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胖咪子
在对上他凛冽的目光回击之后，朱莉安娜的打量瞬间收起，下意识对他绽放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天生的演员，讨好和奉承都非常粗浅、流于表象，所以她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
在娶安娜·坎贝尔之前，克洛诺斯当然派人很仔细地调查过她的底细，他也曾经在各种活动中见过她很多次，其实安娜小姐并没什么称得上是“底细”的信息，达伦夫妇唯一的女儿，除了听说过于贪图美男的美色之外，其他方面都是一名很正常的贵族千金，达伦夫妇怎么可能让她养成下意识讨好别人的习惯？
克洛诺斯绝不相信只有食物才是她的弱点，这种可笑的鬼话连魔鬼都不会信。克洛诺斯相信，只有找到她真正的弱点，才能真正掌握她、利用她。
“你跟我一起去狩猎。”
克洛诺斯命令道。
“……啊？”朱莉安娜垂头丧气地低下头，不情不愿地咕哝着，“不去行不行啊……”
“达伦夫妇也会去。”在她面前，克洛诺斯已经放弃了暗示的委婉做法，所有的话都是明示，“你离开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想见一见家人吗？”
“不想。”
朱莉安娜果断摇头。
对于她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回答，克洛诺斯已经见怪不怪了，他连眼皮也没有掀一下，“那你想干什么？”
朱莉安娜愣了下，她想干什么？现在吗？
这一刻，她是想看看他到底行不行。
白天小王子不在，朱莉安娜大多数时间都瘫在床帏里。女仆们以为她睡着了，常常边打扫边低声聊天。
朱莉安娜其实醒着，但她懒得出声叫停她们。
就这样，嫁给小王子之后的这段时间，朱莉安娜听到了不少过去没有人讲述给她听的、关于男男女女情情爱爱的故事。
在那些像童话一样美好的爱情故事中，男人和女人像动物一样的交欢，就会获得快乐，如果更幸运一些，其中有爱情，那肢体交缠就会给人带来无上的欢愉。
不是女仆向主人提供身体，也不是妓 | 女向嫖 | 客出卖姿色，原来女人的角色不是只能当奉献者，原来女人也能从这件事中获得快乐！
最近朱莉安娜过分沉溺在美妙的世界中，吃饱喝足以后闲着没事，偶尔，过分闲暇的时光会让她反思一下过去——当然，仅仅是偶尔而已，她反思过去那种为了生存打算奉献自己身体的行为，会感觉到由衷的可悲。
奢侈安逸的生活过太久了，朱莉安娜不太想放弃欢爱这项没有尝试过的快乐，尤其是当她不是为了讨到一块面包、也不是为了讨到一杯葡萄酒，仅仅是为了快乐而已。
朱莉安娜想了很多，躺着想，躺着躺着感觉又要睡着了，为了不彻底坠入梦乡，她用跟小王子搭话的方式转移注意力：“您为什么今年突然要去狩猎了？我听说以前您都不去的。”
“要去杀几个碍眼的人。”
克洛诺斯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等着她听完花容失色。【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朱莉安娜的确惊慌失措地挣扎着坐起来，不过令她惊慌失措的点是：“不需要我做什么吧？！”
克洛诺斯忍耐了一下，说：“不用。”
“那就好，那就好。”朱莉安娜长舒一口气，重新瘫倒回床上。
克洛诺斯没有等到她翻脸，追着逼问道：“你不害怕？”
“啊？”朱莉安娜想了想，害怕吗……“有一点，还行。”
她坦然顶着克洛诺斯无奈的注视，“您要杀别人，我阻拦不了；如果您要杀的人是我，我也阻拦不了。所以我还能怎么办。”
克洛诺斯单手扯掉用缎带和宝石扣住的领饰，“你就不问一问我要杀的人是谁，如果我要杀达伦呢？”
“噢……那好像不太好。”朱莉安娜紧张起来，达伦老先生死了，她的王妃就当不成了！
“要不然您再考虑一下？实在不行，下次再杀？”
克洛诺斯手里抓着邻饰，神色不定地盯着她看了很久，良久，下了一个奇怪的结论：“安娜·坎贝尔，你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朱莉安娜没听懂，意思是她没有心脏？
“那我不就死了么！”
不对，她是不是已经死了？现在这不属于她的贵族小姐的投影，是不是只是上天对她悲惨一生的怜悯？
她的脸色像魔术演员变脸一样，飞快变化，阴晴不定。
克洛诺斯早已习惯她异于常人的非常反应，低低冷哂一声，“你是还活着，是我快要被气死。”
朱莉安娜可太无辜了，她做了什么就要把他气死了？她什么也没做呀。
她望着她法律上的丈夫，在心里悄悄哀叹了一口气，也许有的人注定只能拥有婚姻，没办法同时拥有爱情。
算啦！只有婚姻也不错，有吃有喝就够了。
朱莉安娜拍了拍床单，将根本没有的皱褶捋平，用敷衍到极致的语气象征性地邀请道：“您今天要到床上来睡觉吗？”
——如果不上来就赶快走吧，不要打扰她睡觉。
克洛诺斯像前几天夜里一样，留下一个不屑的俾睨眼神，转身就走。
朱莉安娜没想到他是去了浴室，过了一会儿，她身旁的床垫微微凹陷了下去，克洛诺斯在她的身边躺了下来。
克洛诺斯开口得非常及时，要是再晚一秒，朱莉安娜就会坠入甜美的梦乡，再也听不见他说什么了。
他在黑暗中开口：“你为什么不问？”
朱莉安娜的意识在朦朦胧胧的云端漂浮，“……嗯？问什么？”
克洛诺斯：“问我为什么要去狩猎场杀人。”
朱莉安娜想都不想：“因为我不想知道。”
克洛诺斯沉默下来。
他沉默的影子在眼中越来越恍惚，朱莉安娜很慢很慢地说：“我怕您杀人只是为了得到快乐，我知道我没办法阻拦您，大概会忍不住为那些无辜的人而感到痛苦……”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克洛诺斯喊了一声安娜，才把她从梦境里拽了出来。
这次朱莉安娜的语气带上了一点点被打扰睡眠的恼怒，咕哝着翻了个身，“所以没有必要问呀！”
听不清的恼怒咕哝声悉悉簇蔟地响了一阵，她的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克洛诺斯知道她睡着了。
克洛诺斯觉得她很奇怪，比起杀人无数的他来说，朱莉安娜才是真正对生命的漠视，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他回忆着刚从胸腔剖出的心脏在手中跳动的感觉，一颗热腾腾的、湿漉漉的心脏，顽强又脆弱的，在掌心中跳动。
克洛诺斯撑起上半身，转头看向朱莉安娜，说：“你是真正没有心的人。”
宽大的床帏在烛光中遮挡住一片晃动不定的阴影，朱莉安娜安稳地沉睡在若隐若现的阴影中，在睡梦中露出了一个无意识的香甜笑容。
克洛诺斯望向朱莉安娜的目光不再像冰川一样冷，不是看坎贝尔家族时被虚假友善包裹住的敌意，而是带着略显锐利的探究，和以往任何一次一样，他的敏锐及时发挥了应有的作用，正常轨迹中的不正常逻辑都显露无疑，所有异样的违和感都指向同一个诡异的问题——
“你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说：
追文的宝子们多多留言呀~说什么都行！我都会看的
第62章
◎旅途◎
如果把选择权让给朱莉安娜, 她是绝对不想跟着小王子去行宫的。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出门游玩是多么令人愉悦的一件事。
从前无论是在本内特家还是在伍德家，从一睁眼就是干不完的农活, 太阳下山后还要服侍主人, 根本没有出去玩乐的机会。
严格说起来, 这还是朱莉安娜生平第一次不是因为要被转卖掉的长途跋涉, 她在旅途中逐渐品味出了出门游玩的快乐。
和其他贵族绅士的习惯不同，朱莉安娜并不常常见到小王子骑马，这次前往行宫的路上, 他也和朱莉安娜一起乘坐马车。
看一看沿途的新鲜风景，吹一吹不一样的风，闻一闻空气中不同的味道, 朱莉安娜就足够高兴了。
她像一个从未走出过家门的小孩子，兴奋和快活透过每一个毛孔传递到空气里, 一会儿
动作太频繁, 引得小王子隔着大半个车厢投过来一眼注视。
“就这么高兴。”
他没什么语气起伏，听不出是在揶揄她, 还是只是随便聊聊, 借此打发路上无聊的时间。
只要听不出来的, 朱莉安娜决定统一当作闲聊处理, 这样会少掉很多需要思考的烦恼。
“嗯！”她的眼睛刚从车窗外收回来，没来得及收起的热辣辣的光彩一闪而过, 由衷地摇头晃脑感叹着, “哎呀！当王妃真好呀！”
克洛诺斯也认为当王妃很不错。利用身为王妃的影响力, 王妃可以插手立法和宗教政策、染指骑士军团的控制权、争取影响海上贸易的权力、力推结成新的或是推翻旧的贸易体系, 在巨额的利益面前, 甚至有人会明目张胆和其他国家的贵族发展出一段有利可图的婚外情, 令很多王子非常头痛。
再看看他的这位王妃，似乎天生不具有任何野心，连举办宴会笼络人心的习惯都没有，美食就可以将她彻底俘虏，一趟出游就能令她完全展露笑颜。
克洛诺斯一时很难判断这对他来说算好事还是坏事。
反正旅途中闲来无事，他像一个很有耐心的老师，把当王妃的所有好处一一对朱莉安娜阐述出来，还看似很善良地说：“如果你想做这些事，我可以帮助你。”
就算忽略其中陷阱的成分，朱莉安娜还是吓得当场脸就白了，脑袋和双手拼命摇晃，摇成同样的拒绝频率，“不不不！不了不了！我真的不想！”
被小王子用来举例的那些王妃都很了不起，都是令人敬佩的女英雄，但是人各有志，她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和庞大的野心，她只想做一个胸无大志的美丽废物。
克洛诺斯冷冷笑了一声，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意思。
朱莉安娜拿起手帕擦掉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下次请您不要再说这些话了可以吗？我会做噩梦的。”
克洛诺斯转头望向窗外，不再搭理她。
朱莉安娜心有余悸地缓慢恢复心跳。
下半程一路无话，朱莉安娜一直小心翼翼窥视着小王子脸上的每一丝表情，有点分不清他是对她的反应感到满意还是无语。
终于快要抵达目的地，朱莉安娜抬手遮住阳光，刚能看见行宫最外围的黑色围栏，她听见克洛诺斯吩咐车夫直接将马车驾驶到王子下榻的宫殿。
朱莉安娜放下遮阳的手，困惑地主动开口打破僵局：“我们不先去觐见大公吗？”
尽管她在婚礼庆典上没分清腓特烈大公和达伦爵士的脸，不过做人的基本道理她还是多多少少明白一些的，不管大公的身份是王国目前的执政人还是小王子父亲，他们抵达行宫的第一站都应该是拜访大公才对。
“我没告诉过你吗？”克洛诺斯轻描淡写地说，“他现在在我这里。”
他的语气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自然。
朱莉安娜有点恍惚，小王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总不是腓特烈大公正在王子寝宫做客的意思吧。
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恐惧是本能，“他还……还活着吗？”
克洛诺斯居然思考了一下才回答她：“还活着。”
结果，在朱莉安娜大松一口气之前，他又不以为然地补充道：“勉强算是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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