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爆炒小黄瓜
好像有滚烫的水,在耳廓漫延开来。
他的耳朵充血了,为什么?
周姣看着江涟的耳朵缓缓变红。
她想,“神”也会害羞吗?
与此同时,天色变暗,街上的霓虹灯透过湿淋淋的雨雾投射到客厅里。
江涟冷峻的脸庞一半沉在阴影里,一半浸在流光溢彩的余晖里。
第一次,周姣的心脏不是因为刺激,也不是因为恐惧,而仅仅是因为江涟而狂跳了起来。
程度之强烈,重重地牵扯着她的耳根,几乎令她感到些许刺痛。
——他为了她,在竭力融入人类社会。
同时,江涟开口。
“……请问,”他的视线紧紧纠缠着她的视线,像是要跟她缠结在一起,“我可以吻你吗?”
周姣的呼吸急促了一下,似是想答应。
江涟的喉咙上下起伏,等待她的答案。
可她却说:“你知道吻是什么吗?”
江涟答:“我们之前接过很多次吻。”
周姣摇头:“那不是接吻,没有人接吻是为了吃对方的口水。”
江涟眼神冷了下去,觉得她在搪塞他——她只是不想跟他接吻而已。
就在这时,她忽然伸出手,搂住他的脖颈,仰起头,与他的唇轻轻碰触了一下:“这才是接吻。”
一触即离。
那么短暂。
江涟的心却失控地跳动了起来,几近疯狂地撞击着胸腔,发出撕扯一般的“砰砰”声。
为什么会这样?
他明明没有尝到她的唾液。
下一秒钟,她又仰头,吻了上来。
仍然是一触即离。
但她却伸出舌-尖,轻扫了一下他的下唇。他还未捕捉到她的舌-尖,她又迅速退开了。
“这才是接吻,”她说,“明白了吗?”
江涟没有明白。
他只感到了一种头晕目眩的迷狂,疯狂的心跳从胸腔传到指尖。他的手指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周姣微微笑着,只好又教了他一次。
每一次都是一触即离,短暂,轻柔,既不湿也不黏。
他的身体却在这个吻里陷入了僵硬的麻痹——为什么?
他明明只是疯了一样渴望她的唾液,为什么她几个轻飘飘的吻,就将这种冲动遏制了下去?
“还没明白吗?”她用手捧住他的脸庞,遗憾似的说道,“那说明你不想吻我,你只是想吃我的口水罢了。”
她往沙发上一靠,面带微笑,双唇轻启,濡湿的口腔若隐若现,像是在邀请他像以往很多次一样吻过去。
江涟隐约意识到,如果他就这样吻上去,他和她的关系又会变回捕食者与猎物。
他很想吻上去,发狂一般想吻上去,喉咙有什么在蠕动,似乎想冲破这具躯体的桎梏,像以前一样张开裹住她的脑袋,尽情地掠夺她的氧气与唾-液。
但他忍住了。
江涟直起身,后退一步,直到蠕动感平息了一些后,才冷冷地说:
“你在引-诱我,我不上你的当。”
第31章 Chapter 31
周姣忍笑:“我怎么引-诱你了?”
尽管她五官冷峭姣美, 宛如鲜丽的白茶花,笑起来却娇媚动人,再加上她头发没有完全擦干, 有几缕潮润的发丝粘在脸颊上, 看上去就像因接吻而出汗了一般。
江涟定定看了她几秒钟, 移开视线:“你之前说过,你离开我, 跟我没有关系, 跟自然定律有关。你不想跟捕食者在一起。”
他顿了顿, 声音变冷:“但刚才,你在引-诱我像捕食者那样吻你。你想让我犯错, 然后剥夺我追求你的资格, 对不对?”
周姣快要忍不住笑了。
她完全没这个意思,但确实存了引-诱他的想法。
她微微歪头, 手指无意识般抚弄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那你会犯错吗?”
江涟盯着她的手指,喉结明显起伏了几下,发出很重的吞咽声。
他的目光如同蠕行的爬行动物般冷血、专注, 似乎永远不会满足,不会放弃捕食, 不会停止掠夺。
然而, 他却转开头,冷漠地说:“我说过,我不上你的当。除非你确定我们的关系不再是捕食者与猎物,否则我不会那样……吻你。”
周姣顿了片刻,忽然问道:
“为什么那么在意我们的关系是不是捕食者与猎物。江医生, 你……不会真的喜欢上我了吧?”
同样的问题,不同的立场。
当时, 她问出这样的问题,只是想试探江涟对待她的态度,想看无所不能的“神”,变得重欲、卑微、躁动不安。
现在,她已经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却还是问了一遍。
为什么?
不知道。
可能就是想问吧。
而且,她确实很好奇,江涟会怎么回答,是像之前一样说她异想天开,还是……
“是,我喜欢你。”江涟答得毫不犹豫。
周姣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江涟转头望向她。
哪怕承认喜欢她,他的眼中仍然看不到人性,这种强烈的非人感使她从生理上感到阴冷和怪异,又从心理上感到悸动和刺激。
他说:“我知道你是一个渺小、低劣、脆弱的生物,渺小到与尘埃无异,低劣到以时间计算寿命,脆弱到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我们之间无论是从宏观层面还是微观层面,都不可能产生爱情。而且,你只有一个大脑,我必须放弃联合思考的能力,才能跟你正常交流,否则你永远跟不上我的思考速度。我之前说的不会喜欢你,并不是因为蔑视你,而是一个理性而客观的推论。但是……”
他眉头轻皱,似乎十分迷惑:“我还是喜欢上了你。”
周姣的牙齿轻颤了一下,就像无意识打了个冷战。
她发现,先前之所以会认为他的眼神可怖,是因为他身上那种顶级掠食者的气质,以及眼中无穷无尽的进食欲,令她感到生理性的恐惧。
人类若无工具,仅凭退化的牙齿、指甲和手脚,绝无可能站在食物链的顶端,所以孤身面对掠食者时,总会感到生理性的恐惧。
这也是为什么凡是食肉动物,必被赋予丑恶的品性,似乎这样就能警示后人,避免被捕猎的悲剧。
谁知,顶级掠食者披上人皮后,不仅毫无丑恶之感,反而因为眼神过于直白纯粹,显出一种完全不属于人类的洁净气质。
周姣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深想下去。
她在了解江涟。
了解一个人,是非常危险的开始。
为什么网上始终争执不断?
就是因为人们很难把网友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总认为对方是某一观点的化身,没有面目,也没有身份,攻击欲自然会大幅度提高。
但了解一个人之后,就不同了。
从此以后,他有了具体的面貌,复杂的性格。在他的身上,你能同时看见好与坏……甚至开始理解他的一举一动。
这太危险了。
比捕猎者与猎物、上位者与弱者、“神”与普通人的关系,还要让她感到危险。
……她在把他当成同类去了解。
周姣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她抬眼,评判似的望向江涟,目光如霜一样冷。
江涟没有对上她的视线。
他看了看手上的毛巾,想起还有一件事没做,走到她的身后,开始帮她擦头发。
他显然不会做这样“人性化”的事情,动作生硬,有的地方擦得太过细致,几乎要摩-擦起火;有的地方又擦得太过敷衍,周姣伸手一捏,都能捏出水来。
她眨了下眼,等他不耐烦地扔下毛巾。
他却一直没有扔下毛巾,只是擦到最后,实在擦不干——她感到头上一凉,似乎有无形的触足从她的头顶滑过,化为无孔不入的液态组织,渗进她的发缝里,张开密集的孔隙,蠕动、伸缩,将发丝上多余的水珠吮得一干二净。
周姣:“………………”
她真是脑子打了结,才会把他当成同类去了解。
她嘴角一抽,一把夺过毛巾,皮笑肉不笑地说:
“谢谢你的喜欢,江医生,但‘坐一坐’的时间已经过了,你该离开了。记得把客厅那堆东西带走,免得我等下雇人扔掉。”
江涟顿了顿,说:“那是礼物。”
“有送礼,就有拒收。”她答,“我不想要你的礼物。”
江涟沉默。
几秒钟后,客厅的纸箱缓缓融化了,似乎是被某种强酸液腐蚀了,地板却没有丝毫损坏,应该是江涟触足分泌出来的高腐蚀性黏液。
他不仅学会了忍耐,而且学会了隐匿——以前的他决不可能隐藏起自己的足肢,走到哪里就覆盖到哪里,如同雄狮留下刺激性的气味标记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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