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风来
许她只是一介闲散小妖。
在堂堂剑尊面前,是有些露怯。
她不明白为何涂萝如此迷恋祁渡。
虽说剑尊的确誉满九州,可那毕竟是斩妖除魔之人。
……作为被斩的妖。
水玉在祁渡面前常常感觉到被血脉压制。
陪着涂萝在离火屋修养这段时间,她总是心中惶惶。
如今祁渡就要归山,她想来也该与好友告别了。
……
云鼎山下。
七宙之中,四宙为凡界。
凡界皆为凡土、孕育凡人,灵气飘渺,唯有云鼎山充盈着仙灵之气,是众多修道者最为向往的地方。
仙灵之气,对于修道之人大有裨益。
对那些山林精怪,也是滋养圣品。
云鼎山虽修道士众多,却仍然引来不少小妖小怪,在山脚聚居。
这些小妖小怪们,都是知晓云鼎山的仙灵之气十分充沛。所以即便常年东躲西藏,也愿为了丁点零星仙气,居于此处。
涂萝的妖怪好友们,也尽在其中。
竹林茂密。
正是日头上,林中不免燥热。
涂萝才行了几步,便倚靠在修长竹杆上,微微气喘:
“是我太久没来过了,竟觉得这竹林变大了不少……”
水玉耐着性子陪她步行。
闻言,她笑道:“你与祁渡剑尊定下婚约之后,大伙都不敢与你来往,待会你见了信谦,可别说这话,他定会讽你几句,说你去了创界山顶之后,便将山下竹林抛之脑后了!”
“水玉,你竟在我背后大嚼舌根!”
正在此时,一道略带羞恼的声音响起。
涂萝闻声望去——
高高的竹林上,一只通体雪白的雄鹤单脚矗立。
雄鹤双目紧闭,脸上似有高傲不耐之色:
“你不是快要做剑尊夫人了,来我们这种小地方做什么?”
水玉咂咂嘴,“好浓的酸味啊!”
信谦瞬间睁开眼,不满地瞪着她:“胡说八道!”
他一转身,便化成人形,出现在涂萝面前。
一阵风拂过,竹影绰约,竹叶发出沙沙声。
涂萝乖乖站着,任他打量自己。
她虽然堕妖,样子却与从前一般无二。
只是肉眼可见的憔悴。
信谦似乎得了什么安慰,又仿佛印证了自己的猜想,神色变得半是讽刺、半是笃信:
“超尘拔俗的剑尊大人,对你不好吗?”
他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原我以为,你做了剑尊夫人,便是飞黄腾达了!应当是金镶玉裹、穿花纳锦的,怎地瞧你这模样,竟还不如从前?”
这话便是纯粹的酸了。
云鼎山的修士们都是苦修,虽道法高强,却不讲究衣食奢靡,大部分银子都花销在铸剑养剑、以及灵器丹药上。
因此吃穿用度,便追求朴实耐用。
锦衣华服,是不大可能的。
涂萝知晓他的心思,便不反驳,只开门见山道:
“信谦,你为何不肯送我的信?”
若只是他一人不肯便罢了,他还撺掇旁的鸟类,集体孤立她。
竟还放出了“凡是涂萝的信件都不收”的狠话。
闻言,那只雄白鹤扇了扇翅膀。
本就狭长的眼睛越是眯成一条缝,带着居高临下的气势:
“既然你都堕妖了,那便非我妖族,不送你的信,不是理所当然吗?”
涂萝原本还想好好与他商量,听他这般话,心中也隐隐有些怒气:
“当时我们一起创立飞流信宗时,可从未说过这般言论,按照我宗宗旨,应当是有客无类,如今我还未将宗令交出去,你就这般对我,信谦,你当真是因为我堕妖而不满、还是对我有私怨在故意排挤?”
她初初到云鼎山历练时,没有什么朋友。
后来认识了信谦,也与云鼎山一众鸟类结识。
他们共同修炼,契若金兰。
只是云鼎山的小妖怪一向过得战战兢兢,生活迫窘。
但这里地势便利,四通八达,涂萝便琢磨出个中商机,创立飞流信宗,在妖界中发展成一带商门,也算是小地区的财主首富了。
后来她遇到祁渡,堕了妖。
是有将飞流信宗交给信谦的打算,可信谦却对她逐渐生出怨念。
信谦听了这话,像是被踩了痛脚。
他扇了扇翅膀,卷起一阵气流,厉声道:“你放弃了妖身,便是放弃了飞流信宗!”
“满口胡言!飞流信宗是我一手创立,即便是你如今一方富妖的身份,也是有我的一份功劳!堕妖与否是我的个人选择,岂有你来剥夺我的道理?”
信谦被她说得说不出话来。
他脸上的白毛竖起,狭长的眼珠被怒火染红,仰天长啸一声——
竹林的鸟兽顷刻间聚齐。
一窝蜂盘桓在这一方小小天地,将涂萝围了个水泄不通。
水玉大感不好,着急道:“信谦,你这是要干什么?”
“既然涂萝对我的决定有如此大的不满,那便用最直接的方式来决定对错好了!”
话落,那些鸟类便都振翅起来。
山林呼啸,羽翼拍打气流,卷起无数狂风——
涂萝脸色凝重,对水玉道:“你先出去,我来迎战。”
“可你如今是凡人之躯……”
水玉担心道:“你不敌他们的!”
“无妨。”
涂萝冷下声来,“他们无非也就是看我没了妖力,若不应战,也是同样被嘲笑打压的结局,不如豁了出去——”
她话音刚落,那些鸟类便越发士气高涨。
尖锐的鸣叫声响彻竹林——
正在此时,天边却突然聚起乌云,隐隐有压抑的雷光在其中翻涌。
整个林子的人都感觉到不同寻常的压迫感,好似风雨欲来。
涂萝心头压上厚重的预感。
果不其然,一阵料峭冷意袭来过来,便看到那乌黑云团中疾驰而来的昼白亮光——
墨发三千,矗立眼前。
祁渡一袭白衣胜雪,声线高悬如皎月,漠然而立。
他道:“涂萝,到我身后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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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生情
◎“……想你想得厉害,所以消瘦了。”◎
流光瞬息,露往霜来。
涂萝一瞬不瞬看着面前的男人,才想起自己已然有数月有余不曾见到他。
原来已有数月光阴了。
一袭白衣,缓带轻裘。
祁渡左手执剑,右手画符,将她护得严严实实。
眼前是白衣公子、迷乱飞光,此情此景,有种乱世轮回的熟悉感。
让涂萝恍然想起他们的初见——
一年前,她还是只刚会化形的兔精。
从七宙之脐的荒界而来,头一遭来到云鼎山这种地方,难免生疏。
云鼎山的修士,都是七宙中修道之人的佼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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