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爆炒小黄瓜
她继续喝咖啡,没有说话。
修似乎真的很高兴,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他的手指在轻颤。谢黎不了解修,但了解“谢启则”,这的确是“谢启则”高兴的表现。
“谢启则”的口腹之欲不强,但因为婴儿时期未能得到周全的照顾,口-欲极强,每次吮什么时,手指总会颤栗不已。
想到他过去的境遇,谢黎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
但很快,她又怒火中烧起来。
“……你为我生气,”他低声说,“我怎能不感到高兴?”
谢黎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骂了一句:“你有病?”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竖起一根食指:“我知道,我这时候应该冷静地表露心迹,把一切错误都推给畸形的童年,告诉你‘谢启则’才是真正的我,你并没有受到欺骗。我接近你,是因为爱上了你,而不是为了羞辱你。”
他不愧是洞悉人心的高手,三言两语就点出了她的心中所想。
直到这时,她才有种实感——“谢启则”和修,居然真的是同一个人。
不是她在做梦。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的心尤为柔软,只要我足够不要脸,总有一天,你会原谅我……”他慢慢地说,话的内容几近恬不知耻,“可是,我一想到,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后,还因为我生气,我就高兴得要疯了。”
在此之前,修不是没有想过,就这样永远隐瞒下去好了。
忘记修这个人,作为“谢启则”活着,何尝不是一种得偿所愿?
只要他想,谢黎永远不会发现他的真实身份,永远不会知道“谢启则”其实是修。
然而,爱情怎么可能容下第三个人的存在?
即使那第三个人……是他自己。
他想要谢黎发现这一切,想要谢黎看到自己的全部。
他是这样的贪婪无耻,得到谢黎还不够,居然想要真实的自己也被拯救。
梦境里,谢黎在看他。
他则在看谢黎。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的心声曾短暂相连——谢黎想要救下那个“婴儿”时。
他说不清内心是什么感受,只觉脑中嗡响一声,胸口遏抑不住地震颤起来——明明里面没有心,却跳得像要炸开似的。
他曾嫉妒每一个被谢黎救下的人。
……现在,他也得偿所愿了。
谢黎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见过的疯子和变态不说有一打,也肯定比普通人见过的多了,但疯成修这样的,真是第一次见。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和修认识的经过,又想起了救下“谢启则”的经历,只觉得一阵头疼。
什么是“剪不断、理还乱”,她算是切身体会了。
本想修回来后,跟他说清楚,然后断个干净,一走了之。
现在发现,别说“一走了之”了,这事儿根本掰扯不清楚。
她用力揉了揉眉心:“……疯子。”
她该拿他怎么办?
明明在骂他,这人的神色却变得更加亢奋了,四面八方传来诡异的震颤感。
谢黎这才想起,修是没有呼吸的,只有这种古怪的震颤感。
“谢启则”却是有呼吸的,而且十分滚烫……说明这小子为了骗她,硬生生装自己会呼吸,还试图用急促的低喘声引-诱她!
他真的是……
谢黎想不出贴切的形容词。
骂他夸他,都会让他更加高兴。
离开?他会想尽办法贴上来,与她纠缠,就像“谢启则”一样。
就在这时,修不知想到了什么,稍稍抑制了一下亢奋的情绪,问道:“你知道生物科技的体量有多大吗?”
谢黎疲倦道:“干什么,你要威胁我?”
修却像没听见似的,继续说道:“除了奥米集团的航空航天领域,以及高科公司的保险箱服务,生物科技几乎垄断了所有行业,尤其是农业和医疗业。”
谢黎当然知道生物科技垄断了多少行业,这是六年级课本上内容。
修到底想说什么?
要是她不跟他在一起,他就让全世界陷入饥荒?
可惜了,她不吃这套。
一个人的善心是有限的,她又没有生下耶稣,哪有那么多善意可以挥霍,大不了大家一起玩完。
“我虽然不再是生物科技的控股股东,但仍然可以操控高层的每一个决策,夺回来只是时间问题,除此之外,我还有北美洲10%的房地产,主要集中在曼哈顿、洛杉矶和费城,你应该知道,这三个地方代表着什么。”
起初,他的声音还算轻缓稳定,说到“房地产”时语速却陡然变快,言辞间流露出一股狂热的兴奋,让人毛骨悚然。
谢黎:“……你想说什么?”
她越听越不对劲,背脊上汗毛一根一根竖了起来——她不害怕修,纯粹是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
……他应该没有疯到她想的那种程度吧?
他说:“我已经把所有财产,全部无条件转移到了你的名下。”
“当然,你也可以再转回给我。”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低沉而温柔,只有神色始终冷静得可怕,那是一种自信、疯狂的冷静:“但没有我的帮助,你永远也算不清楚,我转移了多少东西给你,有可能是一条街,一幢楼房,一座大厦,博物馆里的一件文物,也有可能是一笔基金,一项专利技术,一个突破性的科研成果,或者是某个公司的控股股份。”
“谢黎,你是一个正直的人,但我不是。我只能用这种方式绑住你……我爱你。”
第216章 Chapter 30
谢黎第一次见到这种款式的道德绑架, 几乎要被他气笑了。
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你就这么笃定我不会花你的钱?”她冷笑一声,“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道德感倒也没有这么高。”
话音刚落, 她内心忽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再看向修时,他的神色已变得更加亢奋, 眼角微微泛红, 喉结不住滚动, 手指甚至控制不住地分泌出些许菌丝。
这显然不是心疼钱财的表情,更像是……某种怪癖得到了餍足。
谢黎:“……”死变态。
她彻底无话可说了。
是她想的太天真了, 居然会觉得, 修在道德绑架她。
他分明是想用金钱“囚禁”她。
如果真像他所说的那样,什么都转移给她了, 包括基金、专利、科研成果等等,那她现在肯定在资本圈子里出名了。
修所在的资本圈子,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公司高层, 手段比畜生还要畜生。
谢黎之前曾在警局内网上看过一个案子,一个工人因长期接触有毒废料患上了肝癌, 而工厂给出的赔偿方案, 居然是提供高-利贷途径,让这位工人去换一个仿生肝脏,然后回来继续为工厂发光发热。
工人拒绝了这一“赔偿方案”,但直到死,也没有等到真正的赔偿。
不过, 这个案子之所以会上警局内网,并不是因为工人奋起反抗, 一怒之下报警了,而是因为工厂老板离奇死亡了。⑴
经法医鉴定,死者颈部存在明显压迫痕迹,大概率是突发性压迫式攻击造成的机械性窒息。
这说明,凶手极有可能是职业杀-手。
谢黎当时看完,面无表情地划过去了——只有公司才会培养职业杀-手,她对狗咬狗不感兴趣。
现在,这群畜生中的畜生里,出了这样一头恋爱脑畜生,必然会享誉圈子内外。
别说公司高层了,就是谢黎自己路过听见这个八卦,也得停下来问问,让这头恋爱脑畜生放弃所有财产的女人是谁。
谢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可能因为气过头,也可能因为怒火燃尽,只剩下一堆温热的灰烬,她现在不愤怒了,只觉得无力:“你……让我一个人静静。”
某个畜生却朝她俯近了一些:“那你抱我一下。”
谢黎手背上蹦出青筋:“……别逼我打你,滚!”
修不愧是疯子中的疯子,变态中的变态,被骂以后,不仅没有动怒,反而露出一个愉悦至极的表情——谢黎只在某些吸猫上头的人脸上看过类似的表情,程度还略逊几筹。
这下,她连骂都懒得骂了,向外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蛋。
也许是怕她真的生气,这一次,修不再讨价还价,顺从地转身离开。
临走前,他站在门口,低沉而缓慢地说道:“……不管你信不信,谢启则都是我。他是我不为人知的一面……只有你见过。”
谢黎一阵心累,心想,不为人知的一面,指的是患有皮肤饥渴症的粘人精吗?
她揉着眉心,继续摆手,还是那个意思——滚。
关门声响起,这下,修真的走了。
谢黎本想在沙发上躺一会儿,谁知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修那张令人生厌的脸庞,只好站起来,随手披上一件外套,出门散心。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逃跑——逃跑不能解决问题,也不是她的风格。
她想逃的话,被同龄人骂“懦夫”的那一刻,被同事放冷-枪失去“副队长”的头衔时,就可以逃了,而不是坚持到现在,继续当一个无知无畏的战士。
现在,战士喜欢上了怪物。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谢黎两只手揣在兜里,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去。
这座城市还算发达,但也有不少外表光鲜内里破败的烂尾楼,每次经过那些空荡荡的高楼大厦时,都能闻到一股垃圾发酵的腐臭味儿。
仿佛这些大楼也是有生命的,化为钢筋遗骸,也会生蛆发臭。
一路上,不少人都跟她挥手打招呼,谢黎一一点头回应。
走到一半,她有点口渴,去排队买了一杯奶茶。
这玩意儿比咖啡还要刺激神经,喝了两口,她心脏就怦怦狂跳起来,手也有些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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