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歌且行
黑雾鬼国真容神秘,站在外面的时候,从来看不清里面的任何景象,哪怕那时候他们从鬼国的上空路过,也无法窥见一分。
但此地诡异危险,在宋小河的想象之中,鬼国当是断壁残垣,妖物横生,不见天日之地。
或者是寸草不生,一片荒芜的生灵禁区。
但宋小河在得见光明的时候,却看到了一幅绚丽至极的春景。
如今本是腊月寒冬,万物凋零的季节,然而在宋小河面前的,却是两排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树下的两边则是高低错落的亭台楼阁,大大小小的商铺紧紧挨着,宽阔的街道铺上了青色的石砖,身着布衣的男男女女在街道上行走。
或是高声吆喝买卖,或是孩童沿街奔跑玩耍,喧闹声从街头响到街尾。
这些人身穿的衣裳并非当下时兴的款式,乃是宋小河在树上看到的,很多年前的那种衣裳。
茂密的树下还生长了各色的野花,偶尔有小猫趴着睡觉,小狗从路边蹿过。
水声传来,有人撑着长杆在河中慢悠悠地划船飘过,河边则是一排妇女蹲着捶衣浣洗,相互聊天玩笑。
俨然一派世外桃源之景。
“这便是黑雾之下,鬼国的真容吗?”宋小河诧异地发出疑问。
与她所想的极其凶险之地完全是天差地别。
“哟!”旁处传来声音,一挑着一箩筐西瓜的老头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是外来人啊。”
他走到宋小河的边上,放下箩筐拿起个西瓜,就这么放在手上,拿过了水的弯刀一切,切出一块递给宋小河,说道:“赶路口渴,吃口西瓜吧,这是摘下来的西瓜,甜着呢。”
西瓜红彤彤一片,上头的瓜子也黑油油的,看起来极是香甜。
宋小河傻了眼,面对着热情的老头和这瓣看起来就很好吃的西瓜,她下意识伸手想要接过。
却一下被旁边的沈溪山扣住了手腕。
宋小河转头与他对视,却见沈溪山眸光平静,似有深意。
他说道:“不必了,她不爱吃,你拿去给别人吧。”
那老头被如此冷漠地拒绝,也并不恼,笑道:“那小姑娘今日怕是没这个口福咯。”
说着,他又拿着西瓜往后,给苏暮临。
苏暮临闻了闻,摆了摆手,表示拒绝。
那老头不依不饶,拉着他的手要他尝一口。
苏暮临闻言大怒,攥着拳头蹦起来,怒骂:“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这老头是不是在这瓜里下了毒,专门坑害我们这些外来人?”
他非人族,哪里有什么尊老爱幼之礼节,攥着老头的领子就要动手,谢归见状便赶忙上前来阻拦。
“苏少侠莫动气,你不吃就是了,别对老人家动手,若是打出个好歹,只怕是节外生枝。”
苏暮临最烦他这副和事佬的做派,用力推了他一把,“你也滚。”
那原本笑呵呵的老人家被苏暮临这般凶悍模样给吓丢了魂,嘴里念叨着狗咬吕洞宾,然后挑着箩筐走了,没再分给后面的人西瓜。
待那老头走后,沈溪山训道:“什么东西你都要吃,给你你就要。”
宋小河就顶嘴:“我没想吃,我只是想接过来看看,这大冬天哪来的西瓜。”
“你方才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那是我故意装出来的。”
由于聚在一起数量庞大且明显,所以按照程灵珠一早就安排好的,一众人一踏入夏国,就开始分散行动。
人间是冬季,这夏国里却是春意盎然,很明显情况不对。所以即便是百姓表现得再热情,宋小河的心里仍保持着警惕,不敢掉以轻心。
好在进入夏国之后,体内的灵力就已经全然恢复了。
她与沈溪山,苏暮临,谢归四人组成了一个暂时的结伴队伍。
云馥见钟浔之伤得严重,便跟随钟浔之给他疗伤去,而步时鸢则一直都是神神秘秘的,宋小河只要一会儿没注意她,就完全找不到她的踪影了,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当务之急还是要快点找到阴阳鬼幡。
沈溪山对她说过,阴阳鬼幡就藏在国内其中一座道馆之中,所以宋小河随手在路边拉了一个妇女,问道:“大娘,你可知这夏国之中有多少道馆啊?”
那大娘看起来有四十余岁了,经年劳作,脸上满是皱纹,笑起来褶子层层叠叠,将宋小河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她才笑着说:“你要寻什么道馆?”
“所有的道馆。”宋小河说:“大娘知道多少,都告诉我就是。”
“我只知道这条街走到头,有一处道馆,其他的具体在什么位置我也没去过。”这妇女说:“不过我儿子倒是去的地方多,整日跑南跑北地忙生意,他应该知道夏国有多少道馆,分别在何处,瞧着几位是刚到此地,想必赶路也累了,不若去我家歇歇脚,喝口茶。”
有了前头的西瓜老头,现在宋小河是不敢随意下决定了,于是转头朝沈溪山看了看。
沈溪山自然也没有礼节一言,直接说道:“把你儿子带过来给我们指路。”
那妇女眼睛一瞪,怕是没明白这看着清朗俊俏的小公子,为何一张口如此霸道。
趁着苏暮临还没开口捣乱,四人之中最为礼貌的谢归站出来,作揖道:“劳烦大娘了,待令郎给我们指了路,我自有酬银答谢。”
“嗳,用不着。”妇女笑着摆了摆手,道:“随我来吧。”
谢归没有立即动身,而是转头对宋小河道:“宋姑娘,沈少侠,若是你们不想去,可暂且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
“且慢。”沈溪山说道:“一起吧。”
本来有打算是四人抱团行动,又怎么能让谢归一人前去,宋小河也赞成同行,苏暮临当然也是没有任何的异议。
这些百姓看起来十分诡异。
宋小河心里清楚,这些绝对不可能是活人,但他们似乎有着自主思想,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像是真的在这与世隔绝之地生存了许久一样。
与先前村子里的那些村民倒是有一点不同。
他们对宋小河这些外来者不仅好奇,而且十分欢迎。
宋小河有了疑惑,那自然就要去问沈溪山。
“你来之前知道这鬼国里面是这番光景吗?”
沈溪山稍稍压低了声音,答道:“与先前得到的消息不同。”
“哪里不同?”
沈溪山沉声道:“鬼国境内,寸草不生。”
那岂止是不同,完全就是两幅光景。
宋小河心里发怵,看谁都觉得像妖怪。
那妇女在前头带路,几人穿过宽敞的街道,就拐进了一条小巷子中,地上的石砖铺得高低不平,两边长满杂草,墙根处有不少野花。
巷子倒是安静不少,路过几户人家,有人坐在门口乘凉闲聊,有人正修补门窗,叮叮咣咣,声音相互交错。
妇女一路上跟不同的人问候,看起来邻舍关系相当融洽。
每人见了妇女身后跟着的四个人,都要开口询问一句。
尤其是他们好像很喜欢宋小河这种模样生得漂亮的女娃,一路走下来,宋小河被夸了好多回了,咧着嘴偷笑。
走到最里头,到了妇女的家。
她推开院门,一边搁下手中的东西一边扬声喊:“三儿,出来招待客人。”
里面传来一声回应,紧接着堂屋的门被推开,一个瞧着二十余岁的年轻公子走了出来。
他面容黝黑,与其母亲有几分相像,见到宋小河等人便立即扬起一个笑容来,说道:“来,各位请坐,我去倒点茶水。”
“不用了,我去就行,这些客人是来夏国寻道馆的,你将咱们国的那些个道馆都告诉他们。”妇女在井边的水盆里洗了洗脸,然后往厨房去了。
那年轻公子就回屋拿了纸笔出来,将宋小河几人引到藤木架下坐着。
“公子如何称呼?”谢归率先问道。
“我叫严三谷,字慕君,你们叫我老三就行。”不知是不是遗传了母亲的淳朴,他笑起来时露出满嘴的白牙,看上去有些呆傻。
宋小河却在想,他在笑什么?是不是母亲带回来了待宰的羊羔子,他想着晚上有好吃的,所以龇着牙乐?
她又转头四处看看,想寻找院中有没有那种专门用来砍骨头的大刀。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那妇女已经将茶水倒好端了上来,在几人面前都放了一杯。
严三谷已经在画地图了,谢归与他说着客套话,沈溪山则是从头到尾都很安静,坐在一边低头看着地图。
苏暮临没兴趣看这些,就在院中到处转着,抽动着鼻子也不知道在闻什么东西。
那妇女放下茶水后,轻轻碰了下宋小河的肩头,弯腰下来说:“姑娘,你这头上的发髻瞧着有些歪了,我给你重新绾一下吧。”
“是吗?”宋小河伸手摸了摸头发,拿出镜子瞧了瞧,发现确实有几缕散发垂下来。
这双丸子的发髻还是临走的时候师父给她扎的,一路上只靠着灵力维持,结果进了赤地之后忙着赶路,倒忘记这些了,以至于发髻有些松散她也未察觉。
再见妇女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于是宋小河就没有拒绝。
她刚站起身,沈溪山就念道:“缚灵。”
绳子顿时在两人之间显现。
宋小河转眼去看,就见他目光仍旧落在地图上,似乎正看得专注。
绳子的另一头被沈溪山捏在手中,宋小河也就放心地跟着妇女走到了院子的另一头,进了一个小阁房。
应该是妇女平日里居住的屋子,除却床榻和桌椅之外,还摆了一块不大不小的铜镜。
她坐下之后,那妇女就给她的发髻散下来,然后拿了梳子重新梳理。
“姑娘叫什么名字?今夕何岁了?”
宋小河老实答道:“我叫宋小河,今年十七了。”
“十七了呀。”妇女笑着感叹了一句,“大姑娘咯,可许了人家没有呀?”
宋小河不明白,就问:“许了人家什么?”
“就是可有婚配,可有如意郎君啊?”妇女解释道。
“没有。”宋小河说:“但我心里有喜欢的人。”
“那你们二人可有婚约?”
宋小河说:“没有婚约,我喜欢的人修的是无情道,不会喜欢我,也不会娶妻。”
妇女就道:“哟,那他可真是有眼无珠还不孝顺,这么标致的小姑娘他都不稀罕呢?还不娶妻,如何对得起生养他的父母?”
她约莫不懂无情道是什么意思,宋小河也没有解释,就说:“谁说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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