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兔南山
嵇玄:「奋起修炼。」
嵇玄:「被肚量屁点大的xx仙君刁难了。」
嵇玄:「修炼效果显著,把xx仙君也打了。」
冥君:「非常好。」
嵇玄:「xx天将前来挑战,赢。」
嵇玄:「……赢。」
……
就像冥君借公务转移注意力一样,少年似乎沉迷修炼,借此消愁。冥君时常收到嵇玄传来的‘今天又跟谁谁谁比武切磋了’的讯息,好在赢多输少,让她忍不住会心一笑,倍感骄傲。
养大的孩子战力直线上升,是件好事。
时间流转。
又到了五百年一回的天宫盛宴。
冥君本就鲜少出席这种宴会,更别提如今多了个正儿八经的理由:她绝不能跟暂时留在上三天的少年出现在同一个场合。
开宴之时,嵇玄却传来一道影像。
正是少年盛装华服,立于天门之下。
冥君凝视着这道影像,心中思绪纷杂:长高了、好像瘦了、咦,头发怎么短了一大截?哦,想起来了……是五十年前同某位仙将切磋时被长剑削断了。
最后,冥君的心间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伸出手,摩挲着影像中的少年,轻声问道:“为什么你一直站在那里呢?”
下一刻,意识中的声音回答了她。
——因为小随在等我。
冥君眼皮微敛,“可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去……”
此后,又是两回天宫盛宴。
崖边的桃树也长高了不少,繁花绽然。
冥君盘坐在石台中,不知怎的,忽而想起了某一日少年坐靠在枝杈间回首一笑,问她这树结不结果。而她施法催生出果实,却故意使了坏,结出来的果实又酸又涩,酸倒了少年的牙。
后来……
后来他将酸桃子都摘了下来,兴致勃勃地问她要了个坛子,说是要酿几坛果酒,埋在树下,日后再与她共赏。
思及此处,冥君的视线落到桃树旁的土堆上。
土堆微隆,上头摆了个形状怪异的石块,顶面还刻了一道粗糙的标记。可惜石块被岁月侵蚀,歪歪扭扭的标记已经模糊不清了。
“这时候……”冥君挖出了一坛子酒,倒在敞口的琉璃碗中,“天宫盛宴又到了啊。”说完,她仰头一饮,澄澈清甜的酒水便滚滚入喉。
明明这酒不醉人,人却好似已经醉了。
冥君支着下巴,目光虚虚地落在某处,忍不住想要叹息的欲望,“哎,今天的小随穿的什么呢?我又给他做了许多衣裳呢……”
她无奈地将脸埋进掌心中。
——真要命,想孩子了。
这时候,悬挂在她腰间的传讯玉简一亮,嵇玄传来讯息,她双眼一亮,立即将琉璃酒碗往旁边一放,忙不迭地查看内容。
一句话映入她眼中。
下一刻,在冥君胸腔中的思念凝滞了,眼中的期待与喜悦统统都凝滞了,而错愕翻涌上来,堵住了她的嗓子。
嵇玄:「白嫦仙子邀玉随仙君一同舞剑相贺,而后玉随仙君不敌酒意,醉倒宴中,两人相携而去。」
冥君握着玉简,面上平静无波,指尖却渐渐冰冷。
半晌,传讯玉简又亮了亮。
嵇玄:「恭喜?」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是该对我道声恭喜……小随对她产生异样的情愫本就不该,如今有了新的情缘,也算好事一件?
而等偷天仪对两人的制约消解之后,她就能把小随接回冥府了,他们便能同过去一般亲近,再无忌讳。
冥君捏着玉简,想着想着,脸色居然越来越冷漠。
因为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若是小随身边似乎已经有了别人,那……他还会愿意回到自己的身边吗?
冥君忍不住又饮一杯桃酿,清甜的滋味过去之后,舌尖泛上丝丝苦涩。她晃晃悠悠地回了寝殿,横卧在床榻之上,手臂从床沿伸出来,悬在半空。
她闭上眼,脑中闪过好几幕画面。
少年酒量一向很浅,还长了一条猫舌头,怕烫又怕辣,所以很少饮酒。曾有几次他兴致上来喝了三两杯,脸一下就涨红了,挺直的腰背变得疏软,黑曜石一样的眸子又湿又亮。
他也会用这样的眼神看那位仙子吗?也会扯住那位仙子的衣袖不让她离开半步吗?也会将侧脸靠在那位仙子的膝头,让她用手给自己梳理头发吗?
若是小随对她说‘爱’,那位仙子也会拒绝吗?
不会的吧。
嵇玄提起过,他在上三天仙缘极佳。
仙人之间并不忌情,看对眼了结为仙侣的比比皆是。
冷不丁地,冥君皱起眉。
原因无他。
只因在她脑中不断徘徊的画面逐渐变得……
轻纱幔帐,飘摇欲坠。
酒气在帐中弥散,长发交缠,不分你我。
少年的面颊微红,目光专注又痴缠,与另一人紧紧相拥,宛如鸳鸯交颈,他醉酒时说话半是气音,像是在说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唔,你知不知道……”
另一人歪斜在他身上,双手贴上他的脸,为他滚烫的脸降温,听到含含糊糊地说话,便低笑着迎上去,唇瓣紧挨着他的唇,也小声道:“嗯?知道什么?”
少年迷糊了一下,启唇道:“我……”刚说一个字,他就被另一双唇啃咬了一下,剩下的字眼只能被堵在了嘴里。
那人退了退,又问:“嗯?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少年的脸越来越红,眼神越来越亮,他抿了抿湿润的唇,鼓起勇气,接着道:“我心悦……”
没说完,又被那人堵住了。
偏偏那人还要追问:“嗯,你说吧,我在听。”
少年:“……”
来回几次,他终于学乖了,闭口不言,在对方贴上来的时候冷不丁地张开嘴,一口叼住了那人的下唇!
那人:“唔唔,唔唔唔。”
一滴血从柔软的唇瓣渗出。
少刻后,少年慢吞吞地咽下这丝腥甜的滋味,忽而翻身坐了起来,倚靠在他身上的女子便仰面倒下了,露出了那张被长发遮住的脸。
细长眉,圆眼,额间的红印娇艳似火。
女人的嘴角衔着一抹笑,唇角红肿。
这个跟小随亲密的人,不是什么仙子,而是……
她自己?!
躺在床上的冥君倏然睁开眼,猛地坐起身来,手臂不小心砸到床沿,发出一声轻嘶,但□□的疼痛不值一提,内心的震撼才是毁天灭地的!
方才还让她晕头转向的酒意一下子飞到了九天之外。
她居然在幻想同自己一手养大的少年亲吻拥抱?
不止是手臂,冥君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也开始剧痛起来,她坐在床边,扶着额思考起来:嗯……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奇怪呢?
她企图从一团乱麻中翻找出线头。
冷静了一会儿,冥君终于找到了不对劲的源头。
……好像是从她看到嵇玄的讯息开始的。
他说,小随同一位仙子舞剑,酒后双双离席。
而自己的第一反应是错愕,惊讶,好像……还有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夺走的不悦?难道我是控制欲很强的人吗?
她又问了自己几个问题,很快就做出了判定:我是,我对小随一直怀有控制欲,但这跟男女亲爱没关系吧?我只是单纯的性格差而已。
然后呢?
冥君继续分析着自己的心情:然后我不高兴地喝了一坛子果酒,借着那点微不足道的酒意,忍不住去猜测小随与那位仙子之间会发生什么事情……
再然后,在她的幻想中,那位仙子的脸变成了她自己的脸。
冥君心情复杂:“……”
糟糕,有点罪恶。
从头到尾捋了好几遍,她终于能确凿地得出结论——原来她在嫉妒,在吃醋。
冥君的表情微变,视线失去了焦点。
……等等!
这不意味着我也对小随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之前怎么一直不知道?!
这时候,她的余光中闪过一丝白芒。
是掉落到床褥中的传讯玉简又亮了亮。
冥君:“……”有点想看,又有点犹豫,大概是怕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内容。
稍等了等,她还是查看了这条讯息。
嵇玄:「白嫦仙子气呼呼地回到宴上,说是玉随仙君酒后神志不清,非要去天门吹冷风,她想带人回道府,结果裙子被剑光斩出一道大口子,如今玉随仙君正孤零零地躺在天门口睡觉。」
看完,冥君只觉得刚刚还堵在心中的那口闷气顿时全消,通体的舒畅。
玉简又是一闪。
嵇玄:「冥君,据小仙观察,事态似乎不太妙。」
他的意思是,少年仍在单方面恋慕着注定不属于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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