡顿半天，讪讪盯着天花板笑了下，“筋骨后面我就不记得了。”

　　神明深以为然，“你说你不是一名认真的学生，应该没有撒谎。”

　　“那个不是重点！”伊西丝努力抛开这些令人尴尬的部分，心理建设做了半天，才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望向神明，坚定地提议道，“我认为神仆们应该从高高的神殿中走下来，亲自品尝一下‘苦其心志’的艰难。”

　　“苦其心志？”神明微微挑起了一侧眉梢。

　　即使是无所不知的神明，这也能算得上是祂自诞生以来所听过的最奇妙的想法之一了。

　　“对，我总觉得大家都太闲了，天天这个搞东那个搞西的，全部都是闲出来的。”伊西丝不太礼貌地翻了个白眼，“我听说农户和渔夫都要进行军事化训练，那为什么神仆不需要？凭什么神仆就可以享受远远高于其他人的待遇？你看外面的神仆们，大多三步一喘两步一咳的，身体比黛玉还要弱，精神面貌都太可怕了。要我说，神仆们真的需要一次彻底的改头换面，变得身强体壮积极向上。以后，在空闲的时候，神仆也应该参与到劳动中去；在紧急的时候，神仆也应该与农户渔夫一起上战场。”

　　她紧张地望着神明。幸好，祂并没有像那些顽固不化的传说一样，固执的将时光局限于不允许任何变通的守旧世界里。

　　不过神明似乎会放纵她的一切决定，笑着点头说道：“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试一试吧。”

　　*

　　一时间，王城神殿里到处怨声载道，一部分神仆聚集在圣坛前抗议，还有另一堆人到王城审判庭去申诉，为什么要让神仆受到军事训练？这简直违背了神殿存在的初衷。

　　主教大人严厉地拒绝了所有人的恳求，无情道：“没有神仆可以忤逆至高神使的规定！”

　　在很多神仆的眼中，神明只是一个遥远的信仰，或是一个永不枯萎的摇钱树，祂从未对神殿有过任何约束。没有人想到，祂竟然会任命一位在所有人看来都不具备资质的普通神女作为至高神使，也没有人能想到，祂竟然对这位至高神使如此偏爱，偏爱到允许她下达如此离谱的要求。

　　考虑到神仆们普遍缺乏体育锻炼，伊西丝的军训计划实际上制定得非常温柔，但还是让一众神仆执行得哭天喊地。

　　年长的神仆们大多都有不同程度的职业病，颈椎病肩周炎腰椎间盘突出等等，她还为每一个亚健康的神仆量身定制了康复和理疗的课程。

　　好几个月过去，怨声载道的神仆们惊奇地发现，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抬头不晕了，上楼不喘了，大肚腩没了，失眠的症状消失了。以现代医学观念看来，估计连脂肪肝都没有了。

　　反抗的呼声渐渐熄灭了，这其中还有一部分从很久以前就认为伊西丝是神殿反抗组织先驱的人，早已自发地倒戈向了伊西丝。

　　伊西丝的至高神使地位也再没有受到过质疑和挑战，因为所有人从早上一起床就开始跑操，白天要像农夫一样辛勤劳动，晚上一闭眼就恨不得能睡死过去，在伊西丝逐渐提高的运动强度要求之下，没有谁还能留存出多余的精力到处搞事情。

　　啊，王城神殿从未获得过如此和平。

第123章

　　◎神力◎

　　身为至高神使, 伊西丝现在的住所位于庄严的圣坛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