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风来
涂萝有些怔然。
她不知道。
飞升之后,她只有淡淡的感知,没有七情六欲,更没有浓烈的渴求。
即便如今血刃了祁渡,心中也只有松了口气的开怀,没有痛快淋漓的酣畅。
即便是那点开怀,还恍如蒙上一层阴霾,不如想象中那般畅快。
涂萝忽然将视线落在了祁怀岭身上——
她如今走到这步,也是要拜他所赐。
祁怀岭被她看着,原本是有些激动。
但发觉涂萝的目光冰冷得没有任何起伏时,心中才悄然滋生出恐慌。
涂萝上前一步,径直用剑指着他,“老祖,可否将你的身体也借我玩玩?”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欲夺 ◇
◎涂萝:你可还有什么遗言?◎
天谴剑一出, 四面而来的杀气便让人喘不过气来。
祁怀岭面色惨白地看着面前的人,周身的气场被压制得死死的。
在涂萝面前,他甚至都无法运气。
也是在这一刻,祁怀岭真正意识到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涂萝, 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天真懵懂的兔妖。
她已然是九重天上受人敬仰的神女。
他神色晦暗, 从心底滋生出一些仰慕和悔意, 哑着声音道:“从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并未认出神女的身份,错把鱼目当珍珠……”
他还未说完, 那剑就已经逼近到他的咽喉——
“是误会又如何、是故意又如何?”
涂萝声音凌冽, “你如今依然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祁怀岭后悔的, 不过是因为认错了人。
倘若她就是那个没有身份、没有背景的兔妖,他也就不会有半点悔恨和自责。
他认错的对象是定龙神女, 而不是被夺了堕妖体的涂萝!
可偏偏, 她只想还曾经的涂萝一个公道。
是否她若平凡普通,就活该被诓骗、活该被牺牲?
倘若她真的只是一只兔妖, 祁怀岭现如今还会对她歉疚、认为自己做错了么?
祁怀岭被她质问得哑口无言。
他嗫嚅着唇, 想说什么, 却始终无言以对。
颓丧着脸灰败的模样, 像一条丧家之犬。
一旁半跪着的祁月, 似乎还未从祁渡被杀的悲痛中回过神来。
等到她意识到如今的处境时, 已经开不了口。
涂萝并未给她半分眼神, 只用剑指着祁怀岭, “老祖, 你我之间的恩怨, 也该有个了断了。”
祁怀岭瞬间惨白了脸色。
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剑划破他的喉咙, 渗出一条骇人的血线,“神女……”
他“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师父!”
祁月陡然瞪大了眼,冲到他身边,红着眼睛看向涂萝,“师父也都是为了黎明苍生,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你以身殉道,为何不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听到她质问涂萝,祁怀岭喝止了她道:“住嘴!你是何身份,怎能如此跟神女说话?”
事到如今,他唯一后悔的便是错把鱼目当珍珠。
以至于看见这个自己向来疼爱的小徒弟,心中翻涌的也只有后悔和厌烦。
祁月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祁怀岭对她依然是这样的态度。
明明方才她是在帮他说话啊……
她红了眼睛,“师父……”
祁月不想这样,不想被他用这样厌恶的眼神看着。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从前师兄纵容她、师父疼爱她,云鼎山就是她的家。
她一开始拥有的很多,可她还想拥有师兄的感情,于是她铤而走险,为了一个霜罗花的印记,差点灰飞烟灭。
但好在还留了一缕魂魄,被滋养在灵灯中,并未受什么苦。
到后来,祁怀岭说七宙终于出了一具堕妖体,假以时日,便能让她复活。
那时的祁月心里就只想着复活了之后可以再跟大师兄在一起,即便他还是要拒绝她,作为他的小师妹待在他身边也可以,但没有想到的是,要使用那具堕妖体的代价,是彻底失去他。
祁月太想活着了。
她也有想过夺取别人的身体很不应该、也不道义,可她实在太想念活着的感觉。
再加上祁怀岭不断地告诉她,她是要拯救天下苍生的,不必因为这种小事内疚,渐渐的,她便放下了,亦或是自我欺骗。
既然有让自己过得更舒坦的借口,谁又愿意活在自我谴责中呢?
因此,在涂萝面前,祁月只能硬着头皮道:“我们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不管如何,都事出有因,师父他也不是草菅人命的人,你既然以身殉道,应当能理解他的!”
涂萝觉得她的话可笑无比,冷冷道:“我是以身殉道,那是我自愿牺牲,你的好师父却是逼着别人牺牲,将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他做了什么?堕妖体是来自于我,他不过是让你抢占我的身体之后再去献祭深渊魔龙,他自己对着黎明苍生可否有半点贡献?”
祁月哑口无言。
半晌,她咬着牙道:“若你实在要追究,我也是其中一份子!是我占了你的堕妖体,也是我同意了师父这么做,你要杀要剐,冲着我来!”
涂萝嗤笑一声,“急什么?”
她长剑指着祁怀岭,“等我解决了跟他之间的恩怨,下一个便轮到你——”
话落,她便径直将天谴剑刺入祁怀岭的胸膛。
一如她大婚那日被贯穿那般,一样的深度,一样的力道。
“啊……”
祁怀岭似乎没想到她会真的动手,下意识捂着胸口的剑,后退几步,震惊地看着她,“神女……”
他浑身是血,血溅当场。
源源不断的灵力从他的伤口出迸溅出来。
他身处天界,普通武器伤不了他。
可那偏偏是天谴剑——
兴许祁渡都是死在了这把剑下。
以他的修为,怕是回天乏术。
祁怀岭跪在了她身前,伤口处传来尖锐的疼痛,“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他看着涂萝,吐出一口鲜血,“神女,是我认错了人,给你带来这么大的痛苦……我死有余辜。”
“师父!”
看着他逐渐消散的灵力,祁月哭得厉害。
祁怀岭像是听不到她的呼喊,只执着地看着涂萝的方向。
这么多年,神女的存在已经成了他的执念。
自从当年被她救下之后,他心中便一直念念不忘。
他只想亲口跟她说一句谢谢,却没想到最后说的只有一句对不起。
大殿之上,一片寂静。
当着敖枞的面,涂萝就这么现出了天谴剑,还一剑斩杀了祁怀岭——甚至都没有事先请示。
这让周遭那些仙官们都忍不住想要上前参奏。
毕竟九重天上已经很久没有过争端,自从这位定龙神女回归神位之后才有了些活气。
这一次她当众斩杀一个已经进入飞升队列的道士,相当于是视天条于无物。
实际上祁怀岭也不一定能飞升,但是按照天道规律,被魔神屠杀的生灵是拥有一个飞升的机会的。
他已经到了天宫,就说明受天宫管辖,自然是轮不到涂萝将他一剑湮灭。
对于这些守旧的仙官们来说,这便是在挑战天帝敖枞的权威——
偌大的正天宫,几乎安静得落针可闻。
直到传来女人悲戚的痛哭声,周围那些仙人才似乎活络过来。
一旁的万物星君陡然出声,“定龙神女虽然立下大功,但这是在天帝面前,在神坛之上!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用天谴剑斩杀旁人?”
立刻有人附和道:“这九重天毕竟不是杀戮之地,先前也从未有过当殿击杀任何人的先例……”
“即便是定龙神女,此番作为也有些过了!”
周围叽叽喳喳的声音实在吵闹。
涂萝蹙了一下眉头,忽而冷笑了一声,“这是我的事情,与你们何干?”
万物星君掷地有声道:“你现如今是九重天的神女!即便事出有因,也不应当像从前那般恣意妄为,你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天帝自有定夺,又何须闹得这般难看?”
这帮老古董活了太多年,他们向来循规蹈矩,遵守天规天条,唯恐数万年前得来的平和被打破。
涂萝是没有这种顾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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